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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感动两个字去形容狗剩现在的感受着实有些矫情,且狗剩不是个喜欢矫情的人,所以他只是握紧了手中已经死了主人的北海破鲸刀,然后站起身来,看着范泥轻声道:“我很佩服你们。”
范泥讶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当他的目光落在被越握越紧的北海破鲸刀上时,才沉声道:“玄衣轻骑对少爷同样佩服。”
狗剩笑了起来。他和范泥的对话虽然只是两句,可已经透露出了自己这一行人并非东瀛人的事实,所以那些倭寇们闻声已经大哗聚来。狗剩掂量着手中北海破鲸刀的重量,轻声道:“早就听说玄衣营中有洗袜子的赌约,你可愿意替我洗洗袜子?”
范泥哈哈大笑,抽出配刀,回首道:“少爷可知道咱身后这些兄弟们,个个都曾为咱洗过袜子。咱别的不说,袜子那是奇臭,望少爷洗袜子的时候多带两个棉球!”
狗剩嘿然发笑,回身一刀劈死了一名持戈冲上来的矮小倭寇,大声道:“一个!”
那边范泥诸人不甘示弱,纷纷回头砍去,有人也朗声道:“一个!”继而反手夺下一柄长枪,顺势贯透了另一人的胸膛,“两个!”
城头之上,刹那间乱成一团!
这是倭寇没有想到的事,这也是玄衣轻骑没有想到的事。已经射完箭囊中羽箭拔出北海破鲸刀蓄势待发的城下玄衣轻骑骤然抬头,只看到城头一处大生变故,有人在持刀猛砍,有人在朗声报数,倭寇的尸体从城上纷纷落下。一时间竟是将城头砍出了一片空地,随之城头攒射的羽箭和巨大的机弩长箭也慢慢减少,看得所有人都是浑身一震。
不知道是谁眼尖,猛然惊呼道:“城头上的是七少爷!”
七少爷,七少爷。。。。。。那个曾被玄衣轻骑笑称无赖混混的七少爷,那个在演武场上一枪钉死顾垣的七少爷,那个使得陆字区全区人都生出罅隙的七少爷。。。。。。这位原本应该在渭城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富富贵贵的等着接过三爷手中宋家大旗荣华一生的七少爷,如今正在城头上,持着一柄北海破鲸刀,带着数十位玄衣轻骑,和倭寇拼死搏杀。一颗一颗头颅滚落在地,一腔一腔鲜血洒满城头,这个最多不过十四岁的少爷,用玄衣轻骑谁也没有想到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眼中,而且是刚刚出现,便是浴血奋战。
今日谁与我共同浴血,他就是我的兄弟。
这是神州多年前一名战场老卒说过的话。彼时燕国大举攻烨,善于突袭的燕国先头骑兵用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强行军一日之间从西游关冲到了和西烨接壤对立的天火堡,将一座不过两百人的堡垒团团围住。那骑军的将军下令凡缴械者皆可不杀,按理说天火堡已处绝地,甚至连困兽之斗都做不到,然而那夜,却有一名已经跛了脚本该退伍的老兵站在天火堡上,持戈喊道:今日谁与我共浴血,他就是我的兄弟!
那夜,天火堡二百守军,死绝。
但让史官都忍不住涕泪横流的是所有守军将士,皆是正面迎敌,背无寸伤。
许长风的软甲已经出现了些许裂纹,一枝羽箭从裂纹处突进,深深刺进他的肩膀,然而许长风却连看也不看,只是伸手将羽箭拔出。箭镞之上还带着鲜红的血肉,可许长风的眉头却连皱也未曾皱一下。扔掉羽箭,他深吸一口气,举刀呼喊:
“浴血!”
刹那间,已经伤亡了四百余众的两千玄衣轻骑振臂高呼,气贯长虹!
“浴血!”
狗剩将北海破鲸刀从一个倭寇的脖颈拔出啦,回头望去。
他忽然想到了万合副统领说的话,然后默默在心里道:“原来找到兄弟并不难。”然后他笑了起来,看着城下黑压压一片骑兵,笃定道:“这不都是兄弟嘛!”
骤然间,天地一声震响,梅州城门烟尘四起,垮掉了半个城头。
玄衣轻骑,破城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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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凭风立,道一声恐怕不成()
第二十七章凭风立,道一声恐怕不成
当梅州城城破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刹那炸开如奔雷闪电劈裂青山般的火光。雄壮的梅州城城门,被彻底掀翻,无数块巨大的砖石向四周崩散,站在周边的倭寇血肉纷飞,如同尘土一样被这巨大慑人的力量炸成了碎片。汹涌的气浪从城门一路向四处铺去,如同锋利的镰刀收割中秋的稻秧,卷倒了尚在茫然中的无数倭寇。谷村希那个时候正好由东边赶到西边,当他还没有走到狗剩他们所在的地方的时候,便已经被轰然冲起的火光彻底震撼,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然后他开始茫然盯着如同潮水般随着城门打开而涌入梅州城的那一袭袭黑色战甲的影子,痛苦的扶住了千疮百孔的城头,很久都没有站直身子。
他突然想到,哪怕自己狠下心来用七千兄弟换得自己能够回归辰京的诺言,换得星皇和大父的恩赦,恐怕也还是难以走出这座城池。他见过太多不自量力和玄衣轻骑对抗到最后莫明销声匿迹再不曾出现过的同行了,那些鲜血淋漓的教训已经足够提供证明,这次自己,恐怕是和星皇以及太原宫,做了一场非常不划算的生意。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他冷漠的看着四散奔逃哭爹喊娘的部下,表情非常难看,目光四处逡巡。他不是自己的部下,更不是只顾逃命而不知深浅的傻瓜,他需要抓到某个人,抓到那个可以让他全身而退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除了昨夜不知所踪的宋家七少爷之外,没有别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宋家七少爷分明已经逃掉可还是回到了战事吃紧的城头前线,或许是为了趁乱逃出梅州城?可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宋家七少爷还敢在城头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难道他不知道,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所有倭寇的刀锋,都将对准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吗?
这是他不知道的事情,然而他现在已经不想去寻找答案了,手中钢刀翻转,谷村希咬了咬牙,终于找到了那个拼命砍杀的少年身影。那个少爷他是见过的,所以很容易认的出来,此时那少年正在一群兄弟的围攻中左右突杀,无论从杀人的娴熟手法上还是眼神中的狠厉上,都很难确定这家伙竟然只是个胡子都没长出来的少年而已。谷村希艰难的再咽一口唾沫,刀锋斜斜向下,刀尖指地,身子微微侧倾,深吸一口气,沉默无声但却极为迅速的朝着狗剩奔去。
这些动作与所谓的功力无关,只是一种常年厮杀而形成的下意识武技。这种看似很猥琐的动作,能够使得大刀在最短的时间内挥洒出最大的杀伤半径,并且能够合理的运用身子微侧而带来的惯性力量,无论是在捉对厮杀还是面对围攻的时候,都相当有效,若非经验丰富的老卒,恐怕很难猜出简单的动作之下蕴含着怎样的深意。谷村希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他知道,就算这个少年悍勇惊人,武力不俗,但身为宋家的嫡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丰富的对战经验。他相信,自己能快速重创这个少年,然后将其挟持,达到更多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然而可惜的是,即使他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位在他眼中的宋家嫡子有着怎样的经历,有着怎样的过往。兵法常云知己知彼,可惜这位原本是东瀛将门之后的倭寇首领,并没有切身的领会到这四个字的深刻含义。所以当他看到狗剩微微拧身,北海破鲸刀掉转角度斜斜插入他的腋下然后猛的一拧时,整个眼睛都充满了不解与震惊。
这般刁钻狠辣的应对法子,这样快速而毫不拖泥带水的反应能力,难道真的出自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少年公子手中?
来不及去遐想,谷村希已经顿住脚步,腾腾腾向后退了三步,然而还是晚了些,他的右手手背上已经被北海破鲸刀划出了一道从虎口直到拇指的血痕。虽未见骨,却让谷村希握刀的手一阵乏力,忍不住就要弃刀奔逃。他当然不怕死,但他却真的很害怕已经能够回到家乡的自己在没有回到家乡的时候就死在了异国他乡,这对他而言是一种嘲讽,更是一种莫大的遗憾。浪迹海上的倭寇不怕死的有很多,但他们几乎全都惧怕遗憾,作为首领的谷村希,自然莫此为甚。他死死盯着狗剩,天人交战,然后轻轻踏上一步,双手握刀!
再试一次!
狗剩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他能够感受的到,眼前这个家伙的身份,绝对不低。这是一种出自于忧患意识的警惕感,能用被自己戏称“半月斩”招式的,至少不是泛泛之辈,起码和自己在镇子里对砍的那些混混,就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要不是那个教自己骑马的马贼,他宋狗剩恐怕也不知道原来刀还能这么用。狗剩也开始双手握刀,不过却是将刀锋面对自己,将刀背朝向敌人。
这让谷村希感到了一丝不解。
然而此时,狗剩已经大步奔了过来,然后毫无花哨,举刀便砍。
谷村希迎刀而上。
直到此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会将刀锋和刀背翻转过来,用这么匪夷所思的法子和自己拼杀。当然,狗剩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刀背撞上他的刀锋之后,自己便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最快的手速,反手提刀斜斜上撩。
撩去哪?自然是打到哪算哪,而此时,刀锋所指的,便不再是自己,而是对方的血肉之躯。
那个马贼教这一手的时候,曾把狗剩的全身点出了大片大片的青肿,使得动辄三四天不回家的狗剩每一次回到家里都要多挨上一顿臭揍,甚至有时候都能把那娘们给气的一边骂赔钱货一边哭的不成样子。然而挨了这么多次的打,也终于让狗剩能轻而易举的在小镇里闯下一席之地,使得整个小镇混混界谁都听过狗剩的大名,战战兢兢或者破口大骂。
百试不爽,这次依然。
当狗剩的北海破鲸刀如同切豆腐一样将谷村希的右臂卸掉时,这位东瀛将门之后的眼神还是迷茫的,他甚至根本想不到,眼前尚青涩不堪的少年是如何敢于千钧一发际突兀变招的?难道他不知道就算这一招得手,自己的背上也要被剖开一条口子吗?然而谷村希此时只能看着狗剩背上那道刹那间染透衣服长达一尺的血痕懵在当场,然后掉转目光,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和身体分离。
刹那间,痛楚像是奔腾的潮水般席卷的谷村希的脑海,让他顿时间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然后跌倒在地,整个人不停的打滚,继而浑身颤抖,声音微弱,竟是瞬息间再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唇翕动,在一刹那间苍白下去,整个人显得急速委顿,只能盯着狗剩,目光中恐惧无比。
自己的事情当然自己知道的最清楚,谷村希明显能够感受到,有一股寒气,正从断掉的胳膊伤口处向全身蔓延,这中被冻僵的恐怖和痛楚,让他整个人都濒临崩溃。
狗剩嘶着冷气伸手探了一下背后的伤口,还好,没有伤到脊骨,最多只算皮外伤。有小白龙的龙息润养,这些伤当然不被他放在眼中。说来方才突兀变招,能在这个明显身经百战的家伙手中讨了便宜去,自然也少不了小白龙的暗中帮忙,他望了眼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谷村希,摇了摇头,提起手中北海破鲸刀。
又多了一个。
狗剩如是想。
然而正当狗剩预备下刀的时候,从远处忽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