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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慌意乱,不及多想,鼓劲暴退。“大武师”举刀斜掠,不急不缓,不静不动,如影随形。这一刀下,拼地不只是修为,道境、经验、定力、功法,概莫能外。甚至运气稍差,便有胜负之差,生死之别。
凌霄眼见两个人的气息攀升,一进一退,相隔却不过丈许,转眼间已飞至天边,一颗心也跳到了嗓子眼:“这就是高手间的战斗……这一退,到底要退到哪里去……”
她见容雪没有经验,想追上去帮忙,可见两人一晃已在天边,再晃便消失在天际尽头。自己刚被那“大武师”破去道境,哪里还能追上?抬头见火球膨胀得越发缓慢,容辉又开始流逝生机,更不敢离去,只盼再别来人。
容辉身在火中,散开神念,千里内的生灵,尽在掌中。细看容雪和那“大武师”斗法,一个杀心果决,一个全无锐气。一个出手狠辣,一个畏首畏尾。一个经验老道,另一个手底下的真招,还没她说的话漂亮,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连砍两招,不由暗骂一句“草包”。
他体内“死功力”已经复苏,生机入不敷出,又开始流逝。转念发现两人已飞出百里,容雪还没脱身,又一阵头疼:“还是先帮你吧……”心念急转,全神贯注到“大武师”身上,暗暗冷笑:“在本神面前玩灵魂压迫,你还嫩了点……刺魂—”
第十六章 一招之战()
海天之间,容雪气行全身,化身一道青虹,在朝阳前急退。经络中那奔腾的功力,就像河堤间的洪峰,但有松懈,就要倾泻而出。可眼见面前老者仍如跗骨之蛆,始终举着刀跟在一丈开外,也不敢妄动。
她一退百里,非但找不到机会,反而被那股剑势压得透不过气来:“自己在寻找机会,他岂能没有一般想法……”自知身处下风,只好谨守心神,等待时机。'
“大武师”举着刀跟在容雪身前,当全身的精神和功力汇聚到刀锋,也似化身成了刀锋下的利刀。双眼褪去了神采,只剩下择人而噬的锋芒。毛发已充满杀机,寻找着对手每一丝破绽。这时的他,已不再是拿剑的人,而是一柄伺机而动的剑。任何一丝异动,都会引得杀神降临,握住它向对手斩下。
当两个人动用了所有手段,比拼的已不仅仅是功力、兵器、和法术,更不止是经验、悟性和体质。那唯一能战胜对方的,就是比对手更加坚定地信念。只有那必胜的信心,才能调配出最有效的力量,一击毙敌。
两个人又退后百里,“大武师”全神贯注于刀锋,恍惚间只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腔,探入心底,在那根无形的“弦”上轻轻一拨。脑中“嗡—”地一声,身形剧震,忍不住仰天长啸,剑气肆掠而出。
容雪正聚精会神抵挡剑意侵蚀,还没反应过来,全身法力已倾泻而出。回过神来,一股反震已侵入身体,撕心裂肺。急中生智,展开道境抵御。法随心动,海上蓦然浮起两颗参天巨树,一枯一荣。
她退至两颗树干中间才停,刚刚稳住身形,汗水喷薄而出,不由呼出口闷气,才觉得心头起伏,体酥骨软。身前余威未衰,却似一股清风袭来,反而震得两颗树影急剧摇晃。
老者硬受容雪全力一击,身形一顿,长刃脱手,直上九霄。他喷出一口鲜血,被反震开去。容雪凝立空中,看见他踉跄百丈才止住退势。那光芒璀璨的族徽已被震落大半,衣裳非但残破,而且血迹斑驳。回想那一刀下的凶险,实在想不到他也会如此狼狈,忍不住幸灾乐祸:“大清早地来找茬,你活该!”
老者回过神来,才发现人暗中出手:“什么人袭如我心神,我竟没察觉。高手,一定是个高手。不,高手怎么会偷袭他人……妖女,一定是她施展魅人心神的邪法,一定是的……”直气得全身发抖,嘶声咆哮:“妖女,老夫今天便要废了你的斜功……”
容雪抵消了法力反震,飘然跃出,蹙眉冷笑:“我要是你,有这说话的力气,就赶紧跑路,没准还能捡回半条命……”
老者勃然大怒,可伤势着实沉重,自忖再不是同级“武师”的对手,沉着脸说:“此战,就算老夫栽在了你们手上,后会有期!”背负双手,抬腿轻踏浪花,纵身腾起。身外灵气激荡,就要破风而走。
“姑奶奶刚才那一击,威力着实不小,连阁下的脑袋都打糊涂了!”容雪嫣然冷笑:“那就恕姑奶奶给您提个醒,谁败,谁死……”左手捏个剑诀,右手并指如刀,在身前画一个圈,凝力点出。
指芒迸射,化作九道剑气,呼啸而出。老者见剑光袭来,皱眉冷笑:“以你刚刚晋级的修为,真以为能留下老夫不成?”左手在腰间抽出一柄明晃晃的的短刃,扬手掷出。身外气劲奔腾,呼啸而走。
“那就试试咯!”容雪满不在乎,瞥见短刃飞来,知道东瀛刀法气劲凝聚,也不敢大意。看准刀刃来势,并指点出。
九道剑芒合成一股,威势大增。短刃破风,亦是“呲呲”作响。恍如毒蛇吐信,摄人心魄。刀剑相击,灵光迸射,传回一声铮鸣。片刻耽搁之间,老者又已飞出百丈。
“跑?”容雪轻哼一声,左手剑诀忽变,右手并指,再点“大武师”后心。
剑气冲霄,剑芒一阵轻鸣,一分为九,各循轨迹洞出。老者凌空急掠,背脊生寒,不由皱眉冷叱:“这次,算老夫栽了。但想留下老夫,凭你,还不够资格!”反手挥出一掌,继续遁逃。
他身外灵光一滞,反冲出去。法力相击,“轰隆隆”又是一阵爆炸。容雪眼见飞火连天,不由冷笑:“跑,你跑得了吗?”右手并指如刀,再指老者后心。眼见他已飞至千丈开外,身法渐缓,接着一阵踉跄,嫣然笑问:“跑,你倒是跑啊……”
“有毒……妖女,想不到你修炼的竟是毒功……老夫跟你拼了……”天边气劲激荡,传回一阵咆哮。
容雪点头承认:“是啊,最毒妇人心,你不知道吗?”左手剑诀再变,右手划出一道符文。九道剑芒豁然分开,各寻轨迹,直朝老者罩去。
容辉感应老者体内的毒素,才想起来容雪曾炼化过“银蛇剑”上的剧毒,不由骇然:“好一招黄蜂尾后针,想不到你还留着这一手。就是我全盛时被你的法力侵体,也没把握能逼出这股剧毒。想来这毒,还是你们东瀛‘国士长’带给我的……老人家,您就自求多福吧……”发现她正“痛打落水狗”,才放下心收回神念,琢磨起自己的事。
凌霄守在舰艏,眼见片刻之间,火球已膨胀至百丈。“天地元气”虽也随着退后了些,离火球还剩二十余丈。仔细感应,容辉的生机已近枯竭,一颗心直往下沉:“还差这么大一截,这可怎么办……”想施法帮忙,可道境已被那“大武师”喝破。三五日内,哪里使得出法力。心念急转,却苦无对策,只好怔怔地看着火球祈祷。
容辉身在火中,也发现情况不对:“这可怎么办,这具身躯若死,我就不得不转世重生……”想起潇璇留给自己的讯息,觉得是条后路:“我过去,再给他当小弟,也不错……”转念又觉得不妥:“凌霄还身负剧毒,碧霞也有事请我帮忙,小孩子还那么小,一家老幼,也得我来照顾……”略作权衡,果断打消了转世念头。
他发现体内生机即将枯竭,也暗暗皱眉:“生机若散,我这一具身躯立时变会被烧成骨灰……生机,不就是生机吗……”潜运神功,放开意念。
第十七章 界面节点()
修道一途,始于“太极”。所谓太极,不过是蕴含在万事万物中的两个方面,利弊、因果、生死、时空……但凡世间所有,概莫能外。归根结底,还是一阴一阳。
容辉从前以两道“火灵”在气血间行转,虽也似一个轮回,却涂有“太极”之形,而无“太极”之实。以至以“火灵”炼体时,不知不觉就走上了极端。'
他眼下接触到火的“生灭之道”,法由心生,肌肤骨骼又开始恢复生机。那些淤积体内的“死功力”又化作生气,继续维持火球燃烧。可当那最后的贮藏烧尽,他的身体纵然生机盎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火之一道,以身体为火……体外是焰,体内是木……我的身体,难道仅仅是这六尺血肉之躯?我体内之木,难道仅仅是这氤氲不散的功力?”千钧一发之间,容辉又有明悟:“我身负五界本源,却被那‘五道本源’吸走了那么多生气……世间之事,岂有只来不往之理……拿了我的,都给我还回来……”再不迟疑,全力催动火焰。
海上风中,凌霄俏立舰艏,怔怔地看着那急剧膨胀的火球,只觉是回光返照,就要宣泄出他所有的光和热。眼见火球停在“气晕”十余丈外,一颗心直往下沉:“完了,完了……”头脑发蒙,双腿一软,坐在了甲板上。
“那个一开始就在戏谑自己的家伙,又偷走了自己的心……”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起许多事情,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洞房花烛……一幕一幕犹在眼前:“可是现在,他就这么走了吗……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心头火起,仰起头嘶声叱骂:“李容辉,你这个王八蛋……”一语出口,眼泪直往外涌。
泪光中的烈焰,更加璀璨。那奔腾的气息,舞动出妖娆的弧度,灿烂、凄美、惊心动魄。流光运转之间,她似乎看见那火球膨胀开来,释放出七彩光芒,似真,似幻?恍惚间反应过来,精神一振,连忙擦干眼泪,只见日出东海,晴空万里。除了亦卷亦舒的云,再无一人。
她脑中一声嗡鸣,愣在了船头。眼眶中沁出两抹泪光,却如何也落不下去。此时此地,仿佛还在那烈焰之下。再没有一种色彩,能描绘这滴泪珠中的绚丽。再没有一种火源,能掩盖她此时所见的光辉。他的离去,虽没带走一束光芒、一抹色彩,却带走了她欣赏光明的心。
凌霄忽觉头晕目眩,身子一软,躺在了甲板上。片刻后回过神来,痴痴地看着天空,欲哭无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法随心动,风起云涌。海浪激荡,忽然拔起,化作一道龙卷,直上九霄。
旋风眼中,舰队仍由藤蔓缠绕,稳稳地停在海上。风眼外海浪飞旋,一跃数千丈高,势要捅破那重飘渺的天幕。风呼,不足以鸣其悲。海啸,不足以抒其愤。激荡的海浪,亦如她澎湃的心潮,要将一腔悲愤,宣泄在天地之间。
“修真……修真……”凌霄望着天幕惨笑:“你既引我修真,我便要让你明白我的心……”力由心生,道境延展,自数百里而至千里,自数千里而至万里。道念所及,阳气汇聚,化作惊雷紫电,呼和纵横。
功力沸腾起来,她却心灰意冷,任由法力燃烧:“反正我身中剧毒,也活不过多久……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死,我也要死地惊天动地……”恍惚间功力耗尽,全身空空荡荡,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忽然眼前一黑,又觉得五脏内溢出一股寒流,在体内肆意流淌,冰冷、宁静、恍如死神的爱抚……
温软、柔软、香气盈盈……凌霄恍恍惚惚:“这是什么感觉……是我没死透,还是活过来了……”正自迷糊,忽听有人笑问:“谁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