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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叫我樱桃-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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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彤彤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哭过。我扔下包裹,冲上前问彤彤怎么了。

    彤彤拿出一张建行卡递过来:“樱桃啊,姐我现在只有这七千多块钱了。”

    “哎呀钱的事儿彤彤姐你不用考虑,我有,”我说,“不过你怎么会只有七千多块钱呢?你平时一直比我挣的多呀。”

    彤彤说:“你是不知道啊樱桃,每凑够一万我就给我哥寄回去。幸好还能剩这么多。”

    以前闲聊时彤彤说过前文我们也提到过,她只有一个哥哥,家在大连金州附近。

    我连忙安慰她说:“有这些也不少了,姐你别担心,有我呢。”

    “刚才给我哥打电话,告诉他我病了需要钱也需要人照顾,可他说他说”

    彤彤说不下去了,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这都什么人啊!我气得不行,不过当着彤彤的面我也不好发作,努力安慰彤彤放宽心。

    趁去食堂打饭的机会,我将彤彤的手机带了出来,通过联系人检索,找到彤彤哥哥的电话,气哼哼拨打过去。

    呼叫了半天,那边终于有人接听,是一个男人慢吞吞的声音。

    我说话如炒豆:“你是彤彤姐的哥哥吗?我不是彤彤我是她的小姐妹,你知道你妹妹患上啥病了吗?很严重你知不知道?有今天没明天说死就死了,你们还是不是亲人还有没有点兄妹情谊?她每月赚的钱都给你寄过去了,现在看病需要大把的钱,你不能见死不救吧?少废话,你要还是个人的话,放下电话赶紧过来。”

    那个男人在电话里说:“我我媳妇每天要照顾闺女,家里好几头老母猪要下猪羔子了,真走不开呀。”

    “我操你奶奶的,你还是不是人啊你,猪羔子能有几个钱,你妹妹快死了你都不管?你买老母猪的钱还是你妹妹给的吧?”我气得声音都劈了岔。

    那男人说:“我我跟我媳妇商量商量吧。”说完挂了电话。

    我的脸都气白了。我想喊,想骂人,想砸东西,可转了几圈后我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连哭都找不到调门了。

    给彤彤打好饭,我又出去买了瓶白酒。彤彤现在不能喝酒了,我就自己喝,咚咚咚对瓶嘴往嘴里倒,看得同病房的人直咧嘴。

    彤彤姐苦笑着说:“你个屌操的抽什么羊角风啊,再这么喝你也住院算了。”

    “喝死拉倒,这个世界也没啥可留恋的了!”我气哼哼地说。

    彤彤姐咧开嘴想笑,随即又换上痛苦的表情说:“哎哟我现在笑一下都疼,就别惹我说话了。你小屁孩一个,别装作什么都懂,个b养的好好活着吧。”

    “人活着有啥意思啊,除了吃苦就是遭罪。”我说。

    “傻丫头,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彤彤姐说。

    “我是越活越不明白了,这人怎么变得都没人味了呢,以前那谁(妈咪)多能讨好你呀,恨不能给你舔脚后跟,今天见了她,连句问候话都没有,只关心你啥时候复工。还有你哥哥,就惦记家里的那几头老母猪”

    彤彤说:“我哥也没办法,他是真怕我嫂子。”

    我想起了什么,问彤彤姐:“你给过你哥多少钱了?”

    彤彤伸出四个指头。

    “四万?”我问。

    “再加个零。”

    “四十万?”

    “总共四十六万。”

    我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彤彤姐疲惫地闭上眼睛,大滴的泪水从眼帘下悄然滑落。

第31章 最后时刻() 
彤彤姐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原来圆滚滚的身体消瘦得极快,什么都吃不下去,只能靠输入营养液维持,手脚浮肿,不时呕吐。

    交上去的两万块钱押金很快就用完了,护士来催续交押金,彤彤的七千块钱也没维持几天,我犯难了,又给彤彤的哥哥打了几次电话,那边慢声拉语的还是那几句托词,后来干脆就关机拒接。

    想来想去,我想到了雯雯姐,也再没有别人可求了。

    雯雯姐很痛快地答应了我,第二天就送来两万块钱,并且还跟那家夜总会请了假,留下来跟我一起照顾彤彤。

    上天留给彤彤姐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疼痛,只要醒过来就是无休止的疼痛,一天要打好多次止痛针。

    彤彤姐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候突然间就呼吸困难脸憋得发青,须及时吸氧才行。另外彤彤姐身上异味很重,我一天为她擦拭几次,还是避免不了有阵阵怪味。

    大夫找我和雯雯谈话,很和蔼地对我俩说:“你们要尽快准备后事,估计病人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听了大夫的话,我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出了医生办公室我给彤彤的哥哥打电话,一遍遍打,终于通了。

    我哭着说:“大哥啊我求求你了,快来看看你妹妹吧,她病得快不行了,她只有你这唯一的亲人呀。”

    当哥哥的在电话里说:“我出去也打听了呢,这种病没有啥治疗价值了,只能干往里砸钱。再说杭州那么远,我也没去过”

    我说:“算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了行不啊好大哥,往返的费用我都给你报销还不行吗?我保证,保证不用你们花费一分钱,你们就来让她见上一面吧。”

    我急得直跺脚。

    电话里的男人依旧慢吞吞地说:“我代表我们全家人谢谢你了,可眼下实在走不开,昨晚又下了一窝猪羔子,整整十三只崽呢”

    我实在忍不住了,不等他说完便破口大骂:“我操你奶奶的,我操你八辈儿祖宗!”

    想了想觉得用大连话骂他可能会更管用些,于是骂道:“你个b养的,纯粹b养的,你个屌操的玩意儿,你们全家都是个屌操玩意儿”

    雯雯姐在一旁提醒我说:“樱桃你这是咋骂的啊,人都是b养的屌操的,你那还算是骂人吗?”

    我一想雯雯说的也对,就又换了个骂法,冲着电话喊:“你就缺德吧,缺八辈子大德的东西,以后生个孩子肯定没屁眼!”

    电话那头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这这咋还骂上银(人)了呢,这是啥素质啊这是!”说完挂了电话。

    我恶狠狠地对雯雯姐说:“你等着,有朝一日我非撕了这个王八犊子不可!雯雯姐你等着,见了他我非把他脑袋干放屁了不可!”

    彤彤姐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时常陷入昏迷状态。清醒时彤彤姐会拉着我的手不放,满脸不舍和眷恋的神情让人不忍。

    彤彤说:“樱桃你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只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你真是太年轻了,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们还做姐妹。”

    我不住地点头。

    彤彤姐说:“那首歌是咋唱来着?生如夏花,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这是一个多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啊,我真的真的没有活够呢,原本想再干一年就不干了,攒点钱好好找个人嫁了,老天这是老天不让我再祸害男人了呢”

    彤彤姐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我带回来的红布包,交到我手上,说:“樱桃啊我的好妹妹,这个你收好,这是我在杭州买的房子,留给你住吧,里面有房本凭据还有钥匙和我的遗嘱,算是我们姐妹一场的纪念了。”

    我早已泣不成声。

    彤彤姐说:“我以前总做相同的梦,梦中的我穿着白色婚纱,脚上是红色高跟鞋,后面有一帮嘁嘁喳喳的孩子跟着,在大连的海边奔跑,我死后也要穿婚纱,还有红色高跟鞋。”

    “你放心吧彤彤姐,我一定办到。”我哭着说。

    彤彤姐说:“我出来四年我都四年多没回过家了,当初真不该出来,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真想家啊,想我的哥哥!樱桃你要答应我,死后就把我的骨灰撒到钱塘江里吧,江水会带我去大海,大海大海会把我带回大连”

    我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还得从雯雯处拿钱,我上街为彤彤姐采买白色婚纱和红色高跟鞋,也买了新的内衣和丝袜。

    彤彤姐走的时候很安静。

    那天早晨,我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我实在是太劳累,趴在彤彤姐的病床边也不知啥时睡过去的。醒来后我发现彤彤姐笔挺地仰脸躺着,已经没有了呼吸,有些向外凸起的两只眼睛圆瞪着,眼角处还有一颗没有滑落的泪滴。

    一切虽有准备,但真正降临时还是感觉非常突然。

    我是个女孩子,我才十五岁,我连哭都忘记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赶紧到另一张空床上喊醒雯雯,又去医生办公室找来值班大夫,大夫简单检查了一下,招呼护士拔去插在彤彤姐身上的所有针管,然后让我赶紧给彤彤姐换上衣服。

    “彤彤姐眼睛还睁着呢,她真的死了吗?”我问大夫。

    大夫说:“你们谁跟她最亲近就替她合上眼吧,她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我伸手轻轻合上彤彤姐的双眼,那滴泪水,也终于顺着彤彤姐苍白的面颊滑落下来。

    雯雯端来盆清水为彤彤姐擦拭身体,然后和我一起为彤彤姐换上新买的衣服。

    我不再哭,我的泪水只在心底默默流淌。

    窗外,不时稀稀拉拉传来爆竹声,似乎在提醒着人们,春节就要到了。

    院方帮忙联系了杭州龙驹坞殡仪馆。我给白雪打去电话,让她把彤彤姐的衣服和物品收拾好带过来,准备到殡仪馆一同烧给彤彤姐。

    白雪闻讯后很是吃惊,她没想到彤彤姐会走得这么快。不多时白雪急急忙忙赶来,后面还跟着十几位洗浴中心的小姐妹。

    彤彤街若是地下有知,也会为结交了众多洗浴小姐而欣慰一回吧。

    殡仪馆的车很快就到了。丧葬方面的礼仪没谁懂,此时也不需要谁懂了,大家舞舞扎扎把彤彤姐送上灵车,把只蒙个白色床单的彤彤姐送上灵车,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

    或许,面对平时比自己强很多的彤彤姐,她们更进一步看到了自己的明天。

    一帮人来到殡仪馆,立时成为一道风景。

    殡仪馆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真心悲哀也好假意应景也罢的人们特别是男人,都将目光投向我和我所率领的这一帮艳丽的小姐身上——个顶个的漂亮,个顶个的性感。有好多人尾随着我们,倒显得彤彤姐很有人脉了。

    没有追悼会,也没有什么告别仪式,更没有通过停尸房,彤彤姐直接就进入火化程序。

    十五岁的我头次指挥了这么大的一个阵仗,吆喝着姐妹们,将彤彤的衣物用品拿到火化炉后面的焚烧场烧掉,中间有几个自称是白事儿先生的人,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一律被我呵斥回绝掉。

    在我看来,所有的都是虚的,现在我只想着能快些拿到彤彤的骨灰。

    白雪和雯雯去为彤彤挑选骨灰盒,选来选去选了个中档的,一千八百块,看上去挺好,可拿到我面前却遭到坚决反对。

    “谁让你们弄骨灰盒来着?”我说。我那时有些恍惚,心里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白雪说:“咋也得有个这玩意儿啊,要不然你让彤彤姐一会儿出来何处安身?”

    “都是他奶奶的扯淡,都是扯淡,她那点骨灰不要也罢。”我说。

    雯雯过来拉了一下我的胳膊说:“樱桃你疯了呀,连骨灰都不要了?咋也得给彤彤有个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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