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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宫门外接受检查。”
宸帝恢复如常神色,那双仿佛阅尽人间沧桑的眸子深炯沉稳,饱经风霜的眼尾随着眼睛眯起的弧度,延伸出几道弯纹,倒也显得慈祥平和。可那眼底,却是十足的玩味。
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扫了眼垂着头,目视棋盘还算镇定的儿子,嘴角勾起一道弯弯的弧度:“煌儿,你这媳妇,还真真是个贤德的主,还没大婚,倒先帮你挑起了佳丽,甚是大度啊!”
宸帝这哪里是什么赞扬的话,他这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转眸,他又朝一旁偷笑的齐德海递了个眼色:“德海,去传了她们进来吧,朕,也帮着看看!”
“是,奴才这就去。”
齐总管离开后,宸帝让人给慕容暝幽搬了椅子,请他坐下道:“暝幽世子,那丫头没让你带点什么话?”
“带是带了,就是不知当不当说。”
“哦?那丫头让带的话,一定很有意思。说吧,朕恕她无罪!”
见宸帝好奇,又没感觉到什么杀意,慕容暝幽倒也安心了许多,转眸朝一直在用眼神警告他的瑞逸瞧了眼,低声笑着朝宸帝拱了拱手:“倒也没什么,恐怕万岁爷也知道,我家那丫头根本就不是个贤德的主儿,您这一道圣旨来的又急,她这样做的明察秋毫的万岁爷应该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她要暝幽给九王爷带句话,告诉他若不自行退婚,每天都会有惊喜等着他。简单点说,不退婚,就等着发昏吧!暝幽以为,万岁爷还是让九王爷出宫比较好,现在,这才是最基础的,日后升级了,还不知道那丫头能闹出什么事儿呢!”
不敢说搅和的西朝鸡犬不宁,以凌姿涵的手段,折腾的洛阳城鸡犬升天倒是大有可能!
宸帝眯着眼睛看着慕容暝幽,没说话,但那眼神却恰恰胜过千言万语。
他在观察慕容暝幽,虽说人人都讲,北燕的世子爷是个二世祖,但在他眼中,这一位似乎比之前的那个要好上许多。他看似纨绔,实则睿智精明,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把他整个人,包括心都给掩藏了起来,叫人望不穿,或许连他自己也看不穿自己。
这才是高手。
就和他那整日言笑晏晏的老六,恣意妄为的老九一样,他们都把自己的本性藏得很深,而露在外头的真实面目,反倒成了最不真实的一面。
想到这,宸帝又朝瑞逸看了一眼,几乎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转即又笑着给他心里添了把火:“如此就更要看看了,老九,你和暝幽换个位子,朕要与世子对弈。”
瑞逸丝毫没有迟疑,扔下手中棋子就朝着慕容暝幽走去,与他换了个位置坐下,但脚却朝着门外的方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走。
“万岁爷,您是此中高手,我的棋艺可不怎么行,您别下狠手啊!”
宸帝哈哈一笑:“都说天山人才尽出,你父亲可谓此种泰斗,连朕都险些不敌,你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是,又何必谦虚。”
“万岁爷说笑了,我父亲的那点真传,全都给了我那已故的兄长。我啊,粗略的懂些皮毛,还是陪着涵妹妹对弈学来的。”
说道故兄长时,慕容暝幽的眼眸突然暗了下,却被宸帝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光影。
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宸帝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接着他的话道:“哦,那丫头也是琴棋书画四艺皆通的孩子?”
四艺皆通的算不上,但她运筹帷幄的功夫,却是我师父这些底子里,最高的。慕容暝幽深深明白帝王权术,只有说凌姿涵最高,而不能说尧王,不然,他那位师弟的命,就难保了。
“运筹帷幄吗那只能可惜她是个女子,不然会是国之栋梁。”
这句倒是实话,宸帝看得出凌姿涵的本事。
慕容暝幽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忙平静地又补了句:“万岁爷,她的运筹帷幄,全在旁门左道上,若真是个男子,恐怕不知要伤了多少女子的心。”
“为何?”
宸帝被勾起了好奇心,据他所调查的那些来看,瞧不出那丫头有什么旁门左道。
慕容暝幽落下一子,救活一小片棋子,却将更大的空缺留给了宸帝,失误也失误的恰到好处。转眼看着宸帝,眼中浮起一丝温和与无奈:“我那妹妹琴棋书画到不怎么样,但若牵涉了赌字,恐怕没人能赢得过她,斗琴,残棋,她倒是比谁都精通,但要让她正正紧紧的做在闺房里弹琴下棋,那比给她一刀还痛苦。”
“哈哈哈,朕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孩子,有意思。”
说着宸帝转眸用余光再次扫向一旁有些坐不住的瑞逸,他嘴角上翘,似乎也在听他们的谈话,可脚的放下还是朝着门口,瞧那样子,仿佛是三伏天坐在暖地龙上,随时都想跳起来。可宸帝就是想磨磨他的性子,还是把他晾在一边,让他自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难受着,转眸继续和慕容暝幽对弈,并与他聊着关于凌姿涵的事情。
半晌,齐德海带来了一匹“秀女”,让她们在门口候着,自己先走了进去,脚步沉稳,但呼吸却有些急促,眼神里却带着些许担忧。
“怎么了,德海,磨磨唧唧的去了这半天。”
宸帝撂了棋子,抬头看了齐德海一眼,眼神微变:“人都带来了?”
“都带来了,在门口候着。只是只是奴才进门前,听到了些传闻。是,是关于凌三小姐的!”说着,齐德海转眼朝面色微变的瑞逸瞧了眼,心下明白,这位爷虽面上自若,实际上已经竖着耳朵在听了。
“哦?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宸帝有意折腾儿子,难得也有让他头疼的时候,怎么能不好好利用机会?他是有多少年没见着老九为什么事着急了,似乎他脸上的神色始终是那样的高深莫测,那样的疏离,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似乎也离他越来越远。
“奴才听从宫外办差回来的小三子说,今儿洛阳城里可热闹了,到处都张榜贴着告示,说恪王府高价招募妻妾。尤其是东城门口,最为热闹,听说三小姐也出现了。”
稍稍顿了下,齐德海又用余光扫了眼瑞逸,那位王爷的脸色果然变得有些沉郁了,再看宸帝,依旧是略带玩味的模样,只是眼光朝向了九王爷。而与宸帝对坐的世子爷,则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看来他事先应该已经知道了,只是进门鬼扯了这半天,一个字都没提到,大概也是想试探王爷吧,毕竟未来王妃也算是他认下的妹子。
弹指间,许多想法涌现出来,齐德海心中稍安,就继续汇报,将凌姿涵替他们西朝尊贵王爷招募妻妾的古灵精怪的法子、宣传等,都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当然,也没落下那个来捣乱的,几乎是现场还原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最后又看了眼瑞逸,才说出了那句:“现在三小姐已经回府了,还带着那个男人!”
此刻,瑞逸的神色冷的骇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透着严峻犀利的寒光,仿佛要吃人一般。他通身上下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温雅俊朗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是那样的邪魅诡异,杀气腾腾,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就那么猛地拍了下椅子,然后突然的站了起来,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御书房。而就在他离开的瞬间,椅子顷刻碎成了大小不一的木头块,紧跟着门外传来一声惨叫,但等齐德海疾步出门去看时,瑞逸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具被震碎了心脉的女尸
一旁的豆蔻见此情景,吓了一跳,想着赶紧去和凌姿涵汇报,却被那老太监给抓着了,把她带了进去问话。
豆蔻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不卑不亢,应对自如。说道那个“秀女”的死因,她倒是直爽,直接说:“原本侯在门口的‘秀女’见了那华服男子出来,就故作柔弱的扑了上去,没想到,他出手那么快,一张毙命。”
宸帝垂眸瞧了眼那身材娇小的女子,看她爽朗的笑容,不觉想起了他的孝诚皇后,她刚入宫那会子,笑起来也是这样的爽朗甜美。弯了弯唇角,宸帝倒也没为难豆蔻,只问了句:“你就是那丫头遣来的人?”
“小女子豆蔻,是服侍姿涵小姐的!”
“豆蔻,这名字到合适你。”宸帝深深地看了眼豆蔻,转即挥了挥手:“回去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德海,送她出宫!”
“是,万岁爷。”齐德海应了声,转即又问道:“只是不知,凌三小姐送来的人如何处理?”
瑞逸的离开,算是宸帝默许了,而瑞逸闯下的祸,向来也是宸帝给他抹去的。今日之事发生在御书房,这边向来后妃不能进入,四周又都是宸帝的人,自然也就安全许多,若要抹杀倒是简单。只可惜,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留着,先送去学规矩吧。”在那丫头来谢恩前,他不会处置那些女人。
“是,万岁爷。”齐德海再次应声,躬身退下,带着豆蔻离开了御书房。
这时,慕容暝幽意味深长的笑着落下一子:“万岁爷,这局,你赢了。”
“是你故意让了我,暝幽世子,这一子,你若落在这里,全盘就火了。”沉吟着,宸帝露出一抹睿智的笑,淡淡道:“你这小子心里什么都通透的很,只不过什么都不说。慕容暝幽,你知情不报,是在试探恪王吗!”
“暝幽对姿涵可也是知情不报啊,万岁爷!”
慕容暝幽一语双关,他即使在试探凌姿涵,也是在试探瑞逸,毕竟前一个是他真心宠爱的妹妹,后一个是与他要好的莫逆之交。
顿了下,他将手中剩下的那把棋子放回旗盒中,嘴角挑这诡魅的笑:“万岁爷扣留瑞逸,不也是在试探姿涵?不过,在暝幽看来,您这试探,倒像是在为难自己的儿子,若让姿涵知道他骗了她,有他苦头吃了!”
宸帝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的笑容,低声道:“慕容世子说了这么许多,朕可都不明白啊。朕只是爱子心切,留他在宫里陪伴几日罢了。”
说着,他将棋子捡回旗盒,又看了眼慕容暝幽:“来,陪朕再下一棋,拿出你的真本事,认真下!”
“恭敬,不如从命。”
不肖片刻,另一个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九王爷抢了御马,直冲宫门,无人敢拦。至于去了哪儿,就不知道了
瑞逸御马行街,直闯凌相府邸,抓着个家丁邪笑着沉声呵问:“你家三小姐在哪!”
家丁吓得直哆嗦,话都说不利落了。而这时,路过的凌琇却迎面撞上了邪王。
“说,凌姿涵人呢!”
邪魅的眸光藏着愠色,上翘的凤眼透着寒光,并非柔媚,而是恣意。只是这恣意中还带着一丝残酷,仿佛一个不小心惹了他,这小命也就可以告别了。
“奴婢,奴婢(老奴)不知”
一个个丫鬟婆子哆嗦着,面露哀色,如丧考妣。虽说,眼前人是个帅到媚艳的男人,仿佛上天最精心的作品,但他眼中的寒光,却仿佛地狱里绽放的绝美的妖花,散发着残酷的芬芳。
看着身边伺候的人都倒了下去,心生邪念的凌琇却自告奋勇道:“我家三姐姐在百花苑里,不知您是”
“给本王带路!”
这般年纪,这般模样的,也只可能是九王爷了,凌琇吞了吞口水,心下却被瑞逸哪一个眼神看的瑟瑟发抖,手指颤抖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