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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事儿?”凌姿涵瞥了她一眼,目光却在她脸上稍稍迟疑了片刻,略显深沉。
秀珠点了点头,朝一旁的静好、流云看了眼,眼光一沉,交叠放在身前的手却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好似鼓起了勇气,又仿佛挣扎了很久的对凌姿涵小声说:“三小姐不必太早去,还有,要带着流云姑娘切记谨慎。”说完,她福了福身:“奴婢告辞。”
凌姿涵别有深意的看着那道身影转过去,就在秀珠的腿刚买过门槛时,凌姿涵淡淡的说了句:“你会为你今日的好心提点,得到好报的。”
秀珠的脚步微微顿了下,身形仿佛晃了下,却也没多做停留,快步离开了西苑,回到风荷园中向大夫人回禀。
屋里,静好有些疑惑的瞧着门口,看着秀珠离开的方向,讨喜的笑着说:“没想到,苏姨娘身边还有这样的人物!”
“可不,不仅人水灵,还很规矩得体,就是怯弱了点儿。”流云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却又摇头说:“但是,我们不能用她!”
静好起身给凌姿涵拿了套衣服出来,笑了笑说:“流云姐姐不是最喜欢规矩得体的人吗!那个秀珠丫头倒是规矩的很,不该很得流云姐姐的心吗?怎么,这会子倒像是不能入流云姐姐的眼了呢?”
“倒也不是不入眼,就像小姐说的,她会为她的善良,得到好报。可她并没做到一个奴婢应尽的职责,她出卖了她的主子!”
静好仿佛很认真的思索了下,在旁点了点头道:“的确,小姐曾说过,卖主求荣的人可以利用,但不能用。因为他们可以出卖自己曾经的主子,就难保不会再次出卖。”
凌姿涵在屏风里边换着衣服,边听她们说话。等出来时,却浅浅笑着看了眼静好,眼中带着点欣慰,少顿又转向流云说:“流云,你没看出来那丫头是有求于我们吗?而且,她并没出卖她的主子,只是捎带提点,买个人情给我们而已。”
“那小姐干嘛还帮着她?给她那样的承诺!”给凌姿涵整理这衣服,静好坤了坤凌姿涵臂弯的那条金丝云锦披帛,略微扬声的问了句。
流云倒是很快明白了,朝静好瞪了眼:“小姐的心思别胡乱猜。”转即又朝凌姿涵微微颔首,眼中划过一抹明了道,“流云知道该怎么办,小姐请放心。”
凌姿涵眯着眼睛笑了笑,扫了眼因为不明白她们在打什么哑谜,还在云里雾里的绕着干着急的静好,朝她勾勾手指头,伏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就听静好猛地拍了下巴掌,讨喜的笑着朝流云恭维了句:“还是流云姐姐聪明。”
“我就是个累命,哪像你个小蹄子,明明犯了错,到头还要我来哄你一晚上。”流云的脸上难得浮现一点情绪,眼中却带着暖意的看向静好,伸手点了点她的额。
被戳疼的静好大叫流云的不公,还泪眼朦胧的缩在凌姿涵身后,连连说流云的坏话。睡在偏房暖阁里的小麝猫“萌萌”不知怎么也跑来了,扒拉着静好的裙子,喵喵叫唤,然后等静好转身,就窜到了她的怀里,一双色爪子扒在静好的胸口,瞧那动作倒像是袭胸。
凌姿涵闷声笑了笑,却听外头传来一阵黄鹂鸟的叫声,抬头朝门外看去,一群黄鹂从空中飞过,就知道他们都准备好了。
转身,流云和静好都肃着脸,似乎有所准备,尤其是静好,今天看起来比往日都要沉稳几分。但凌姿涵今天没打算带静好去,就说:“静好,你留下,这院子里不能没有人。”她意有所指的朝自己的书案看了眼,见静好明白,就转向流云,“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
流云沉稳如初,却下意识的按了下腰间,认真的看了凌姿涵一眼,上前扶着她往门外走去
风荷园里,苏氏是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凌姿涵,看着桌上的沙漏,不觉有些着急了。这眼看着相爷也快回来了,若不能除掉她想到这,不觉朝秀珠看了眼,素来没觉得她有什么存在感,但今天却觉得这丫头好像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难道说是她泄露了什么,才叫凌姿涵不来了的?
知道苏氏的心思,被盯着的秀珠因为什么都没泄露,所以心思坦然,也不怕她看。但她却讨厌站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总用那种毒蛇一样的眼光看着她,而那只肥腻的咸猪手,更是时常乘着苏氏不注意,就朝她身后抹去,隔着衣服对她有捏又掐的,而她又不好动弹,只能一忍再忍,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就在苏氏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通报:“三小姐到”
苏氏大喜,腾地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的看向王忠,阴沉的神色中紧跟着闪过一丝快意。紧接着却听一阵“咻咻”声,好似数箭齐发,令王忠露出一抹奸笑,觉得就要得手了。
不想,并没有尖叫预期而至,来的却是一阵打斗声,接着是侍卫们的惨叫。
这叫苏氏和王忠不觉一惊,两人互看了眼,难道对方事先有所准备?不觉同时看向秀珠,只听苏氏骂道:“你个小贱蹄子,去那边说了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古香古色的木门就那么被抽烂了,留下支离破碎的残骸在门轴微微摇晃着。屋里的丫鬟婆子高声尖叫,吓得瑟缩着,抱作一团,缩头缩脑的看着门口,不觉都慌了神。
逆光处,凌姿涵静立在石阶上,衣裾翩飞,红裙摇曳,广袖随风鼓舞,仿佛一簇火光招摇的舞动着,冷酷而又妖娆。臂弯里,那条金色的披帛,为她的妖娆平添一股逼人的贵气,令人不敢仰视,不敢去看她面上的神色,就更别提那双看一眼就仿佛陷阱去的血眸了。
而她身前站着的,是这个家的权力中心,至高无上的男主人,凌辰立,凌相。只见他面色青白,棱角刚毅的脸上沉淀着沧桑,一双睿智的鹰一般的眸子正紧盯着厅里没了声响的苏氏,忽明忽暗的眼神掩着难懂的深意,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他的震怒。他身形挺拔,步伐沉稳的率先走入厅里,一步步的靠近,一只手正抱着另一只手臂,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
有几个离得近的婢女甚至被那血滴溅到,心底渗出恐惧,低叫了声,便晕了过去。
凌辰立走到苏氏身前站住,似乎异常震怒,扬起还带着血水的手,朝哆哆嗦嗦的苏氏扇去,眼中闪过厌恶至极的神色,沉声低咒:“贱人!”
“啪”
巴掌声仿佛在空中回响,凌姿涵看着苏氏脸上的血手印微微含笑,但那目光落到凌相身上,嘴角却翘起一抹玩味。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凌相挨了一箭,故意放冷器,令凌相身边的护卫来不及去挡箭。她就是要让凌相受上一箭,才能体会到,这箭若是戳在她身上,会是个什么滋味。而她当然也是在报复,报复他传回那一封意思不明确的家书,怎么也要让叫女儿给别的男人暖床的人遭遭罪儿!
但相爷也是个聪明人,在看见她到门口而不入门,却等着让他先行,门外那个眼熟但眼神却不同往日的家丁又在旁高呼“三小姐到”,而不替他通传,自然也就明白这院子里有猫腻。可他没想到,里头的猫腻儿居然是杀戮,自己还受了一箭。这样一来,本就要回来找苏素颜兴师问罪的凌相就更恼火了,两股怒火一综合,就是前所未有的火山爆发。
不然,一个文臣,那有可能有那么大的爆发力,一巴掌就把苏氏抽的摔倒在地?
“老,老老爷!”苏氏惊恐却有诧异的看着凌相,虽说她深深的敬畏着这个高深莫测的夫君,旦他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文人雅相的温厚,即使身居高位,也从未对妻妾动过手。
而今他却给了她一巴掌!重重的一巴掌!
凌辰立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拂袖转身,一挥手,此时,带了人才跟进来的大管家就命手下把屋里的那帮子丫鬟婆子拉了出去,越过门时,头发银白的大总管却朝凌姿涵看了一眼,眸光不觉颤了颤,眼眶中闪过一抹泪光,但很快就低下头,又从她身边走过。
屋里,留下的王忠正跪伏在地上,一旁的苏氏却是整个人趴在地上,仰着脖颈看着凌相的背影,伸手拽着他的衣服,拖着哭腔的低声叫着:“老爷,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等着看戏的凌姿涵在门口冷笑着,慵懒的倚在门板上,与正望着她的相爷对视。她眼神冷漠、疏离,且微微扬着下巴,神色倨傲,丝毫不像是女儿见了父亲该有的表现。好似拒人千里,将他当作了陌生人。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陌生人,有血缘的陌生人!
见凌相不说话,苏氏仗着多年夫妻情分,又想着凌当年相对凌姿涵的毫不留情,心下还有那么一丝丝期许,紧握成拳的手不觉紧缩了下,爬向凌相,紧紧地抱着他的腿,吓得早已没了什么主母形象了,只扬手指着凌姿涵,目露凶光的阴沉着声音道:“是她,她要害我,她要”
“够了,你当我是死人吗!”凌相厉声一呵,抬起被苏氏抱着的腿,朝她的心窝狠狠地踹了一脚,却见凌姿涵的眼神更深了许多。
苏氏受了剧痛,捂着心口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着,眼神空洞而又惊惧的看着那个一直与她相敬如宾的丈夫,想着他多年排除异己的手段,心中泛起阵阵寒意。可转眼看向凌姿涵时,那眸光陡然变得阴鸷,白眼球因充血而赤红,显得极为阴森可怖。
但不等她再说话,就见凌姿涵微微启唇,淡淡的唤了声:“流云,阿靖,把人来吧!”
话音落,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陌生男人,拎着宋姨娘的衣领,把她给扯了进来,而身后跟着的窈窕女子,则带着一名畏畏缩缩的小丫鬟进了来,手上还拿着一条金色的盘龙鞭,正是刚才抽向正门的那个。
看见那两人,苏氏大惊,张着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咬牙切齿的瞪了眼凌姿涵,那眼神,仿佛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才能平息她心中的愤恨。但凌姿涵冷漠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片纯粹,纯粹的邪恶,纯粹的悲哀,却无半点嘲讽、得意之色。
她只看了苏氏一眼,头也不回的打了个手势,就见压着宋姨娘的男人上前,一把甩开宋姨娘,仿佛丢弃一团垃圾那么随意。紧跟着,流云发狠的踹了那小丫鬟一脚,把她踢到宋姨娘身边,不卑不亢的转身朝凌相行了个礼,就走回凌姿涵身边,安静的站着,神色泰然的看着屋中众人。
凌辰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两个人的不凡之处。显然,那个朝他拱手的男人,就是刚才在门外通报的“家奴”,只不过,他方才易容成了那家奴的模样,但人的眼神不会变,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再看向那个十五年未见的女儿,他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心中不觉又是一阵颤动,难怪连皇上都对她赞不绝口,她不仅长的形似明珠,就连气度,风华,都与明珠有着相近之处,行事作风虽然乖张,但也很有明珠的风范,尤其那双眼睛,那种威仪。
被凌相看着的凌姿涵微微挑了下眉梢,似笑非笑的扫了眼地上那几个微微颤颤的女人,还有狗一样跪伏在地上,低着头做鸵鸟状的王忠,轻声一笑,婉转的声音在她微微福身时从喉间传出:“姿涵素闻相爷是人世间最为刚直不阿,公私分明的人,相信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