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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汉听他说完之后,也不答话,手一挥,身边几骑,分为两路,将无尘等四人团团围住。
无尘佯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就凭你也想拿下本道爷么?”
那大汉笑呵呵拱了拱手,说了声“得罪”却又忍不住一阵咳嗽,一口鲜血渗出嘴角。
赵半山凑到无尘身边,小声说道:“二哥,你收拾那大个儿,其余的归我。”
无尘点了点头,一边齐御风手中拿出一支烟花:“老爷子,要通知山上吗?”
无尘见那烟花拉炮上画了一只飞天的狐狸,情不自禁羡慕起苗人凤来,他生平留下偌大的名声,临到老了,却还有如此神通广大的女婿,只可惜自己年老收徒,娇生惯养,却是不堪造就。
他此次前来辽东,除了要传达一个大秘密之外,另外的心思便是要与那苗人凤过上几招,比上一比,临到门前,岂能让他下山援手,当下桀傲不驯道:“就这几个人,我红花会自能料理,你且保护好自己,睁眼瞧着。”
那三十余人一起下了战马,拔出手中刀剑,向前逼去。离得无尘等人还有三丈多远时,只见赵半山突然出手。众人只觉得眼前数道白光急闪,借着便是叮叮当当的声音,众人兵刃落地的声音。
那汉子本来在外围,一见赵半山发威,以一人之力,竟能同时打掉三十多位好手的兵刃,不由得一惊,口中喝道:“红……”一口气上不来,随即趴在马背上咳嗽起来。
那三十多位汉子武器虽失,却有数人均情不自禁赞了一声“好”字,随即又有十几人,抓起暗器便向赵半山打来,一时间飞刀、金
镖、袖箭、背弩、铁菩提、飞蝗石、铁莲子、金钱镖,叮叮
当当响声不绝,齐向圈中she去。
赵半山将三人围住,转了三步,伸出长臂,举手弯腰,展开太极功夫,将这一干暗器全数接住,那外围汉子中,修炼过暗器的,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这老头貌不惊人,略见肥胖,
面貌甚是慈祥,好似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一般,这一伸手,其凌厉彪悍,却又石破天惊,震惊全场。
这些人原本不是普通的江湖好汉,震惊之余,有几位便拾起兵刃,冲了进来。
赵半山与无尘道长手持长剑,一左一右,不断与面前之人过招,这许多好汉,放在江湖上原本均能称雄一时,而在这两位剑下,每人却都走不了三招两式,幸而这些人配合严谨,攻防有序,这三十多人东转西绕,一时间便如穿花蝴蝶般,虽败不乱,阵法熟练无比,饶是红花会两位当家武艺高强,要想离阵而去,却也是难如登天。
但另一方面,这三十几号人要说想打败这二人,却也是难上加难。
而赵半山和无尘两人也不yu伤人xing命,碰到弱的,便挑飞了兵刃,碰到稍强的,便连刺几剑逼他后退,两人连打连走,将圈子扩大到那骑马的大汉身边。
赵半山眼见那大汉不过一丈之遥,突然喊一声:“二哥,看你的啦。”也不见他手脚如何动弹,只听哎呦哎呦几声,身边一圈人,却俱中了他的暗器。无尘在地上一蹬,身形飞起,转瞬便站到那马上之人的身边,单手一抬,长剑便搭在那人脖颈之上。
赵半山身边那三十多人,一见俱没了声息,一个个急的眼眶yu裂,却没一个敢动手动脚。
那马上之人趴在马上,腰弓得如同大虾一般,此时艰难的转过头来,气喘吁吁,喉咙便如同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张口笑道:“这位是……的有气无力,断若细丝。
无尘道长一转头,不由大吃一惊:“哎呦,你有病。”随即反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推,那大汉吐出一口浓绿的黏痰,气se好转了些。一边赶紧跑过人来,给他抹胸擦背,这才渐渐坐直了身子。
赵半山走出来,看了这人半天,突然大惊道:“你是,你是林总舵主?”
那林爽文苦笑道:“这位是赵当家罢,我这病痨鬼有今天没明天,总舵主之名,不提也罢。”
无尘闻言一惊,叫道:“哎呦,先前真是对不住,林总舵主,红花会无尘,给您赔礼啦。”说完之后,双手拱了一拱,深鞠一躬,脸se十分郑重。
一边齐御风听得迷糊,心道这林爽文那里冒出来的,居然能让无尘这年纪比他大了几乎一倍的倨傲之士,如此认真的赔礼道歉,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人物。
一边厢,无尘的徒弟却面se发白,显然十分震惊,突然张口道:“你……你就是……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无尘大怒:“复华,不得无礼!”
林爽文却晒然一笑,摆手道:“不妨事,林某九死一生,幸亏胡斐胡大侠进京从天牢里把我给捞了出来,一条命死了九成,眼下也不过对付活着罢。”
赵半山道:“眼下并非久谈之地,你身上重伤未愈,我们还是赶紧上山的好。”
林爽文苦恼道:“我等转了半天,依着胡大侠之言,却怎么也找不到进山之路。”
无尘笑道:“眼下却有一位玉笔山庄的故人在此,不愁找不到道路。”当下朝齐御风一点头。
齐御风虽然不知道这林爽文到底是谁,但天地会总舵主六个字当真如雷贯耳,当下取出花炮,猛然一拉,只见呯的一声,声传数里,一只烟花飞到空中,凝成一只飞天狐狸的模样,经久不散。
片刻之后,只见不远之处,也响起一声花炮声音,一只狐狸显现天空,那是书砚墨心二人。
而遥遥玉笔山庄所在的玉笔峰,则燃起一缕黑烟,代表着那边接到了消息。
玉笔山庄的这烟花传信之法,乃胡斐所创,依照不同颜se,形状代表着各种暗号,方才齐御风所发,就代表着最高规格的“贵客来访”。
发了烟花,齐御风回禀道:“老爷子,方才我已经发了信号,现下我们暂且走着,一会儿就会有雪拉爬犁来接我们啦。”
无尘哈哈大笑:“我还没老到得用爬犁的份上。”又一想,身边这位,却是伤痕累累,在清廷大狱里遭了无尽的苦楚,当下收住笑容,立在一边,闭口不言。
一行人缓缓向前,不一会儿碰见了墨心,书砚两人,两人立在路旁,冷眼看着前方。齐御风急忙出来解释:“这一位是天地会林总舵主,这一位是红花会无尘道长,和赵三爷。他们领着朋友,来拜会苗老爷子来啦。”
墨心,书砚两人闻言大惊,听闻这等传说中的人物,到了长白山,当下上前拜见,两人听得胡斐的故事颇多,是以都对赵三爷最为亲近,无尘道长在一边气的翘着胡子,昂首向前。
不一会儿,只见前方一人踏雪而来,此人举重若轻,步履矫健,初始只见得人影,不一会儿,便到了眼前,众人一看,见此人相貌粗豪,长手长脚,骨骼高达,正是昔年江湖上人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面佛苗人凤。
第二十一章 大厅议事()
无尘见眼前苗人凤神采飞扬,眼中威仪含而不露,不由得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
他此生专研剑术,腿法,以补肢体不全之憾,内功一途,到底是疏忽了,先前年轻气旺,还能打得动,此时年过七十,哪里还拼得了命,使得了快剑。
而眼前苗人凤岁数虽比他年轻不了太多,一身筋骨却依旧健旺如昔,单是方才那长途奔袭的轻功,便可以看出此人内功之深,实在出神入化,自己万万不能相比。
当下无尘,苗人凤,这一对天下一等一的豪杰,相对目视良久,都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在里面。
无尘一拍大腿,道:“唉,来的晚啦!”言语中可惜之情溢于言表。
想他三十年前,号称天下第一剑,纵然失了一条臂膀,纵横江湖,除了南少林和天山的几个老怪物,几乎无人能敌。
而同时代的苗人凤,则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走遍天下,单打独斗未尝一败,两人都是好大的名声,居然从未见过面,更未曾动过手。眼下无尘已经年过古稀之年,却已经再也不是保养得依然jing壮威猛的苗人凤的对手了。
当下苗人凤与无尘见了礼,再与赵半山寒暄,转头看那边林爽文,不由得微微一怔,轻声问道:“这位是?”
林爽文勉力挣扎起身,拱手道:“在下台湾林爽文,参见苗大侠。”
他一举手,身边三十几号人皆拱手为礼,整齐划一,上前参拜。苗人凤行走江湖四十余年,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创下偌大的名声,方才见到那绝顶的轻功,众人早已心悦诚服。
苗人凤“哎呦”一声,连忙上前托起林爽文双手,道:“林兄在南方起事,我等心向往之,无奈年纪老迈,无能为力,听闻事有不成,我与小婿夙夜忧叹,万幸总舵主现在保全有用之身,可不能行此大礼,折煞我也。”
当下手掌搓动,传递一丝暖融融的气息,林爽文脸神健旺了许多。
苗人凤一挥手,命令双胞胎兄弟与齐御风搀扶着林爽文,他自己在一边陪着红花会与天地会诸位英雄,一行人径直回转。
等到半路,玉笔山庄的家丁们过来,扶林爽文上了狗拉爬犁。行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玉笔峰脚下。
众人见山势雄伟,易守难攻,又是感叹一番,经绞索上了玉笔峰顶,进了庄门,到了大厅落座,一边齐御风搀着林爽文落了座,连忙吩咐丫鬟奉了茶。
他与双胞胎兄弟二人一路向赵半山和苗人凤打听,才晓得这林爽文乃是当世响当当的一条好汉。
他在乾隆五十一年,在台湾密谋举事,响应者共有五十万余众,攻城掠地,连败官军,所到之处扶难解困,江湖中人无不称道。他这次起义,乃是全台湾有史以来最大的反清起义,可惜前年因叛徒出卖,内部失和,又兼清廷换了福康安为大帅,重兵之下,不幸被清兵镇压,又因叛徒出卖,林爽文于前年二月被俘,被福康安押解beijing,准备问斩。前些ri子经由胡斐救出,才免于一死。
一干人落了座,径直都看向林爽文。
林爽文得无尘和苗人凤内功之助,气se好了许多,此时坐在大厅中,熏了炉火,面se居然也有些红润,张口说道:“苗大侠,无尘道长,赵当家,诸位大名神往已久,今ri得见果然不凡,我天地会今ri拜访此地,第一件事是要感谢胡大侠对我救命之恩,要不是胡大侠仗义相救,我这条命眼下可就被活剐啦。”
苗人凤笑道:“这些时ri中,连年水灾、旱灾、蝗灾相继不断,百姓饥寒交迫,流离遍道,甚至以人为食。朝廷却反而加紧搜括,增收田赋、林总舵主,义气昭昭,天下闻名,纵然此次事败,他ri也必定匡扶中兴,恢复汉室,胡斐不过仰慕公之勇决而已,此等小事,何足挂齿。”
林爽文感叹道:“若非我等感叹民力维艰,生不如死,清狗百年基业,人心早已思定,怎能贸然起事。实在是乾隆逼人太甚矣!”
无尘道长闻言,皱眉不悦道:“莫非乾隆逼人不甚便不起义了?”
林爽文苦笑道:“若是能过上好ri子,老百姓可不管主子是谁哩。”
“可惜我此次举事,却是犯下了天大的错误。错用庄锡舍等人,否则胜败由未可知,只可惜了我庄大田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