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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足腕上也有电子镣铐,可是彼此间还是有距离,他慢腾腾地用双足互相帮忙,脱掉了早已脏兮兮的破烂鞋子,赤着双足躺在了床上,开始闭目休息。
这样过了一两个小时,他才重新睁开眼,似乎已经小憩完毕,在床上怔怔呆了一会儿,他重新下床,穿起了鞋子。和脱鞋不同,这一次,他困难地弯下腰,用被缚住的手指帮了一点忙,这才把鞋子穿好。
一直在小窗外监视着他的那名士兵,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毕竟是一艘侦察舰而已,临时的禁闭室里并没有安装监控像头,只靠着门外的士兵时刻不停的监视。
慢慢直起腰,澈苏的一根手指微微蜷起,一根被剪断的合金索断绳,赫然藏在了手心!连接几次的打翻饭菜,已经让那名打扫的士兵失去了耐心,清扫时,终于没有发现被剪断的合金索已经悄然少了一根!
静静坐在了床上,他把手腕上的电子镣铐举在了眼前,并不避讳,而是大模大样地研究起来。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为,那名看守的联邦军人并不会这就冲进来,他已经得到了确认。
明亮的眼睛不知道盯着电子镣铐多久,他就像一座小小的雕像。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他的耐心很好,并没有因为囚室里越来越暗而感到什么不安和烦闷,相反,在渐黑的夜色中,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舰长,南卓上校醒了!”通讯器中,随舰医生的声音响起来,充满高兴,“您要不要过来一下?”
谢薇安心中一松,飞快地站起身。——终于醒了,已经整整4时,这个看上去身体很强健的家伙,竟然到了现在才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微笑着站在医务室的门前,她跨了进去,看着床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十来个多月没见,南卓脸上的胡茬很清晰,憔悴的凝重也明显聚在了眉梢。
察觉到她进门,南卓悠悠睁开了眼睛,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种谢薇安不太熟悉的东西。
“怎么了?在生死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竟然好像让我们的王牌飞行员转了性?”谢薇安板着脸,没有露出心中真实的欣喜情绪。
终于勉强地笑起来,南卓叹了口气:“薇安,你来帮我确认一下,我身上是不是附着一个孤魂野鬼?我总觉得这次回来的,不是我自己。”
瞥了他一眼,美丽的女舰长军容肃正地坐在了他身边的病床上,杏眼微眯,忽然虎虎生风,一拳猛地击去!
猛吃一惊,南卓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挡,两拳相交,一触即分。
“瞧,还是你,不是什么野鬼。”谢薇安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我瞧这格挡的手法,除了你没别人。”
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南卓龇牙,伸手捂向了自己的肩窝:“很痛啊薇安。平时打架不留情也就算了,现在你对着的,可是一个差点被你一枪打残废的病人。”
“除了这个法子,我没有别的办法。”谢薇安有点羞恼,“是你自己暗示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他的,我的枪法也没伤到你的骨头!”
“他呢?他怎么样,有没有伤到骨头?”南卓忽然紧张地问,皱眉坐起来,抬脚就要下地。
用力按住他,谢薇安有点诧异:“你干什么?”
“我去看看他。”南卓盯着她的嘴巴,眼睛中竟然有种惊惧,“他没有被击碎肩胛骨,对不对?”
“没有,他挺好的。”谢薇安有点诧异于南卓的眼神,“受伤不严重,没有伤筋动骨,相比起你自己,他要好得多。”
南卓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疲惫地躺了回去。
沉默一下,他才移开眼看了看舰艇外不知所在的太空。
“这是哪里?”
“我们在执行侦察任务,这里是距离费舍星挺远的外太空,距离回程还有两天的时间。”
猝然坐起,南卓惊异地盯着她:“你没有向军方汇报我们的事?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回程!”
“我汇报了,上面的指示是我们继续执行任务,等你醒来以后汇报即可。”谢薇安柔声安慰道,“实际上,你要回报的事,我想一线的情报部门应该也知道是什么了。”
南卓的脸上浮起巨大的惊诧,怎么可能?!
“你俘虏的这个帝国少年,就是当时空战中一起抱着你的机甲爆炸的帝国机修师,对吧?”谢薇安笃定地点点头,“我方的情报部门传回来的信息表明,他还有一个机密的身份,就是全程参与了帝国新式机甲的设计,他是最主要的研发人员之一。”
怔然地听着谢薇安的话语,南卓苦笑着点点头:“是他有这个能力,我一点也不意外。”
“所以,你俘虏他回来,军方非常高兴。从他口中可以得到第一手的设计资料,我们联邦也就可以不花多少代价,第一时间赶造出同样杀伤力的机甲来投入空战。”谢薇安苦笑,想起前线的战事,“——你可能不知道,帝国新式机甲的威力,的确很惊人。我们在制空方面,已经非常狼狈。”
南卓沉默一下,慢慢开口:“不止这个,我要汇报的事,比起机甲设计的机密,恐怕要重要一千倍。”
谢薇安一怔,心里却有点震惊。比帝国机甲的设计机密还要重要一千倍的东西?!那会是什么?
“要不要现在给你搭通信专线,接我父亲谢詹将军?”她立刻反应过来。
“”南卓沉默半晌,终于艰难地开口,“好,拜托你。”
片刻之后,南卓强撑着身体走向了独立的通讯间,在门前,他怔然而立,看着那幽幽闪烁的通信按钮,很久也没有移动脚步。
忽然回过头,他因为失血而一直显得苍白的脸上,有丝复杂的神情。
“他有没有问过我?”他忽然问。
很快明白了他在问谁,谢薇安很快回答:“他一直在吵着要见你。”
似乎这答案完全不符合南卓的预期,他怔了怔,竟似呆住了。
“要不要先去见他一面?”谢薇安善解人意地问了一句。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南卓的举止和行为,透着些奇怪和迷惘,有点不像她所熟悉的那个懒散王牌飞行员。
用力摇摇头,前方的男人似乎用力甩掉了什么困扰他的东西,看着谢薇安,他涩然一笑:“不用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看他。”
再去看他一眼,就算只有一眼,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迈进面前的这间绝密通讯间。
“咔嚓”一声轻响,他沉默地将自己关进了房间,盯着那不断闪烁的通讯键,久久没有按下。
请求对话的红灯执着地闪烁,不紧不慢,却一刻不停,冷漠地映着南卓布满血丝的眼睛。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南卓终于轻轻按下了面前的通讯键,声音在那一瞬变得平静而没有感情:“联邦精英飞行营营长南卓,归队报到。有绝密军情情报需要汇报。”
密闭的通讯室里,他冷静的声音一点点继续着,汇报完南苏星上的所有细节后,他并没有结束,而是再度开口:“谢将军,关于劝降和拷问情报,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建议,请您务必认真考虑。”
留在外面的谢薇安,很久以后才等到了房门的再次打开。站立在门口的南卓脸色越发得苍白,举步之际,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晃。
抢上前一步,谢薇安心里一惊,伸手牢牢扶住了他:“你怎么样?身体撑得住吗?赶紧去医务室休息。”
“不用。”南卓低声道,“我去看看他。”
美丽的黑色眼睛看着他,谢薇安用会说话的眼神表示着不赞许。
“薇安,你有一双和他很像的眼睛。”南卓忽然温柔地笑了笑。
瞥他一眼,年轻的女舰长并没有不快的意思,反而微笑起来:“他的眼睛比我美。”
无声地咧嘴一笑,南卓恢复了有点懒散和漫不经心的表情。在薇安的带路下向着舰艇底层走去,他漫不经心地问:“他有没有什么异动?没惹什么麻烦吧?”
“当然有。”谢薇安悄悄将他高大的身体往自己身上靠了靠,“一开始是大吵大闹要见你,再后来就是绝食,被我连吓带唬才止住了,像个小孩子。”
“他本来就是小孩子,不过十八岁而已。”南卓淡淡地道,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停下脚步,“你说,他绝食?”
“是啊,连着砸了几顿盘子呢。”谢薇安摇摇头,看见南卓忽然奇怪起来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他担心什么,“放心,我们看管得很仔细,吃饭用的勺子和容器都是铝制的,砸不碎,也没有杀伤力。”
“关他的地方,有没有监控摄像头?”南卓紧逼发问。
“没有,这里是侦察舰,又不是军方重狱。”
沉吟一下,南卓的眼神从疲倦忽然变得锐利清明。
“带我去,要快!”他沉声喝,伸手从谢薇安腰间取出配枪,想了想,又交还给谢薇安,“你拿着比较好,我现在没力气没准头。”
顿了一下,他忽然又重新把配枪拿了回去!
“还是给我吧你准头太好,别一枪伤到了他的要害。”
恼怒地看着他把自己的配枪取去又送还,谢薇安冷哼一声:“南卓,你的血流光了,脑浆又没流光!看看你自己,这么优柔寡断的,哪里像个飞行营营长的样子!”
怔了怔,南卓再次苦笑:“薇安,你是个女孩子,不要整天把脑浆啊什么挂在嘴边好不好?”
“这里没有女孩子。”谢薇安俏丽的脸庞上冷冷的,漆黑的眼睛里是冷静的光芒,“战争打响后,军队里就不会再有什么性别之分。”
瞪着南卓,她毫不客气地训斥道:“倒是你,越来越婆婆妈妈、畏手畏脚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竟然紧张成这样。”
南卓深深看了谢薇安一眼,扬起眉讥讽一笑:“我和他在一起呆了八个月,起码可以断定一件事。”
“什么?”
“他不是一个爱吵闹的人,更不是一个会轻易决定去自杀的小家伙。”
谢薇安一怔:“所以呢?”
第95章 同处一室()
站在敞开的禁闭室门口;南卓和谢薇安同时心中一松,慢慢平复下来。
澈苏好好地坐在床上,正安静地任凭看守的士兵给他换肩上的纱布。听到他们进来,那士兵回头示意:“舰长;南卓上校!”
一眼瞥见那个帝国少年身上的禁锢依然完好,谢薇安松了口气,走上前看着那名士兵的动作。
“在换药?”她轻声问。
澈苏肩膀上的纱布刚刚打开;沾染了血污的棉条被那名士兵并不客气地抽了出来,有点微不可查的轻颤;澈苏的牙齿;因为咬紧而在清秀的腮边露出清晰的轮廓。
忽然大步上前;南卓粗鲁地接过了那名士兵手上的药品和清洁纱布。
轻轻抬头看着他,澈苏并没有像谢薇安想象的那么激动,反倒是极其安静。坐在他身边;南卓轻手轻脚地拿起托盘上浸染好药水的棉条;慢慢地塞进澈苏肩头的灼伤洞穿孔;按照学过的标准野战救伤知识;开始为他换药。
不知道是手生还是虚弱没有力气,一边上默默观看的谢薇安忽然觉得;南卓那一向稳定的手,似乎在轻轻颤抖。
“要打麻醉吗?舰艇上有一些。”她忽然开口。
“拿来!”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