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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笙沿着海滩走,漫不经心挑选着浪潮余下的贝壳,“我记得不差的话,萧帝在被父神强行抓到秽土之前,曾有的势力就在第六天。他人一走,族就散了,这么多年过去,却难保还有忠心于他的死士。”
“阿姐的意思?”
“第六天的云帝已经陨落,洛帝短时间内吞并不了云帝所有的地盘,其中尚有一部分族落是萧帝曾经的附庸族。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道理你懂吧?若是萧帝再打上来,咱们可以先去给戚玄通个气,让她适时将这个消息放出去,第六天有个空位,可以让萧帝去补。他若再想往上,第五天是息帝,只要他打得过,随时可以去,不干咱们的事了。”
沧宁应好。当年凤帝死在沧笙手下,息帝虽然隐而不发,难免心中还有芥蒂。这个事说出来显得斤斤计较,不挑明又是一个隐形的炸弹。如今正好有个烫手的山芋捏在手里,不往他那丢往谁处丢呢?
沧宁跟在沧笙后头走:“阿姐说要去第二天,所为何事?”
沧笙支吾了一会:“沧筠总要多和他父君相处。”
沧宁轻轻侧了下头:“去多久?”
“不知道,三五天,或者十天半月吧。”她心里半点没有计划过,只是前一阵沧筠提起来,她顺嘴就答应了。
“那白灵瑾”
说到白灵瑾,沧笙哦了一声,轻轻一拍手边收集了满满贝壳的乾坤袋:“他邀我一起対月泣珠,这个我真的做不到,不过给他找来了承装眼泪的容器,到时候可做炼器的材料。”
她答的完全不是他问的那回事,但这样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阿姐想好了?”
“恩。”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沧笙来十方镜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沧筠却还是头一回来;瞧着一切都很新鲜。
业玉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尤其是看到了沧筠;激动得手心都在冒汗;一口一个小殿下;不住与他攀谈。等茶都喝过一盏;业玉才堪堪缓过神来,同沧笙抱歉道:“帝君这两日在闭关修养,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沧笙没说什么;自顾自喝茶。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过来回禀的人说帝君闭关封了五识,传音没人应;遂没敢上去打扰。
业玉的表情立时就有些尴尬;沧笙搁下茶盏,心下一片明镜;挥手说不碍事。
沧筠是来看他父君的;这会儿看不到人;只在屋内坐不住。业玉主动请命带小殿下去参观十方镜;沧筠看出他娘亲心不在焉;遂乖乖跟着业玉自个去玩了。
服侍的人不敢再沧笙面前搭话;就算候立左右也是低着头的,整个大殿内安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两个时辰后,业玉领着沧筠参观回来;满大殿的人这才发觉沧笙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沧笙没有走远;出了待客的前殿之后便去了一趟灵雎殿。
这里还是老样子,荒无人迹,杂草丛生,沧古的大殿隐没在肆意生长的梧桐叶下,看着更像是别具一格的花园。
沧笙在殿前阶梯下站了一会,仰望楼阁上“灵雎殿”三个大字,有说不出的唏嘘感。
她这一生有过太多的领土,从十一天到第二天。灵雎殿可算是她住得最短的一个地方,但莫名深刻。即便她已然无心,身体却依旧对这个地方充斥着别样的感情。
十方镜内圈了一座山林,安置着大量妖兽,归属后院,因为妖兽战力可怖,禁止人员随意出入。
林中没有暖阵,覆着终年不散的积雪。又因人迹罕至,平整无暇的雪景很是赏心悦目,但沧笙此来并不是欣赏雪景的。
她凭着记忆一路绕过千篇一律的山林,终于在一片不起眼的迷阵下寻到了传闻中的云溪泉,以及正在泉中调养的虞淮。
云溪泉是她离开十方镜之后才有的,沧笙在的时候,云溪泉作为一个疗伤的圣品灵器还在炼制中。虞淮彼时就给她看过了布局图,所以她才能轻易找到这个地方。
水雾朦胧,在泉面萦绕不散。那温暖的水汽略略升空一些,便直接凝成了冰晶,在阳光下熠熠闪耀。
虞淮半个身子浸泡在泉中,墨发濡湿,眉目清隽,秀色可餐的模样让沧笙想起多年前她偷看他沐浴的情形,莫名有物是人非的感慨。
他没睁眼,但沧笙知道他察觉到她来了,自顾自地开口:“莲帝是你杀的?”
“恩。”虞淮闭着眼应声,语调偏低,有些蔫蔫地模样。
“受伤了吗?”莲帝虽然没到帝君级而是大帝级,但小境界要远高于凤昱,有备而来杀伤力自然也大得多。
“不碍事。”
沧笙在岸边挑了个冰台坐下,尽量温存的语气:“我带沧筠来看你,上次一别也有数月没见了,他整天念着你。”
“恩。”
他始终冷淡,沧笙自知气氛不对,默了半晌后,歪了歪头,问他:“虞淮,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了?”
“”
林中的风吹来,时而冰凉彻骨,时而又掺杂着水汽的温暖。虞淮垂下的眼睫凝着细小的冰晶,轻轻颤了颤,却到底没有睁开眸,没有给出回应。
沧笙忽而有些明白了,尴尬笑起来,整了整袖子略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我现在感情方面不大敏便,看你突然不跟我来往了,还以为是哪里得罪了你,特地来赔罪的。”结果现实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唐突跑来,倒是给人添麻烦了,道了抱歉,仍是觉得不好,“我好像办了件错事,你别往心里去啊。”
这百年来九天大乱,虞淮与她并非一个种族,又在地理上相隔天差地远,遂不常一起。沧笙整日焦头烂额,更无“心”儿女情长,与虞淮一直都是或近或远地相处,朋友之上,却也再无进一步。
白灵瑾的事其实早在秽土开启的那一日起就是他俩心照不宣的秘密,或许是因为时机不对,从未被提及过。不然为何那日整个九天的大帝都被招了去,唯独缺了白灵瑾呢?虞淮不仅知道沧笙的心就在白灵瑾那,更知道沧笙因此而万分提防于他。两人都心知肚明,倘若那日白灵瑾在场,他们之间绝不会像已发生的那般和谐。
这是一个死结:因为她的心在白灵瑾那,更因为她的石心中还有心魔的种子,无论是哪种理由,沧笙都万万不能将石心重新要回来了。
即便如此,沧笙还是坦然与虞淮处了百年,因为她缺“心”眼,也因为虞淮自己说过,他不介意她有没有心,感情淡一些,才适合婚姻的保鲜,这么多年平淡过下来,平心而论,帝君是个好夫君人选,她也有了与他成婚的打算。
可退一步说,沧笙同样可以理解虞淮此时此刻突然冷淡下来的缘由,情话虽然说得漂亮,但没有人能真正毫无回报地单恋一辈子,她自己当年做不到,也不会要求虞淮做到。
或许正常人早能从他之前的蛛丝马迹看出点什么,这事挑明了说双方都尴尬。奈何沧笙现在情商大不如前,巴巴跑来问了才明悟过来,真是大大的不妥,平白惹得人心里不舒服了。
虞淮不知道她如何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睁开眼,低低道:“你没有得罪我。是白灵瑾。”他静静凝视着她,“他说你会嫁给他。”
沧笙扬调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
虞淮近来情绪欠佳,又可以说自从沧笙搬去第四天,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尤其昨夜里,白灵瑾特地给他捎了一段话来。说他记起来了,沧笙曾经答应过他,下一世会和他在一起。
白灵瑾用欢欣鼓舞、无忧无虑的嗓音说出这样一段,仿佛认定沧笙一定会履行诺言,又带着幼稚的耀武扬威,要求他不要再来找沧笙了。
这个诺言,虞淮同样是记得的。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最深处,千百年之久。
白灵瑾是近水楼台,虞淮离得远,以为他的笃定不会是没有理由的。顾不得一身伤没好全便要赶去第二天,结果听到石族传来消息,说沧笙带着沧筠来拜访。
她是怎样的目的,虞淮猜不到,沧笙这百年来从不曾主动找过他。
时间点遇得太好,不得不让人想多。
虞淮在这段感情之中从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当一份感情只剩下一个人苦心经营,他终究还是落得敏感悲观的余地。一句话的波澜,便能点燃他的五脏六腑,烧穿心的折磨。
“你会吗?”
沧笙说起感情的事没有纠结地代入感,心里头怎么想便怎么说:“曾经想过。因为我确实答应过他,在他上一世身死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婚姻还没有彻底谈崩,沧笙又能从容坐下来,小心瞥他一眼,”这一世他是我做的偶,依靠我的石心而活。我想我上辈子亏欠他太多,这辈子既然他想,我可以实现他的心愿。”
虞淮并不急躁,等着她说完。
沧笙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但这只是自欺欺人,我知道他不是白灵瑾的下一世。他的记忆是我给的,因为我想要白灵瑾活过来罢了。”
虞淮眸子轻轻一动,说不清是如何的情绪,细声劝道:“沧笙,诺言只对当事人生效,替身是不算的。”
沧笙揉了揉眼睛:“恩,我知道。”
虞淮注意到她的微动作,语气一沉:“你哭了?”
沧笙摇摇头,漫不经心说了句不是,岔开话题:“其实我来是想同你说,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虞淮眉心微微蹙起,注视着她的眸,只得跟着她的话:“抢救什么?”
她将手腕伸向虚空:“虞淮,我们的婚契也没有了,你说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沧笙早就知道;当她离开夫君虞淮;至多百年手腕上的婚契便会消散。因为她切切实实是个无心的人;婚契无法维系;终会有尽头。
她想得很简单;既然婚契是两个人的事;如今没了;她自然是要告诉虞淮的。他近来性子变了很多,虽然人前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对着她却温和又通情达理;沧笙总是乐意与他说话的。
但这句话说出口,沧笙只觉周遭的气温骤降,气氛凝滞得吓人起来。她干巴巴举在空中的手想要缩回来;半道伸出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虞淮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近在咫尺;黑白分明的眸倒映着她的身影:“你想我怎么救?”
沧笙长长呃了一声;尚未回应;虞淮便已低下头;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不及凡人时用的狠力;犬牙轻轻一错;就足够见血。
沧笙手腕上霎时血涌如泉,整个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一个劲地倒抽气。帝君怕是对他们石族的契约有什么误解;真的不用下这么狠的嘴的
血都快要流成河了;这个时候先停下来谈好成婚的事显然不划算,总不能之后还给他再咬一次。沧笙抿抿唇,一脸懵地认命闭眸结咒。
“呵呵”头顶传来人的低笑,嗓音里像有轻飘飘的羽,挠在她的手心。
沧笙分了下神,忍不住睁开眸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虞淮就在近处,在她睁眼的同时冷不丁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含笑:“好了?”
沧笙打了个哆嗦,她还是不太适应现在的帝君,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磕磕巴巴:“等,等一下。”说完赶紧闭上了眼。
虞淮便在旁边等着了。
沧笙闭着眼,身体坐直宛如石像一般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