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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笙舒服得要摇尾巴:“不会呀。”
虞淮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惬意,怜爱涌上来,心猿意马都被抛诸了脑后,在她的侧脸上吻了吻:“睡吧。”
这夜沧笙果然不再做那个重复的噩梦。
梦中,她坐在高高的秋千上,轻飘飘地迎着风。远处可见栈道盘山而建,凌空的楼阁钩心斗角。山雾缥缈时,影子便在雾里张牙舞爪。
栈道上有人行来,朝着她的方向。
沧笙认出虞淮,朝他挥手微笑。
三月初一,大晴。
喜庆的热闹似乎从早上起就不曾断过,花轿从西院出门,辗转到了东院,礼数一点没少,正儿八经将沧笙迎进了门。
沧笙给人领着,从头到尾晕头转向。头盖遮掩了视线,她却还能看见周遭,寻到了虞淮,看他执起自己手中的花绳,心才安定下来。
她满怀期待等来的这一天,其实过得格外的囫囵。晃个神一般,突然清醒过来时,搀扶的婢女小声提点她道:“夫人,该拜天地了。”
沧笙轻吸了口气,略有些紧张,晃悠悠跪下去,身子稍有不稳,手便给人扶住了。
宾客之中黯然伤神的女子们见此,嘶嘶抽着凉气,眼风急而厉地扫过来,恨不得将被虞淮扶住的那只手戳穿了才好。小郡主眼眶发红,不忍再看,退到了人群后头。
虞淮面皮薄,见人稳住了便要收回手去,被沧笙一把抓住,笑吟吟同他传音道:“夫君如此惹人肖想,都到了成婚最后的关头了,万事要小心,便让我抓紧些罢。”
虞淮唇角微翘,依言抓紧了她的手。
生得像他这般好看的人,一点点的温柔都是致命的。他定当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才会在人群之中笑得如此撩人。
司仪高喊一声“送入洞房”,后头的事都与她无关了。
在房中盖着盖头同他喝过交杯酒,又听着他的脚步远去,出去待客。旁近一直有人守着,整日下来他几乎都没能同她说上一句话。婢女离去前还嘱咐她,切勿乱动拿下了盖头,要等虞淮亲自来掀。
凡界的规矩便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将人的耐心磨光的,她多想走到镜前转几个圈,再看一看她的嫁衣。
她还上了妆。凡人的手真是巧,脂粉揉在掌心,在她脸上抹了几把,便能造就出焕然一新的效果,惹眼极了,自己都想多看几眼。可惜现在什么都不能动了,枯坐在那,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第二十三章()
虞淮回房的时候;瞧见的便是沧笙乖乖静静、束手束脚端坐在床沿的模样。若不是瞧见她手腕上老夫人送的玉镯;他都该怀疑沧笙给人掉包了。
掀开盖头;沧笙长吁一口气;仿佛憋了许久终于能轻松地喘息。只是脖子绷得僵硬;仍是保持着正襟危坐的模样;期盼看着他:“规矩都守完了吗?我可以动了吗?”
她今个如此安分配合;虞淮已经十分知足了,赞许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恩,都好了。”
沧笙闻言跳起来;活似挣脱了缰绳的小兽。轻轻一动,凤冠左右的珠花跟着颤,压在她的脖子上;是不可承受之重。
沧笙脖子一僵;赶忙扶住,虞淮也上来搭了把手;看她似乎扭着了般嘶地倒吸了口凉气;一面发笑;一面体恤道:“不如先将凤冠取下来吧?”
沧笙不肯;但也不敢再动了。扶着他的手;请他带她到镜前:“嫁衣凤冠一生只能穿戴一回;不多看几眼,可算是亏得慌。”
虞淮依言领着她去了。临着镜的桌上布置着烛台,照的屋内都亮堂堂的;灯下美人最好看;她在镜前转圈圈,心都要飞到天上去。
他便在一旁坐着,静静地守望。
她不知道,那一刹那,他有多爱她。
心脏被柔软的情绪填满,凝望着她小小得意而满足的眉眼,止不住地微笑。
沧笙起初没发觉,一心一意看着她漂亮的衣裙,后来发觉了,有点窘迫:“你笑什么?”
虞淮摆摆手说没什么,示意她继续。
沧笙面皮厚得紧,反正她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虞淮早都知道,不至于会拿这个笑话她。摸摸自己的小脸,对镜叹息道:“我今个是不是格外地闪闪惹人爱?”
虞淮笑出声:“的确,至少你今个就格外地喜欢你自己。”
沧笙知道这是埋汰她呢,可是她不介意,堂堂正正问道:“那夫君呢?”她飘似地晃到他身旁,就着他的腿便坐下来,“我又不求迷倒众生、沾花捻草,除了自己喜欢就要夫君你喜欢就好了,夫君喜欢么?”
她说起情话来自然又平和,浑似不知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虞淮低低嗯了一声,平静的嗓音与汹涌的内心呈出截然相反的姿态,“我一直都喜欢。”
沧笙得了个满分的回答,乐不可支,在他唇上轻轻一碰,是对彼此的嘉奖。孤芳自赏过瘾之后,望着自家夫君叫人蠢蠢欲动的美貌,倏尔有些悔恨:“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夫君怎么不提醒我办正事儿呢?”
沧笙以为他又要羞红了脸,在她的要求下半推半拒。哪想做了新郎官的人魄力非凡,轻轻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嫁衣脱了便不会再穿了,你喜欢便让你再瞧一会。”
言罢,勾着她腰身的手臂揽紧,另一手放在她的膝弯下头,便是将她整个的抱了起来。
沧笙措手不及,忙抱紧了他的脖子。略微适应过后,咯咯笑开了,偏过头迎上他的吻。一面吻,一面抽空道:“夫君身子果真是转好了,这衣冠可沉,都敌得上一个我了。”
虞淮动作轻柔将她放在床沿,沧笙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活泼生在骨子里。他生怕她又闪着,一手细心地扶着她的脖子,一根一根地为她拆去发饰。
沧笙故意闹他,时不时在他凑近的时候啄他两口,一味地笑。珠花从她柔顺的发上落下来,撒了一地,叮叮当当的响。
褪了外衣,两人缠闹到床上,沧笙吻着吻着忽而一顿:“啊,差些忘记件事。”
虞淮心思不在这,流连在她的唇畔,心不在焉,“嗯?”
“还有一个礼,咱们还没成呢。”沧笙支起身子,将手腕举到他面前,“来,夫君,咬我一口。”
她跨坐在他的腿上,支起身子时要比他略高一点,一手仍揽着他的脖子。
虞淮迷茫了片刻:“咬你?”
“凡人的成亲的礼数众多,我们石头仙的规矩只有一条。你咬我一口,施以婚契,便可在我身上篆刻出你的名字,生生世世都不会磨灭。”
虞淮眼眸一晃,有片刻的出神:“生生世世?”
“恩。”
咬一口,其实是个模糊用词,意思意思,形式到了就好。凡人的牙是钝的,若不发狠并不能刺破皮肤,反而会留下青红的牙印。沧笙没想到解释这一茬,因为虞淮之前看上去兴致并不高,谁知道他接过她的手腕,咔嚓一口,登时便使了吃奶的劲,若非她是仙体,估摸骨头都给他这一口咬碎了。
沧笙痛得背脊僵直,压抑不住,嗷地哀鸣了一声,院外的人都听见了。
小厮面皮抖了抖,与旁及的人互望一眼,红着脸低下了头。
手腕上见了血,沧笙嘶嘶地抽气,还是怕错过时机,忙正起身结咒。虞淮唇角有她的血迹,墨瞳若渊,有种妖冶而惑人的魅。
他几近专注地看着她的手腕。血痕一点点变幻,勾勒出两个字来。只是这样的字形,他从未见过。
“成了吗?”他问她。
几乎是婚契结成的那一刻起,沧笙便没感知到痛了,稀奇般抬着手腕看了看:“成了。”
虞淮握住她的手,似乎比她还要激动,声音紧绷着:“这是我的名?”
“对,是石族的文字。”
虞淮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几近虔诚地吻上了契约的痕迹。
几不可察,道了一句:“足够了。”
沧笙眼眶倏尔一热,心口的空虚冰冷之感极度强烈地席卷而来。
他吻着她的手腕,几近虔诚,一遍复一遍,不肯离开,加重了她的痛楚。
沧笙笑着,坐下来,抱住他的脖颈,朝他努了努嘴,“哪有新郎只抱着人手亲的,来亲在我嘴上嘛”
第二十四章()
虞府的婚礼是上京一大热闹事。
一来;虞府本为一方巨贾;往来人脉甚多;二来;辅助安阳王平定北方战乱的幕僚身份浮出水面;圣上于婚礼当日;令人择赏赐抬入了虞府。
这面子是旁人无法比的;艳羡的人多了,将矛头指向虞府那位新夫人。游医的身份如何配得上含着金汤匙的虞家嫡公子?甚至于这位公子才貌双全,刚刚立下了赫赫战功。
外头人议论得风声水起;沧笙窝在宅子里头听不到风言风语,全然不晓,依然我行我素。
只不过在她家院边爬墙的人多了;墙头露出女子的发髻;朝内探头探脑。沧笙站在墙内一喝就是一群襟飘带舞,女子摔了跤却不敢声张;慌不择路跑远了。
阿离的前车之前;沧笙以为凡人的女子武力值不高;隔着一堵墙张望两眼还行;死活翻不过来。可她还是想错了;虞淮的魅力散地太广;凡人女子也不都是一个样式的。沧笙一回亲眼目睹了位女子干净利落翻身落在院内的现场,上前客客气气询问了对方的来意,而后抄起了她的小皮鞭;二话不说同人打了起来。
结果自然是她打赢了;添油加醋朝虞淮汇报:“得亏有我,要万一被那采花贼闯进来,虞美人你可怎么办才好哎。”捂着脸,“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虞淮仔细看她上下无伤,半晌无言之后,命人加强了东院的守备。
沧笙有了危机感,得空便在府上巡视一番,嘴上叼着根草叶,有护花使者的荣誉感。
日子一天天的过,同婚前并没有什么差异。
虞眠在北方投入的产业全部亏损倒闭之后,虞家的财政大权再度回到了虞淮的手中。
虞淮的父亲虞旻是个典型重利轻别离的商人,对于家族的观念很淡。虞眠的产业失利之后,他没有半点教育辅佐的心思,捎回的家书就说了一句话:“眠儿不善从商,令其择别道行之。”
好不容易夺来的财权交出去了,华夫人险些哭碎了眼珠。她如今才看明白,虞生仕途走得不顺,就算面上好看,说是朝廷的人又有什么用呢?一月的俸禄不够她添置一套妆粉,届时还得要看虞淮的脸色。
她闹也无用,老夫人见都不见她。找到虞生商量对策,他一脸铁青:“娘不必说了,眠弟早告知过我。虞淮同安阳王早有交情,战乱中,军队却将对我虞家产业的庇佑撤回。我当时以为是郡主同虞淮撕破脸导致的,如今看来确是他有意为之了,等的便是今日收回账目的结果。”
华夫人听得瞪大了眼,拍桌子站起来:“好个虎狼之心的小人,为了一己私利,竟损自家的产业!”她觉得不能就这样放过他,捏着拳,“走,咱们去找老夫人,找人理论去!我就不信这虞府能被他这个玩弄权术的杂碎一手遮天了!”
她喊声震天,嘴里说的都是污言秽语。骂得痛快,却迟疑虞生并没有附和,只一味低着头不做声。
华夫人一顿,正要问句怎么了,回头却见屋檐下站着一位清丽的女子,嫩绿的罗裙若新春嫩芽般清新,简单的螺髻饰以翠玉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