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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寻没有为那句骂人的话生气,抬头看向他,“因为我自己开了新公司,精力本来就不够用。银座上市后,我只当董事,不必『操』心如何管理,轻松多了——我为什么不同意?”
庄翊听完没吭声,就那么眯着眼,虚虚实实地打量邵寻。
邵寻完全不受干扰,语毕后继续干手里的事。
方汝心想看看庄翊到底信没信,稍微多盯了几眼。但突然一下,庄翊有所感应似的,蓦地往镜子里一看。
她吓了一跳,迅速低下头。
这些男人真是……不仅在商场嗅觉可怕,就连在平常也这样,简直比女人还敏感百倍。
方汝心这头一低就是好一会儿,总得等他把视线挪走。
大概三五分钟后,庄翊再度开口,话锋竟然全变。
“邵寻,既然你都出去开了公司,又何必握着银座不放?我想主导它,但如果你故意毁掉我的计划,那我岂不是只有把你女人抢走才能作为回报?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你不会做这个赔本买卖。”
看似客气实则争锋相对,甚至是威胁。
方汝心听得心惊,难道这类男人都是这么交流吗?句句刺人,句句扎心。她要是碰到这种,真是分分钟吵架的节奏。
“能被轻易毁掉,还有脸叫计划?”邵寻无不刻薄,重点也并不在‘抢女人’这里——完全被他当玩笑一样忽略,“庄翊,是你自己没本事,你能劝到50%的都投反对票不就行?”
庄翊眉头一皱,“你不必恶毒到逮着机会就来挖苦我。先前是因为你跟我都不同意上市,而我俩的股份加起来比重很大,所以这个决议没法通过,但现在我如何劝服你?”
邵寻冷得要命,“这不就是没本事吗?”
庄翊噗嗤一笑,“你终于承认在报复我?”
邵寻懒得理会这个问题。
“你手里的资本已经够多,风风火火开新公司,为什么还死守着银座不放?你不觉得你真的很贪吗!”
邵寻犀利反问,“你不也一样?甚至没见你出来单干,你是想独吞银座。”
一语中的,但庄翊面『色』不改,“我想多积累经验不行吗?”
“行,随你便。”
“说来说去,不就是舍不得银座这块大肥肉!”
方汝心听着听着,突然有点羡慕银座,邵寻对它那么上心,占有欲那么强。
下车后,她一个人抱着从企业那里拿来的资料,往宾馆走,司机看她穿着高跟鞋,还拿着那么重的东西,刚想过去帮忙,却见邵寻走过去,一口气接过她手里的。
他帮她送了上去,送到她房里。
他没有立刻离开,但也不坐在椅子上,而是斜靠在床头,闲适地看她忙来忙去。
她把鞋子一脱就开始整理那堆资料,并且麻利地拨通律师电话,“刘哥,一般环保评估会有几份文件啊?我看他们好几份立项的,但验收通过却只有一份。”
然后那边回了些什么,方汝心听完点点头,“好的好的,我懂了,立项归立项,验收是否通过全是后话,但一旦通过就会有证书。是这个意思吗?”
那边的律师应该是夸了她几句,因为她突然笑得很腼腆。
“刘哥,你明天能来吗?我想尽快看到你们出具的法律尽职调查书。”
“我手头还有别的项目,暂时来不了,得过几天才行,但会计团马上要过去。”
“是的,她们明晚过来对接,我正好回去。”
“你就按自己的行程,该回回,不用管我们。”
她有点无奈,“但我需要你们的尽职调查书。”
“很急用吗?如果比较急,那你把他们的法律文书都拍一下发给我,我尽快出一篇粗略的法务分析。”
“好啊,”方汝心一口应下,“那麻烦刘哥今晚陪我一起加班啦!”
那边笑了起来,“我今晚没事,你发吧。”
“谢谢刘哥,等我回去一定请你吃饭!”
然后她大咧咧地席地而坐,把免提开好,斗志昂扬地开始工作。
邵寻本来想跟她腻歪一会儿,因为坐车时回想到中午又吼了她,一不留神话又说重了。其实多大点事,为什么不温柔点?她又不是不讲理的女人。
妻子想辞职跟着丈夫,无可厚非,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如果自己能开公司,谁还愿意上班?甚至有不少老公主动要求妻子辞职,希望她做个全职家庭主『妇』,然后他好安安心心全力拼搏。
如果下属也得知邵总出来单干,肯定不少跑过来说愿意辞职跟他,他会客客气气地拒绝,但对象一换成方汝心,他就凶的不得了,好像她犯了天大的错。
为什么会这样?有时候他自己都有点诧异。难道因为对她期待太高?
他想哄她几句来着,但方汝心全然没注意他,她左手拿一本,右手翻一本,另外还要夹支笔不停地勾勾画画。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些繁琐的文件上,以为邵寻早走了,也没转头去看。
她跟律师通话的声音依旧甜美、礼貌,全然没有任何阴霾,连加班的抱怨都没有,腰板挺得倍儿直,干劲十足的样子。
邵寻放下了心,又坐一会儿,他默默起身出去,没有惊动她。
宾馆三餐都是自助,晚饭五点到七点两个小时,邵寻下去时,着意留意里面的人,没看到方汝心。
他去楼上敲她门,半天没人来开。
他打她电话,她接了起来。
“喂,邵寻。”
“你不在房间吗?下来吃饭。”
“我不在,半小时前就出来,”她说,“我要去企业,已经在车上。”
“大晚上的,你又跑过去干什么?”
“我记起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得过去搞清楚,明天都要走。”
“明天上午再去问,何必今晚又跑一趟?”
她顿了顿,然后软糯糯地开口,“今日事今日毕,你说的。”
邵寻先是一怔,而后“嗯”了声,“好,那你记得吃晚饭。”
为了不让他『操』心,她轻快地说,“已经吃过了,为了减肥我都把晚饭时间提前。”
邵寻不疑有他。
这厢说完他也不挂,方汝心等了好一会儿,“还有事吗?没有我先挂了。”
“今晚来我这,等你。”
出差很辛苦,来回奔波没有食欲,累累得要死,但什么都吃不下。她靠在后座按着太阳『穴』,同时也在脑海里构思深度报告。
从上午视察企业开始,她脑子就一直在运转,老总说的信息,技术总监说的信息,还有询问普通工人得到的信息,三者都有点出入,她必须非常准确地判断谁对谁错,哪些是可能的,而哪些又是不可能。她必须要把这个企业『摸』透,甚至要比管理层更懂得企业现状。一直在用脑,一直在思考。头疼,但她不能停。
蓝度的管理层当然都下了班,只有值班的主管和工人在。
他们一见方汝心过来,连忙迎上去,“哎哟方小姐,你怎么突然来了?他们都下了班。”
“我发现一个小问题,想过来瞧仔细拎清楚。能麻烦你带我去加工车间吗?我想再好好看看印染工艺。”
“车间关了。”
“那麻烦您帮我打开。”
主管看她这么坚持,只好答应。
另外两个男的都不懂,轧染工艺有什么好看?方小姐还那么仔细,唯恐错过一个细节。
结束后,她又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我要去成品库对比一下,今天染出来的货。”
主管跟工人面面相觑,搞不懂她的意图。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有点麻烦而已,谁让方汝心是贵客呢,俩人只好满足她。
她一进仓库,雷厉风行地走到a区那里,然后唰唰挑了好几件成品皮『毛』出来。
主管疑『惑』极了,“方小姐您这是……”
她直直地看向他,眉宇骤然锋利起来,“这些全是真狐狸皮,不是染的!”语毕,她把那些货往地上一扔。
主管比她还震惊,“这这这……这话不能『乱』说啊!”
“我没有『乱』说,你们的印染技术有一个小缺陷,会导致『毛』发末端颜『色』偏浅,但我今天看到这批货时,却发现它们没有这样,成『色』特别完美就跟真的一样,当时我还没多想,只觉得生产线的染料不够用了,那后面的货就会颜『色』偏浅。但刚刚我又看一遍你们的工艺,发现就连刚上染料的新货都有『色』泽变浅的特征!”
主管整天看货都没留意这种小细节,方汝心这番言论他听得目瞪口呆,无从反驳但下意识地摇头,“方小姐,我们做的真是人造皮草,这个绝不骗你!”
“但我可以打包票,”她指了指摊在地上的那堆,“这不可能是你们的产品,它们一定是真皮!你们为什么要鱼目混珠?!”
她问得太过凌厉,双目灼灼像法官一样,简直让主管产生了一种企业干违法事的错觉,他瑟瑟发抖,立刻掏出手机,“您、您稍微等等,我这就给高层打电话,让他们立刻赶过来!”
但方汝心一摆手,“算了,今天已经很晚,你们也要休息。”
主管猝然停下,抬头愣愣地望着她。
她蓦地柔和下来,“大多数产品都是你们的,我知道。但的确有这小批货鱼目混珠。”
主管看她又变回甜软,真是骤然松口气,心跳就跟过山车似的。
“麻烦您明天一定把混进去的‘假货’全查出来,一件都不能少!不然这一卖出去,你们蓝度辛苦铸造的口碑可就倒了,没有投资者会给不诚信的企业投钱。”
主管迅速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没问题。我明天一早就把这事向上头反应,务必查得水落石出,给方小姐一个交代!”
她温和地笑了笑,很疲惫但也很美。
至此,这件事暂歇。
主管送她出去,给她拦了一辆计程车。
直到把人送上去,他都还有点恍惚,“方小姐,你就为这事专门跑过来?”连老总都没这么上心。
她轻轻点头,“我很看好你们,不想你们出任何差错。”
回到宾馆,十一点整。她感觉头重脚轻,一沾枕头就能睡着。但她还念着邵寻说的那句,“晚上来我这,等你。”
想想有点小振奋,她屁颠屁颠地找前台要了房间号。
邵寻似乎专门等她,1676的房间门没关,开着一条缝,她一推就能进去。
她以为一眼就能看到自己老公,没想到里头坐着的人竟然是庄翊!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一惊一乍的小女生,很快反应并镇定,猜测是庄翊来找邵寻谈事。
庄翊看到进来的人是她,那一刻,他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方汝心心安理得地进来,坐在小沙发上,没跟庄翊说话,自顾自地扒拉着带来的文件——那是她今晚写的深度报告的大纲,想让邵寻指导一下。
庄翊抽着烟,一会儿后,兴致盎然地开口,“方小姐,有何贵干?”
她扫他一眼,没答话,复又低下头。
心里念叨着,邵寻啊,你啥时候回来?
庄翊也是一等一的狡猾,一下就猜到这妮子肯定把房间认成她老公的,他坏极了,装模作样打个电话。
“喂,你老婆过来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