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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的时候;丁砚请了一个长长的假期。按理那边只有圣诞假与春假,但他们也知道华人最最重视的还是春节;丁砚的休假还获得了批准。
飞机照例降落在S市机场。
因为亲眼目睹的何谓“送别”;何小曼内心格外珍惜相聚。早早地便去了机场;直到将蓝天都快盯出一个洞的时候;终于望见远远地晴空上飞来了一个小黑点。
丁砚越加成熟;打扮也明显变得更加欧化和开朗。穿着一身长长的风衣,嗯;如果一定要在附近的年代找一个参照的话,何小曼想了半天;大约像日剧里某位福山先生吧。
冲上去;来个标准的久别重逢的拥抱,丁砚就再也没有放开何小曼的手。
“何同学脸上生了颗小痘痘啊?”
“不如丁同学肤若凝脂啊!”
“何同学真是好会形容。”
“不如丁同学妙语连珠啊!”
“何同学请你好好说话。”
“呃,丁同学真是好凶呃……”
笑得丁砚一伸手就拨乱了她的长发:“胡闹!”
二人早就约定,丁砚在S市陪何小曼玩两天,然后再一同回C州。不过,这回丁砚不用再住酒店,因为曾玉裳邀请他前来做客。
坐上车,丁砚问:“我给曾小姐带了一条羊毛披肩,给月君阿姨带了一个按摩仪,你看合不合适?”
何小曼倒是没关照丁砚买礼物,见他这样细致,也是挺高兴。
“很合适呀,曾小姐最喜欢旗袍配披肩,她自己也有好几条披肩,都是很好看的。至于月君阿姨,平常操持家务真是很辛苦,送个按摩仪再好不过。”
说着,老脸一红,道:“其实我也挺愿意帮月君阿姨做家务的。不过她老嫌弃我手脚笨,明明我挺聪明的啊……”
“哈哈。”丁砚笑了,“不用故意知会我,知道你哪哪都灵巧,就是不擅长做家务。我本来就喜欢这样的你。”
真是贴心。
何小曼这么能干的一姑娘,偏偏下厨不灵,其他家务也是麻麻,虽然热情比较高,但总让王秀珍嫌弃,说你这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看来不用着急,总有人喜欢这一款。
听说丁砚今天到S市,曾玉裳和陶月君都有些莫名激动,大概是很久没看到年轻人的恋爱了,她们内心也有些春天的气息。
陶月君更是买了许多菜,打算大显身手。
把曾玉裳都看妒忌了:“月君你真是偏心,平常也没见你烧这么多菜给我吃啊。”
陶月君也是哑然失笑,这个曾小姐,还跟两个小屁孩“争风吃醋”,这么多年,她还真是始终心怀赤诚么。
“平常咱们曾家花园也没这么多人吃饭呀?”陶月君笑着辩解。
曾玉裳想了想,旋即便丢下了:“算过了,我一个人,你弄三个菜,今天四个人,你也只弄了八个菜,这么算起来,我没亏。你就折腾去吧。”
逗得陶月君哈哈大笑:“真是小器,头一回见你这么小器。”
正说着,何小曼的声音已经从大门口传来:“我回来啦——”
把曾玉裳吓了一跳,不由嘟囔道:“回来就回来,还要拿个高音喇叭喊喊的呀。”
嘴上这么说,曾玉裳还是迎到了台阶处,吓得何小曼赶紧放开丁砚,挽住曾玉裳进屋。
“外面好冷的,你干嘛出来吹风啊!”
“我又不出去,就在这台阶上嘛。”曾玉裳的解释颇是带着几分讨价还价的味道。
进了屋里,曾玉裳跟个“丈母娘”似的将丁砚从头打量到脚。
何小曼有些啼笑皆非。她一直以为曾玉裳是最最。。宠。。辱不惊的人。毕竟人家在南湖的时候,“大人物”当前,她都可以连头都不抬,还喊何小曼安心喝茶。
这份镇定与教养,不是大户人家绝对教不出来。
可是要知道,到了新社会,已经没有几家人还敢自称“大户人家”了,也就是说,曾玉裳这样的作派,基本上是绝版了。
但是。今天。这个“绝版”大家闺秀,居然像市井小民一样打量人。而且是毫不掩饰,从头看到尾,可见,她是有多好奇丁砚。
还好丁砚也一样。宠。辱不惊,随便你怎么打量,他都像是绝缘体一样。
这一刻,何小曼在旁边目睹一切,终于相信什么叫“丁氏定力”。丁砚不会因为对方是谁去选择是不是打量,在他的字典里,应该只有一个字,就是“看”。要么看,要么不看,多少简单明了,完全没有中间地带。
“小丁坐。”曾玉裳破天荒地指了指客厅的沙发,让丁砚坐下。
真是奇了怪了,平常曾玉裳跟人说话,其实甚少这样周到。
丁砚依言坐下,也拉了何小曼在身边坐下。何小曼给他们双方做了介绍,便老大不自在,想去厨房里给陶月君打下手。
“怎么就急着跑呢?”曾玉裳不满。
何小曼还找借口:“月君阿姨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得去帮忙。”
有人真是……半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被曾玉裳笑话:“小丁你只怕不知道,我们小曼能干得很,上上下下对她都是赞不绝口,所以天生就不是擅做家务的人……”
哪知道丁砚一听,立刻站了起来:“曾小姐您说得对,她做家务看得人着急。这样吧,月君阿姨一个人要是忙不过来。我去,换小曼来陪你。”
“这怎么行?”曾玉裳惊讶。
“没什么的,我在国外谁会来做饭给我吃,谁会来给我打扫卫生,还不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着,果然将风衣脱了,进厨房给陶月君帮忙去了。
这下何小曼期期艾艾地甩着手出来:“丁砚才动手,月君阿姨就说哎哟哟帮手来了,小曼你还是外边歇着去吧。”
“哈哈。”曾玉裳被逗笑,这画面感太强,光听描述就可以想象何小曼被嫌弃的场景。
“不用勉强自己,谁都有不擅长的。”曾玉裳望了望厨房里忙碌的丁砚,不由赞道,“这孩子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是个做事的人。”
“咦,我又失。宠。了……”何小曼快伤心哭了。
曾玉裳笑惨,一把搂了何小曼,低声道:“小丁再好,也是因为他是你的男朋友,所以我们才觉得好。”
“真的?”何小曼那颗忌妒之心终于慢慢收敛起来。
吃饭的时候,不出所料,丁砚与曾玉裳相谈甚欢。何小曼早知道,这二位都是博览群书的人,而且,性格也都不尖刻,所以他们相处起来也很愉快。
晚饭后,曾玉裳道:“小丁,小曼,来一下我房间,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二人上了楼,何小曼有些担心曾玉裳的身体,赶紧扶她坐下:“总觉得你今天太累了。”
“今天高兴,不觉得累。”曾玉裳笑得特别淡定。
自从她见过阿白,这种淡定的笑,就一点都不能让何小曼安心。每回曾玉裳这样笑,何小曼就觉得她心中有一种安排好了一切的感觉。
果然,曾玉裳淡定地笑着,开了口:“今天见到小丁,我很高兴。你和小曼都是善良聪明的孩子,也是可以托付的孩子。有件事,我要跟你们两人说……”
她的郑重让何小曼有些心慌。
丁砚不知道厉害,微笑着问:“不知道曾小姐想说何事?”
曾玉裳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声音低沉,却说得缓慢有力:“我知道自己何时要走,对自己的后事早有安排。只有一桩,我总是放心不下。”
“曾小姐……”何小曼低声惊呼。
曾玉裳伸手摆了摆,示意她听自己说。丁砚握了握何小曼的手,何小曼终于冷静下来,听曾玉裳的下文。
“关于财产的去留,我暂时不公布。今天想跟你们说说这屋子里的字画。”
顿了一顿,又道:“曾家留到我手上的名家字画一共三十六幅,这些年已经陆续捐掉五幅,还有三十一幅,在我死后请捐给各大博物馆。我老了,没有精力一一去了解。你们月君阿姨于字画又一点不懂。还好,有你们两个好孩子。我曾玉裳,便将这重任交给你们。”
另一个世界()
原来曾玉裳如此郑重其事;竟然是为了托付曾家的字画。
一时间;何小曼竟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得那些言辞在曾玉裳的赤子之心面前;也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曾玉裳起身走到临窗的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素笺:“这是我以前整理的清单;我算不上精通,怕有疏漏,要麻烦你们重新找人再作鉴定。”
何小曼接过素笺;只见上面的字还是毛笔书写的清秀小楷,字字都是曾玉裳的心血。
“其余的我都会在遗嘱里有交代,唯这字画;一直叫我放心不下。如今总算交给你们;我也安心了。”
何小曼又是伤感又是敬佩,喉间一哽;抓住曾玉裳的手:“曾小姐;你不会的……”
曾玉裳笑道:“我有数;不怕说这些。”
她是活得太明白;早就清清楚楚地望见自己的未来;如此无惧。
从曾玉裳那儿出来,丁砚终于叹道:“我终于是见着勇敢的人了。曾小姐实在太通透。”
“丁砚。”何小曼突然望着他;“我们俩,无论以后谁去到哪里;都不能无缘无故断了音讯。我……”
丁砚顿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温柔地挽起她的手:“不会的,我这辈子只会和何小曼在一起。不要你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何小曼靠在他肩头,低声道:“还好,你一喊就回来了。”
丁砚俯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当然了,只要你喊,千山万水我都回来。不过,这千山万水的日子终于也快结束了。”
是啊,算上回国过年这段时间,满打满算,丁砚最多也还有三个多月就可以正式学成归国了。
“回来之后去哪里,想好没?”何小曼知道,丁砚人还没回,国内已经有好几家顶尖高校在抢他。
他可是拥有“古董表”的留学生啊!
“J省理工学院。”
何小曼一惊:“不是Q大,不是F大?”
“怎么了,眼睛只盯着顶尖高校?”丁砚取笑。
“这倒没有,就是有些意外。总觉得你会想去平台更高的地方。”
丁砚微微一笑:“你去崇光厂的时候,它是什么模样?如今又是什么模样?一起成长的感觉也挺好的。”
何小曼点点头:“这倒是。不过,也是幸运,遇到了有先进理念的邱厂长。否则崇光厂也发展不到今天这步。”
“J省理工学院刚刚组建成立,一切都生机勃勃,也正需要人才。况且,你在C州,我当然也会将C州作为首选。”
何小曼心中一动,想起邱勤业说的“明年春天”,时间倒是飞快,一转眼,已是春节,这春天,似乎说来就要来了。
“小曼。”丁砚的思绪回到了曾玉裳的嘱托上,“我在想,本来不是打算在S市玩几天再回C州么,咱们索性这几天也别玩了,抓紧时间替曾小姐把字画给整理出来吧。”
丁砚果然是个担得起责任的人,比何小曼还上心呢。
“好。不就是换个地方一起玩么,对吧?”何小曼笑呵呵的,又引了丁砚忍不住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第二天,丁砚去东院里头的崇光厂办事处打电话,汤丹大呼小叫,说到底还是你跟我们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