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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元清一时有些心悸,他自认扮演元清无缝,把鹤灵观的人耍得团团转,然而人家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看他一个人唱大戏。
他们鹤灵观的人都是魔鬼吗?!
假元清青筋暴起,在心里做了决定。
尽管曲云流他有把握打过,但孟洵打不过,何况现在是孟洵和曲云流一起,他根本毫无胜算,唯有拼死一搏,至少死得体面些。
想着假元清破罐子破摔,冷笑一声:“是单打独斗呢,还是你们两人一起上?”
“啧啧,口气倒是不小,可惜”他话音一落,花无邪也打着哈欠从横梁跳下来,凤眸微眯,语气冷如腊月寒霜,“你这样的小角色,我一人足矣。”
敢动他的小师弟,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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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花无邪与平日截然不同;眸底染着若有似无的红;通身都散发着毫不遮掩的杀气
和戾气。
他也没想过遮掩;于他而言;从被须菩提祖师在冰天雪地里捡起来那刻。鹤灵观就是他的家;鹤灵观的人就是他的家人。
只要敢碰他家人一根手指头;无论那人地位有多高;修为有多深,他都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在玉淮县,池砚就告知他假元清之事;为了摸清假元清的身份和目的,忍了一路,终于等到他按讷不住出手。
原来是想对付孟洵。
呵;除了师父;他最亲的亲人的就是孟洵和池砚。再加上他小师弟的命,这个假货;要让他生不如死。
每走一步;花无邪的戾气都越盛。
孟洵和曲云流都感受到了空气里的波动。不好;要出事!曲云流心头一跳;抢先出声:“师兄莫要伤他性命;还要从他口中敲打一二。”
闻言假元清手指微微卷曲;不动神色往后退了一步,心口犹如重锤击打似的,“砰砰砰”跳得激烈。
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绝不想落到花无邪手里。
须菩提三大弟子里;他最忌惮的就是花无邪,不为他的修为高深和足智多谋,而是他那花样百出的折磨手段。
之前鹤灵观关押了一个闭口沉默几百年的妖兽,任万般净化,它自雷打不动,眼皮都不掀一下。
然花无邪进静心堂一日,它开口了,认错了,原地忏悔了。唯一请求就是,让它灰飞烟灭个痛快。
他绝不能落下活口给主人添乱!
想着假元清掌心亮起红光,想要自毁内丹而亡。
然电光火石之间,花无邪比他更快,他还未出手,已被一脚踹翻在地,双手交叠在一起,被花无邪重重踩住封住修为,无法动弹。
一副要生吞活剥假元清的模样。
假元清心头急得冒火,随即,心念一转有了主意,闭上眼不再看他们,语调轻而残忍:“知道元清是怎么死的吗?我一掌从他天灵盖拍下去,啧啧,芝麻大点的娃子,脾气还挺倔,硬是没有叫一声,死都要撑着开天,说是跪天跪地跪师父跪师兄,就是不给我跪。可惜啊,我一脚踹过去,唔”
果然花无邪脚下不自觉用力,他痛得大口大口喘气,继续断断续续道“我、我一脚踹过去,他、他腿就屈啦,哈哈哈,给老子行了个大礼,我呸,还不是”
“闭嘴!”花无邪眸底红透,只听咔嚓一声,竟是生生踩断了假元清的手骨。周身冒起若有似无的黑雾。
“哈哈。”假元清疼得脚趾蜷缩,冷笑一声,“有本事杀了老子,不然老子偏要说,老子封了他魂魄的口舌,到了阴曹地府,也告不了状!哈哈啊!”
蚀骨的疼痛淹没了他。
终于要死了吗?
假元清轻叹一声,嘴角闪过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意。
花无邪彻底没了理智,掌心冒出一团刺目的金光。曲云流看出假元清是在使激将法,赶紧厉声道:“师兄!”
一声如醍醐灌顶,花无邪迷茫了一会儿,红透的眸子逐渐清明,掌心的金光有人暗了下去。
旋即,他勾唇一笑,却没有丝毫温度:“不急,夜还长着呢。”
曲云流松了口气,轻声道:“你是谁,为何要对付我师兄?”
激将法失败,假元清并不搭腔,打定主意装死到底,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不开口?”花无邪捏紧手,“本道爷多的是法子炮制你。”
假元清还是没反应,只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吱呀。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池砚和李八卦走了进来,李八卦看到花无邪把假元清踩在脚下,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还没跑过去,就被池砚拎住后衣领。
她急急地扑腾着小短腿,想要掰开池砚的手:“二师兄你快放开我呀!三师兄在欺负十二师兄,他发疯啦!”
池砚道:“不是元清。”
李八卦还在努力掰他的手,急得头发都炸毛了,滋啦滋啦闪着火光:“二师兄你糊涂啦,那就是十二师兄。”
池砚静静看了她一眼:“这个元清是假的。”
假的?
这个元清是假的?
李八卦不挣扎了,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眨了又眨,一张嘴巴张了又张,过了半晌回头:“二师兄,能放我下来吗?我有几句话想问问”顿了顿,小胖指头指向假元清,“他。”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不掺杂一丝杂质,池砚看着,默默松开了手。
李八卦的脚很小,她走得还很慢,明明不算长的距离,她却走了差不多半盏茶,停在花无邪身边。
她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身,认真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样的光头,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怎么会是假的呢?
她一脸疑惑道:“你是假的吗?”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假元清睫毛颤了颤,缓慢地掀开眼帘,入目是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因为刚刚吃了冬瓜糖,嘴角还沾着点糖霜。
是小师妹。
哦,不,是元清的小师妹。
只是为什么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澄澈干净呢?她应该讨厌他,厌恶他,恨不得撕碎他才对。他想着,勾起嘴角:“假的。”
李八卦歪头:“什么时候开始假的呢?”
这个告诉她没什么大不了吧?假元清犹豫了一会儿,道:“游历回来就是我。”
李八卦点头,声音轻轻的:“哦哦,那你是真的你呀,陪我抓鱼的是你,带我抓山鸡的是你,带我烧马蜂的也是你。”
真是个愚蠢的奶娃娃。
假元清嗤笑一声,什么真的他,难道还有假的他倏地,他愣住了,呆呆看着一串一串的泪珠砸到他脸上。
哭了?
她哭了?!
她为什么要哭?心底有丝慌乱,他甚至习惯地想给李八卦擦掉泪水,然而手被踩得死死的,连骨头都碎了。
“那你叫什么呀?”李八卦还是很认真地瞧着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哭了一样,笑得眉眼弯弯。“认识那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名字呢。”
沉默,沉默。
他艰难吐出两个字:“无为。”
“无为。”李八卦重复着,又小心翼翼道,“那无为,我的十二师兄哪里去啦?”
咔嚓。
有什么东西破裂,无为看着那张期待的小脸,觉得有些喘不上气,那句“死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狠心一咬牙:“被我杀了,你杀了我替他报仇吧。”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呢?”李八卦眨了眨泛湿的睫毛,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花,落地就化开了,“你是好人呀。”
好人?
“哈哈哈。”无为一怔,突地大笑起来,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八卦,笑得胸腔都在震动,眼泪也流了出来,“李八卦,你真是一个十足的傻子。你知不知道,是我推你下的思过崖,还有马蜂,你以为我是带你去吃马蜂?我不过是想借人魔的手杀你,只是你运气好逃过一劫好人?哈哈,你脑子没问题吧?”
思过崖?
孟洵和池砚都眸光一闪,却没有出声,依然静静听着。
“哦哦。”李八卦还是点头,突地使劲在无为额头弹了两下,她用了全力,很快无为额头就又红又肿。“我的扯平啦。”
无为的泪水挂在眼角,他突然很是生气,大声咆哮道:“李八卦,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扯平”
声音越来越低。
李八卦想了想:“也许和你说的一样,我是一个傻子吧。”下一瞬,她从腰包里翻出一颗蜜饯,轻轻放到到无为的嘴里,郑重道,“再见,无为。”
无为默默咽下,偏过头:“再见。”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人推开了门。
只见月色下,双目赤红的明舟站在那里,整个人风一吹就倒了似的,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红着眼睛盯着无为:“你,杀了元清。”
无为是冒牌货的事情,担心年轻人耐不住性子,因此只有孟洵,池砚,花无邪和曲云流知晓,其余人皆不知情。
适才明舟尿急路过孟洵的房间,这才无意听了半截。
他不相信,和他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元清会死,虽然元清又懒又调皮,可他怎么能死呢?明明说好要一起成为天兵天将的。
可他就是死了。
被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杀死了!
他要杀了他,为元清报仇!
“杀了你!”
一时间,他控住不住满腔的愤怒,唤出双锤,使出全力砸向无为,连花无邪都被他的杀意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花无邪的脚一离开,无为就能动了,他眼珠子一转,千钧一发之时,嘴里冷不丁吐出一阵狂风,待众人回神,地上只有一具软绵绵,冰凉的尸体。
而无为,早已金蝉脱壳跑了。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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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虽然知晓追上无为的希望不大;花无邪和曲云流还是追了出去。
顿时;屋内只剩下孟洵;池砚;李八卦和明舟;以及那具白天还在嘻嘻哈哈;上蹿下跳的尸体。
谁都没有开口,静得只有窗外风吹落花瓣的声响。
明舟呆呆看着元清。元清似乎是在熟睡,只是不会呼吸了而已。可偏偏;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的小师弟啊,睡觉从来不会如此安静。
只要头沾到枕头;元清就会一夜呼噜到天明。
以前他气得恨不能用枕头捂死他;换取片刻的安静。然而现在,他想听;他想听听元清的鼾声。
哐当。
明舟手中的铁锤落到地面;生生砸出两个洞。他视而不见地蹲到元清尸体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蛋;低声道:“元小子;起床了。”
没有回应。
他又戳了戳:“起来啊,不要赖床。”
还是没有回应。
他倏地跪在地上,一把紧紧搂住元清;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我再也不笑你尿床了好不好?求求你求你醒醒。”
不多会儿,压抑的呜咽声响起,一开始很小,然后越来越大,直至撕心裂肺。
孟洵不忍,背过身去。李八卦眼眶也红红的,但她不敢哭,怕一出声,会让明舟更难受。她想过去,却被池砚拉住。
池砚轻轻摇头,幽深的眸底闪过一声叹息,没有出声,然而李八卦看懂了:让他哭吧。
哭吧。
十一师兄。
李八卦死死咬住唇,总觉得有个地方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