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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没瞧见,不过我家那口子不是在李家管茶叶地吗?说是在李老爷出事前几天,撞见那荡/妇和一个男人钻茶林子里去了,啧啧,我看肯定是李大老爷发现她那些腌渍事,气昏头才摔死的。”
简言之,李家庄现在在闹鬼。而李八卦他们,住的正是李庆轩家宅子。
“原来睡了那么久呀!难怪肚子饿得咕咕叫。”李八卦飞快漱口洗脸,抱着菱素的手撒娇,“五师姐,我想吃肉!”
菱素想到池砚备在后院厨房的那盘肉饼,点头:“我去拿。”说完,她转身出去,合上门下楼。
半盏茶后,大家都知道昏迷五天五夜的李八卦醒了。
一户农家,池砚站在鸡窝前半晌没动,旁边的大婶捏紧碎银子,眼神闪烁:“这位爷,你要是现在反悔,这银子也是不退的。”
池砚不语,静静看了眼卧在干草上的老母鸡,弯身,片刻从老母鸡身下摸出一枚温温的,刚下的鸡蛋。
他眉头拧起:“煮熟?”
“对对对!”见面前用一两银子买一个鸡蛋的傻子总算开口,大婶顿时眉开眼笑。“刚下的效果最好。”
池砚又道:“剥皮?”
“不剥不剥。”大婶连连摆手,“煮熟直接在脸上滚。”
池砚颔首:“多谢。”
从农家院子出来,池砚闪身回了李家大宅,给了后厨管事丫头一块碎银,开始添柴烧水煮鸡蛋。
约莫一个时辰鸡蛋煮熟。
热鸡蛋真能消肿?
他犹豫半晌,还是用热毛巾仔细包好水煮蛋,脚步加快去李八卦的房间。然而刚到二楼的楼梯口,他停住了。
花无邪斜斜靠在门边,余光瞥见池砚,唇角微勾,手一扬,那热气腾腾的鸡蛋在明舟额头“咔嚓”一声破裂。
他慢条斯理地剥开,一口咬掉半个,细细咀嚼着:“味道真不错。”
明舟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握着鸡蛋,咂舌道:“三师兄,你怎么把给小师妹的水煮蛋吃了?”
“又来一个,小八卦的额头可滚不了那么多鸡蛋。”花无邪凤眸微挑,把另外一半水煮蛋咽下肚。
“又?”明舟四处瞧了瞧,看到池砚,他惊喜道,“二师兄,你也来给小师妹送水煮蛋吗?”随即,他又焉焉地耷拉小脑袋,“不过大师兄已经端了一盆进去,不缺了。”
“不是。”池砚淡淡应了声,把热毛巾掩进宽大的袖口,转身想要下楼。
吱呀。
这时房门打开,孟洵,菱素和李八卦先后走出来。李八卦额头消肿不少,显然已经用热鸡蛋滚过了,嘴里也吧唧吧唧嚼着水煮鸡。
看到池砚,她哒哒哒跑过来,拉住他的手,双眼冒光道:“哇,二师兄你真的没走呀!那个肉饼好好吃,五师姐说是你买的!还有吗?我还想吃!”
“你刚刚大病初愈,不能再吃了。”孟洵摇头。
“我没病呀!”李八卦瘪了瘪嘴,“五师姐说我晕倒是因为吞了玄鳞九头蛇的内丹,一时无法适应而已,不影响吃东西的!”
这次孟洵很坚决,仍是摇头:“不行。”
“可是我饿了五天!”李八卦几口咽下鸡蛋,举起胖乎乎的手,“一,二,三,四,五看!足足饿了有一个巴掌呢!”
菱素淡淡道:“可是你刚刚也吃了一盘肉饼和八个水煮蛋。”
李八卦黑漆漆的眼珠子咕噜转了转,还想编点理由骗肉饼吃,楼下就传来一阵尖叫声。
“不好了,来人啊,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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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是一个男人;是李家的长工。
三十多的年纪;尚未娶亲;住在李家后院的柴房里;平日沉默寡言;却是干活的一把好手;长得高高大大;夏日里穿一件短褂衫子,大片黝黑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常引得不少丫鬟婆子红脸。
此时他精壮的身子却被掏空了;只有一张皱皱巴巴的黑皮裹着一副骨架子,挂在李家院子那棵榆钱树上,风一吹;吱呀吱呀地晃动。
真像一根腊肠。
去百鬼沼泽走一遭后;李八卦的胆子大了不少,抓着孟洵的道袍;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树上的男人。
旁边的婆子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细胳膊细腿抖得快要散架一样;刚才的喊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花无邪和曲云流使了个眼色;曲云流就了然走到她面前;声音如温润的细雨:“大娘,可是你先发现的尸体?”
他模样温和纯良,一下就安抚了婆子吓破的胆子;她哆嗦着点头:“我、我一直在院子里纳鞋底;没别人来过,真没别人,一抬头他、他就挂树上了。”
“人?”这时有个小姑娘从榆钱树后走出,她约莫十五六的年纪,俏生生的脸蛋满是讽刺,“都被吸成肉干了,这能是人干的?”
此言一出,院子里沉默了,围观的丫鬟下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难道是老爷回来索命”
“别瞎说!”有人低声呵斥,“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鬼?!”
“那怎么不死在别处,偏偏在老爷摔死的榆钱树?”
“事有凑巧。”
“呵。”小姑娘嗤笑一声,“我爹连蝼蚁都不舍得踩死,又怎会害人?要害人,也是那狐狸精!”
“唉哟我的小祖宗。”之前发现尸体的婆子一个激灵,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你别说了,要是夫人听见了不得。”
原来这小姑娘正是李庆轩的女儿,名唤李采荷,闻言她推开婆子的手,还是那冷冷的调子:“她敢做还不让人说了?”说着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孟洵他们,“瞧瞧冰清玉洁的李夫人,庄里的男人不够,还要去庄外找野男人回来养。”
其实李采荷知道他们是揭了她哥哥求神医的布告,这才住进李宅,可保不齐是那狐狸精的障眼法呢?
反正她哥哥是从娘胎带出来的病,方圆百里的名医瞧了遍,都说只能活到二十岁,那布告挂着就是摆设。
李八卦听得一头雾水,拉着孟洵的手晃了晃,一脸的好奇:“野男人是什么呀?”她只知天地之间分阴阳,有男人,有女人,野男人还是头一次听闻。
孟洵:“”
“傻孩子,就是我们呀。”花无邪笑意盈盈,一个一个点过去,“一,二,三唔,傻小子和尿床小子还是小豆丁,不算,满打满算四个野男人,是吧,李小姐。”
“你!”李采荷气得俏脸通红,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不知羞耻!”
花无邪凤眸微挑,微微倾身,一道带笑的轻语划过她耳畔:“若李小姐喜欢,在下也可为你不知羞耻。”
这次李采荷耳尖都快滴血了,“你”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倒是元清脸红脖子粗,跳脚道:“我怎么尿床了?!三师兄你别抹黑我!”
花无邪轻飘飘一句把他打发了:“我说尿床小子,你又不尿床,上赶着认什么。”
明舟憋笑,毫无诚意地拍了拍元清的肩:“哈哈,其实元小子从上次游历回来,就再没尿床了,应该加个前字,前尿床大王!”
元清磨牙:“明小子,你给我记着!”
“四个?”李八卦歪着头,天真地掰着手指数了数,“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八师兄”顿了顿,她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你们是野男人呀?”
闻言曲云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皮一阵白一阵红。孟洵也微微皱眉:“无邪,不要乱说话。”
唯独池砚面不改色,周身散发着一切与我无关的气息,静静瞧着榆钱树上挂着的腊肠,幽深的眸底有暗光浮动,深深浅浅的,看不真切。
菱素一直跟在他身后,见状眉目一凝:“二师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池砚没有言语,过了半晌才摇头。片刻,他收回目光,淡淡看向花无邪:“戒律五百遍,明日交给我。”
戒律,玄虚和池砚拟定的鹤灵观戒律,说不清多少条,因为每年都会添新的,到目前,约莫易经那么厚吧。
然后一晚抄五百遍的惩罚,还是上次花无邪露水一夜的鲤鱼精找上鹤灵观,玄虚气得头发都快掉光的独一份待遇。
花无邪跳脚:“池小砚!我犯了哪条戒律?你这是公报私仇,凭什么罚抄五百遍戒律?!不是五,也不是五十,是五百!”
池砚薄唇吐出四个字:“为兄不尊。”
花无邪摸了摸鼻子,认真想了想:“有这条戒律吗?我怎么不记得”
“我刚加的。”
“”
窸窣窸窣。
这时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白衣女人在丫鬟簇拥下从院外走来,只见她十七八的模样,脸蛋算不上明艳,弯弯的眉下是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眼,肌肤和唇都白得有点渗人。
炎炎烈日,竟生生让院子降了不少温。
来人正是李采荷口中的狐狸精,李庆轩的第二任夫人,李雨儿。她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晕倒在李家门前,发高烧烧坏了脑子,醒来什么都忘了。
李庆轩怜她孤苦无依,便给她取了李雨儿这个名字,跟在李采荷身边伺候,那时李雨儿才十五岁。
谁也没想到两年后,她会成为李家的女主人。
李采荷更是恨得牙痒痒,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过,她爹还是义无反顾,娶了只比她大一岁的后娘。
“狐狸精。”她啐了一口,声音不高不低。
李雨儿却似没听到一般,冷漠地看了一眼挂着的尸体,脸上是不符合她年纪的沉稳:“孟道长,斋饭备好了,还请移步前厅。”
李八卦眼睛瞬间发亮:“饭!”
孟洵颔首:“多谢李夫人。”
李雨儿还是没什么表情,吩咐下人把尸体解下来后,带着众人往前厅走。
“奶娘,我们走!”突然“砰”一声,李采荷从后重重撞上李雨儿,走了几步,又恨恨回头,“不要脸的狐狸精!还有你,也不要脸!”
一句是对着李雨儿,另一句却是对着花无邪。
虽然身陷五百遍戒律的阴影,花无邪还是不忘轻佻,笑吟吟道:“李小姐不喜在下这张脸,那我换一张如何?”
李采荷:“”
“明小子,我肚子又疼了”走了一半,元清脸色突然煞白,他拉了拉明舟的袖子,红着脸道,“有没有带草纸?”
好吧,从尿床小子变成了拉肚子小子。也不知道元清是水土不服还是吃了不好的东西,近来总是拉肚子。
明舟从袖口掏出草纸递给他,笑得乐不可支:“给你,前尿床大王。”
元清“哼”一声,捂着肚子一溜烟跑远了。
斋菜很是丰盛,满满当当摆了长长一桌,也不知谁交代了,李八卦面前还有一盘刀口蒜泥白肉。
猪肉片切得薄薄的,片片透亮,泛着盈润的光泽,蘸上蒜香的调料碟,入口清香不腻,开胃下饭。
所以李八卦胃口大开地吃了五大碗白米饭,又把一海碗三鲜菌菇汤喝得一滴不剩,这才心满意足放下筷子。
待丫鬟撤下饭桌,李雨儿开口:“昨日小妇人寻得一神医,以后君儿的病由他照料。这几日多谢几位道长挂心,我让管家备好马车干粮,你们随时可以上路。”
君儿就是李家大少爷,李少君,一个从出生就躺在床上没起来过的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