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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惊鸿-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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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常门,道戒无常,道戒牵心。

    无常门的人看透世事无常,所以他们根本就已经是无心,正因为他们无心,所以他们的毒叫牵心,中了牵心的人将会顺着下毒人的心志,在幻境中沉迷,想要成仙的在幻境中成仙,想要长生的在幻境中长生,而又如果下毒者功力够深,那么他尽可以在幻境中设计出十八层地狱折磨对方。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他也只是毒而已,是毒总有解药。

    无常门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每个弟子都会种出一颗属于自己的毒树,人会死去,而树一直活着,不怕水火地活下去,根系深入土壤,枝叶遮天蔽日,而它的毒,也开始蔓延至整个中清界。

    柳红颜第一回从书上看见无常门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王子里的猴面包树,只要有一颗种子成功长成大树,最后殃及的是一整个星球。然而即使有这样的担忧,在玫瑰种子落在他的星球上,他还是愿意留下这棵小苗,而不忍心伤害。大概是太寂寞吧。

    就在这些弟子们忧心忡忡的时候,从天上飞下来两只坐骑,上面坐着东山长老安华以及南山首座昌明。他们并没有理会恭敬行着拜礼的弟子,而是直接推门入了小院。

    虽然任遥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住过,但是明言时常回来打扫,明言走了以后,便是良庸偶尔会过来施个除尘诀。所以现在看着,虽然萧瑟,却也干净。

    过了有小半天以后,先出来的是东山长老安华,到今年他足足活了有两千岁,见证了南山、北山、西山好几任长老与首座的轮转,而他,只是头发掉了不少,牙齿掉了不少。东山制药,也只制药不问道,但偏偏是他这个只知道种药制药用药的老怪物,活得最久。

    “长老,师尊身上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安华准备上坐骑的动作停住,他慢腾腾地转身,回过头看着身后这群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浑浊的目光里都是岁月的痕迹,他嘴里的牙齿已经快掉完了,所以他平常并不喜欢说话。

    但是此刻,东山长老安华却罕见地动了动嘴,浑浊的声音开始在空气中传播开来。

    “牵心。”

    这句话一说完,安华就慢腾腾地坐上了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只仙鹤,也是中清界里唯一一只活过了两千岁的仙鹤。

    老人虽然乘着仙鹤飘然离去,但他的话,终于开启了一场劫难,这是独属于南山的劫难。而在这一天之后,南山首座也紧接着陷入昏迷,再之后是南山长老的弟子以及南山首座的弟子们,再之后便是整个南山。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笼罩在诅咒之下,但凡是和南山有关的人,都开始沉睡。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的,她就是一直呆在南山下的张潸潸。

    这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张潸潸站在凉凉居前头,看着面前狼藉的花田,她开始想起有那个女人在的时候。她初见柳红颜的时候,觉得这姑娘性子很是洒脱,性格也好,平常不争不抢,但后来才知道,原来整个玄玄宗的情根都没有她柳红颜一个人的深。

    “这个时候,你也应该昏迷了。”张潸潸看着南山,山在那里,她却不能再往上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虽然她是为了玉不凡而来,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也因为这样,她已经在南山下等了三个月,三个月里没有见过玉不凡,也没有和他说过话。其实如果他来问,她一定会回答的,而且一定会告诉他真相,告诉他幕后黑手,但是他没有来。

    东山长老安华三个月前一回东山以后,就选择闭关炼药。所以即使接下来整个南山都像是得了瘟疫一样接连有人中毒,再不能让安华长老出现。

    西山长老前一阵出去云游了,还带走了大部分的弟子,说是在北海那有天机出现,打算让弟子们都去参悟参悟。没错,西山一派最擅长的便是占卜,卜问天机。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群女神棍学着如何预测未来。

    而北山长老,南北山的不和还真的是不负其名,这一回南山有劫难,北山长老召集所有弟子说,南山这一次的事情是它命里该受着的,虽然坎坷点,不过还有生机淡淡然然说了很久的陈情,让所有北山弟子都明白,没事不要瞎去南山晃悠影响人家渡劫。

    南山上已经开始盘旋起浅绿色的灵气,在灵气的正中央,不是南山上的主殿分殿以及整齐的小院,而是埋剑冢。没错,正是妄生崖底下的埋剑冢,那里埋着多少南山大能的佩剑。那浅绿的灵气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它轻轻柔柔地缠绕起埋剑冢最中央的那把佩剑。

    那是祖师爷的佩剑,当年玄玄宗祖师爷可是一位铸剑能手,正是受他的影响,玄玄宗里但凡用剑的都喜欢自己去铸。

第75章 局() 
柳红颜是在一个山洞里醒过来的,山洞里留给她的还有一只深灰的华圣蝶,也许是错觉,柳红颜竟然觉得自己认识这只在山洞里扑腾乱飞的蝴蝶。

    “这是哪儿?”她一边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受到被人偷袭之前的事情。那时候多少是看在张青的面子上,她还是把自己的传送符给她了,而她自己,则是选择从原路返回去。原本她觉得回去的路应该不至于太危险,毕竟来的时候,她和沈一笑也就遇见那一个屠北。

    不过,人算总不如天算,就在她刚到幻山山脚上,就被人从背后以重物偷袭,一下子晕了过去。

    现下,柳红颜摸了摸仍然有些发疼的后脑勺,心里不知道该去恼怒被人偷袭,还是该庆幸那人至少用的是重物,而不是直接用灵力攻击她的大脑(中清界里都是能用灵力用灵力,而灵力攻击大脑容易瘫痪或者成植物人了,虽然不是这个叫法,但确实是这个症状)。

    那只小小的华圣蝶扑腾扑腾地飞着,先是绕着柳红颜左右翩跹,又接着往洞口外飞去,似乎是想柳红颜跟着它去某个地方。柳红颜手中出现一把铁剑,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就跟着华圣蝶出了山洞。走出山洞,阴湿之气俱皆没了,只有清爽的风吹拂着她的脸,让她觉得实在舒服。

    也不管形象如何,柳红颜伸了伸懒腰,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许久,浑身都有种酸痛的感觉,这感觉就像她走火入魔在床上躺了半年一样,满身的骨头都已散了架。

    那小小的华圣蝶似乎是很焦急,它独自朝着一个方向飞去,感觉到柳红颜没跟上,又再飞回来。

    柳红颜虽然性子懒散,不过多少感觉到事情的紧迫性,所以也不管身体小小的不协调,跟着华圣蝶就离开她醒来时的山洞。洞口就像是一只长着黑色巨口的巨兽,看着柳红颜深青色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一片茫茫白雾里。

    张潸潸还是站在凉凉居前面,作为修行有成的道者,她早就不需要休息,也不必饮食,三个月来,她从未再进过凉凉居,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她在等一个人。而今天,她要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还是一身青衣,青衣上还有露水与泥土,她的脸也远比三个月前要更苍白,更削瘦。

    “你回来了。”

    “哈,你是在等我吗?”

    “是。”

    “你等了多久了?”

    “三个月了。”

    “我的花是怎么了?”

    “南山有劫,草木有灵。”

    “嗯嗯。”柳红颜听了张潸潸高深的回答,含糊应了一声,目光又回到花田里,这时候连残枝败叶也很少见了。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有很多迷惑,似乎是不懂。

    可是只是一群娇花,就此陨落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等我是为了什么?”她脸上没有一点忧伤。

    张潸潸觉得她大概是永远也不能明白柳红颜了。

    “有人托我告诉你,答案在妄死海。”说完了,张潸潸手上出现了她的法器白玉萧,然后一股灵气旋绕她额周身,让她整个人仿佛处于迷雾之中。

    “你这是要去哪?”

    张潸潸并没有因为柳红颜的问题而停下自己的动作,迷雾之中只传来她愈渐模糊的声音。

    “我去找我的答案。”

    东山长老已经出关了,虽然出关了,却好像对南山上的困境没看见一般。他此刻正守着自己的丹炉,里头在炼一味丹药,解不了牵心,只是聚灵丹而已。

    虽说修行能走到哪儿,全看的是悟性与勤奋,但是总归有一些丹药能帮人短时间提升实力,聚灵丹正是里头最常用的一种。服此丹药一颗,半个时辰里可以迅速提高自己吸收灵气的能力,最妙的是,它没有服用限制,也就是说,吃了一颗还可以吃第二颗,效果也会不断叠加。

    只是,聚灵丹的副作用也很明显,吃的越多,身上中的丹毒也最多,而聚灵丹的丹毒积累到一定程度,会让道者全身石化,最后动弹不得。

    不同于南山和北山,东山和西山上的弟子都不多,尤其是东山,现下守在主殿的除了东山长老安华,就是东山首座白穹以及三个小弟子。玄玄宗里见过白穹的人不多,甚至说东山上的人,也没有几个见过白穹首座,大部分人只是知道,首座一般住在东山的禁地里,一般俗事皆不能打扰到他。

    主殿里守着丹炉的三个小弟子也是第一次见到白穹首座,与安华长老牙齿掉光、头发稀疏的老态不同,白穹首座很年轻,面容也十分俊秀。即使是一百年前的任遥长老与白穹首座站在一块,恐怕也不能遮掩首座的风华。只是,首座始终一脸木然,甚至说,隐隐还有一丝死气。

    “南山下有什么动静没有?”本来专心看着火的安华长老忽然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是三个弟子却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回师尊,今日师弟来报,说南山下回来了一个姑娘,看着像是任遥长老的关门弟子柳红颜。”说话的是三弟子里年龄稍长的,正是安华长老的大弟子。

    此次南山有难,且又是中了毒,按理说东山应该去积极扶助一番,但是长老早就下令不让他们去管,另外两山的长老也都下令让各自座下的弟子不要多管。只是虽说如此,南山下却驻扎了三路弟子,如此一来,大家也都不明白长老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倒是回来了。”安华长老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似乎是在感慨,又像是这本来就在意料之中。

    “师尊,师弟还说,南山上已经开始出现死气了。”如果是平常,他绝不会在师尊没开口问的时候多嘴,但是此次实在是事态严重。虽然东山弟子因为练的是炼药之术,对望气一事很有研究,不过,能在山下就看出死气来,这只能说明南山上已经死了很多人。

    “再等两天。”像是一种魔咒,随着安华长老的这一句话,东山上急着去救人的心思,又开始归于平静。

第76章 空山() 
柳红颜对于张潸潸其实有一种天然的不信任,又对她有一种天然的敬佩之心。不信任是因为她本来就不太相信人,敬佩则是因为这天下不会有几个能像张潸潸一样,在这个追求断情绝念的中清界更是如此。

    现下,当张潸潸去寻找她自己的答案时,柳红颜原本准备立刻动身的打算也停了停,她手中出现一把锄头,不是诗文里小姐公子们埋花葬花用的小巧花锄,而是一般农事时农夫农妇们翻土用的那一种。锄头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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