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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丹是个杀手,使枪的杀手。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记住你的每一个部位和细节。
他已经看了她一眼,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又开始眩晕。
昨晚的酒,真劣。
罗丹决定再不喝那便宜的烈酒。
进门的女人走到罗丹面前,插着腰,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敢看她的罗丹。
“你好可爱啊,像个孩子。”
罗丹浑身一颤。
“我本来以为是个不知道哪来的醉鬼,差点让人把你抬走扔了。”女人轻声说着,“直到,我不小心看见了这个。”
她伸出手,手中是一柄漆黑的枪。
罗丹心惊,手伸往腰后。
一摸,没有。
四把枪都没了。
他抬头看她,血红的眼中泛着光。
女人却似乎对他的眼神没有什么感觉。
“天下第一昂贵的杀手,竟然也会醉成条狗一样?”女人的声音依旧很轻,除了轻,似乎还有种别样的东西,罗丹听了,只觉得耳朵痒痒。
“我认得你,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红眼的杀手。”女人自顾地说着,他似乎不需要得到罗丹的反馈。
对此罗丹感觉很满意,他没有与人交流的习惯。
“昨天晚上,你本来应该有一单生意才是。可是你却喝了许多酒,醉倒在我的门口。”
听到这句话,罗丹眼中原本慢慢消失的红光又一次出现了,这一次,狞亮,血红。
他昨晚本来应该有活干的,这件事情她本不该知道的。
女人后退了一步,她怕了。
罗丹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她心悸。
“你……在疑惑我为什么知道你的事?”
罗丹盯着她,只要说错一个字,她手里漆黑的枪管就会开火,子弹会击穿她的心脏。罗丹似乎已经看到了她倒在血泊中的模样了。暴殄天物,他没来由地想。
“因为我就是你的雇主!”女人说。
意料之外的回答。
罗丹把脚从床上放下来,踩在地上。
“我叫彩,雇你去杀安乐公的人就是我。”女人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为了雇你,我可是将自己所有身家都当出去了。可是昨晚本来是最后的期限了,你却醉死在我家门口,而那头肥猪,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彩好像在生气。
不过那跟罗丹没什么关系。
如果到了期限,人没杀死,那就赔十倍。
也不过是再多杀十个人而已,罗丹想。
望着罗丹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彩无可奈何地笑了。
“看来,你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并不是特别的真。”
罗丹没有回答。
他从来都没有天下第一的自觉。
“也对,你是个杀手。”彩慢慢地摇着头,“杀手连人都是杀的,心当然是冷的。可是你难道不怕我把你这次的事情告诉别人吗?一个失败过的杀手,是不值一文的!”
罗丹并不在意。
罗丹站起身,他不是特别愿意跟这个女人待在一块。
她会给他一种莫名的感受。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上她的腰,她的胸膛。他如果低头,眼光又不由自主地去瞟她的脚踝,她的足趾。
他发现自己开始不专注。
一个不专注的杀手,就不是杀手。
“要走了?我留你住了一晚,连句谢谢都没有?”彩问。
罗丹走过她身边,回头看了她一阵。
他没有与人交流的习惯。
“另外三把枪在门后头。”
罗丹冲她点了点头。
终章:妈妈,要下雨了
“我以为在这世上你已经是最蠢的人了,没有想到,好像还有比你更蠢的人存在啊。”大楠身材不高,矮,但是精悍,敦实。他挥舞着大锤,有节奏地敲打着煅台上被烧得火红的铁胚。
罗丹坐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透风,凉快,灼热的铁渣溅不着他。他安静地用一块硝制过的小牛皮擦着那四柄漆黑的枪。
大楠显然知道那家伙是不会给自己回应的,他接着说,“昨天,有个奇怪的客人来我这里,叫我给他打一把刀。说是要是世上最好的刀,可是你知道他要的是把什么刀吗?”
罗丹举起擦拭得锃亮的枪,细细端详。
“一把菜刀。”大楠啧啧道,“他给了我两千两银子,要一把天下无双的菜刀。这不是疯了嘛,两千两,能打几千把菜刀了。不过,我还是接下了这活儿。毕竟这么阔气的疯子,这年头不多见了。对了,他还说,他是庖族的后人,要重振庖族的名声,他口口声声说的那个老祖宗,好像是解牛的庖丁?啧啧,又是个心怀理想的二愣子。”
罗丹开始擦拭第二把枪。
大楠扭头看了他一眼,罗丹背对着他,他擦枪的时候肩膀略沉,安稳不动,这是个警惕的姿势。
大楠皱眉。
“你怎么了?”
罗丹停下擦枪的手。
“你很紧张?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你是这种状态。你本该对所有东西都满不在乎,对别人的性命,对自己的性命。”大楠停了锻锤,长抒了口气,“警戒本该是你的本能,可是你现在花费这么多的精神力气在防备,你很快就会疲劳。你清楚精力和反应对一个杀手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在恐惧?今天你的这副模样,可配不上我的枪。”
罗丹突然站起身,擦拭过的两把枪滑进了袖管,另外两把,插进了腰后。
他回身看着大楠。
一只眼睛盯着一双眼睛。
从他的眼睛里,大楠读不出内容。
“叮!”
良久,大楠重新挥舞起大锤,砸在铁胚上,火星四溅。
“那个女人,是安乐公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儿。安乐公是个什么东西你应该清楚。他的行事遭天下人唾骂,却仍旧安乐如常,连皇帝都不敢动他。那些骂他的人看见他就得跪下磕头……昨晚你没去,是个明智的选择。如果目标是安乐公的话,就算是失败,道上也不敢有人多说半句,你的价格大概也不会受到影响。哦,也是,你根本不在乎自己值多少钱。”大楠喃喃地道。
罗丹扔下手中的小牛皮,转身就往铁匠铺子门外走。
“喂,”大楠在他身后叫了声,“你现在杀人的价格是五千两,不过还是看人收钱。杀安乐公,订金是两万五千两,事成再付剩下的两万五千两。若不成……你已经欠下那个女人五十万两。”
罗丹脚步停了。
他喝了半个月的酒,才花了不到一两银子。
“这件事情还没有传开。而且,五十万两银子,也不算少,这么些年来你杀了那么多人,零零总总赚到的钱也就二十万两,差得不少。你赔不起。”
罗丹微微转过身子,余光瞟在大楠身上。
“其实我不建议你赔她这么多钱,因为有一个法子能解决这件事情的。既不叫你的名声受损,又不需要你赔偿那么多银子。对你来说,还很轻松。”
罗丹转回了身,沉默地正对着他。
“杀了那个女人。”
大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煅台上的铁胚已经有了菜刀的雏形。
活人是可疑的,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保存秘密。罗丹这一次的失败,是一个秘密。
罗丹血红色的眼睛里,黑色的瞳仁微微一凛。
“被关入笼子的鸟儿是可悲的,你送它一程,算是做了件善事,权当是在拯救它。”
大楠用钳子将炽热发红的胚刀夹起来,转身,浸入冷水。
嘶——
淬水声势浩大,白汽蒸腾。
在腾起的白汽中,罗丹已悄然离开了铁匠铺。
昨晚他醉倒的偏僻胡同里有幢精致的小楼,他记得那里就是那个女人的屋子。
“她是只金丝雀。”
站在胡同口,罗丹又想起了大楠的话。
“被关进笼子的鸟儿是可悲的,杀死她,是在拯救她。”
她……
一想到那个身披轻纱的女人,罗丹就有些眩晕。他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就是那层轻薄的红纱,那层轻薄的朦胧遮掩不了那两条浑圆结实的腿,那平坦的小腹,那挺拔的胸膛……
罗丹使劲摇了摇头,可是她欺霜赛雪的颈子,微微上挑的唇,如远山的眉……却在眼前挥之不去。
啪。
罗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感受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这双不稳定的手,是开不了枪的。
罗丹站了一会,想离开这个地方。
这两天是怎么回事,他本不是个会轻易改变自己决定的人。也许,是因为要下雨了么?罗丹抬头看了看天,天边有乌云铺了过来。
果然是要下雨了,下雨天,他从不愿出手。
就在他转过身的时候,他看见了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正远远地指着自己的脑袋。
胡同口,站着两个人,一个高个子,一个矮个子。
啪嗒,啪嗒……
风从脚边刮过,雨滴落了下来。
今天的雨来得真快。
“传说中最昂贵的杀手红眼?快交出你的枪,然后跟我们走。”高个子扬着手中的枪,对罗丹道。
罗丹看了他一眼,这两个人他并不认识,但是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有一抹熟悉。
“听不懂人话吗?叫你交出枪来!”矮个子吼着。
罗丹皱起了眉。
雨渐渐大了,雨脚细密,罗丹感觉眼前像是挂上了一条迷蒙的水帘子,脸被雨水打得疼。
在这种天气,开枪很难命中目标。
那两个人等了一阵,见罗丹一点反应都没有,高个子愤怒了,他将枪口稍微远离了罗丹的脑袋,想要先开一枪威慑威慑他。
“只要不打死就行,公爵大人说了,抓活的。”
扳机扣动,砰!
开枪的瞬间总是能够给人一种畅快,那是能够掌控别人生命的高贵感觉。高个子想笑,可是他的笑容还没能扯开,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剧痛,自手腕传来。
他低头,竟看见自己握枪的右手自手腕起被炸得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从腕部刺出,他的右手手掌已经消失不见。
惊恐的喊叫响起,高个子疼得抱着手蹲到了地上。
他身旁的矮个子先是愣住,接着怒吼着冲罗丹连开了许多枪。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很快被雨声吞没,前方一片模糊,罗丹的身影似乎还站在雨帘后边,也许他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矮个子喘着粗气,慢慢地朝着那个黑影靠过去。
他才走了两步。
噗。
一枚子弹迅速地贯入他的脑袋,从眉心进去,从脑后穿出。贯穿头颅的声音有些沉闷。
矮个子的尸体躺倒在地。
高个子抬起头,他满脸冷汗,混着雨水流入眼睛,他感觉眼睛火辣辣的疼,眼前的东西都快看不见了。
模模糊糊中,他似乎看到黑色的罗丹从雨帘中走出,他那只血红的眼睛似乎在泛着光,凶狠而残酷的光。他抬起双手,手中是两柄漆黑的枪,黑洞洞的枪口。
砰。额头正中。
砰。心脏。
砰。肝脏。
砰。脾脏。
砰。肾脏。
砰砰砰砰……
还好,虽然雨势不小,但每一枪都依然很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