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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会很失落。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拉姆说。
我干扰了电磁波。
“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大本事。”拉姆丢掉了遥控器，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你赢了吗？”
突然之间，拉姆纵身跃起，跳出平台齐腰的护栏。他向着大地坠落，义无反顾。神秘人就这么看着，没有阻止。
下坠。
老友，死亡不能改变任何事。你的血液依旧甘美。
神秘人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下坠。
“我至少选择了死亡方式。”拉姆在心底回应。他瞪大眼睛，看着大地猛扑而来，“有人会战胜你。”
那个年轻人？
拉姆没有说话。他看到一辆汽车停在地面。苏朗和艾米丽冲了出来，露出惊恐焦急的目光。
苏朗措手不及。
拉姆竭力伸出手，指向艾米丽。“她！她！她！”他想告诉苏朗，“看我的口型！她！她！看我的口型！”
轰——
坚硬的地面开出一朵血花。拉姆血肉模糊的身体扑在那里，一只手仍旧顽强地向前伸展着。
目标是：艾米丽。
“拉姆！”苏朗竭尽全力，依旧差了一步。他怔怔地看着拉姆的鲜血汩汩冒出，形成一条溪流。血水映着火光，愈加殷红。
拉姆死了。最后时刻，仍在试图向苏朗揭示什么。苏朗看了看艾米丽。他不明白拉姆的意思。
艾米丽有问题？不，不会。
“我不明白”艾米丽脸色苍白。她看着拉姆的尸体。银行大厦正在崩溃，一块燃烧着的巨大窗框砸在不远处，激起喷泉般的火焰。
“先离开这儿！”苏朗用力摆手，弯腰去抱拉姆的尸体。
不要动。
声音传进大脑。苏朗慢慢站起身，看到流星火雨般坠落杂物的天空里，神秘人正静静地飘浮着。
“你杀了他。”苏朗盯着神秘人。
我成全了他。他的选择令我激赏。
苏朗捏紧拳头，怒火在心中翻涌。拉姆的死令人悲痛，神秘人轻描淡写的态度则激怒了他。
“如果你只是想激怒我，你成功了。”苏朗说。
我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也告诉你一件事”话未说完，苏朗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他踩着大厦的窗棂跃上了高空，出现在神秘人面前。
“愤怒令我强大。”苏朗一拳击出。
轰！
铁拳结结实实砸在神秘人前胸。
恐怖的能量爆发！
力场扭曲着，令人牙酸得咯咯作响。气浪滚动，两人的衣服都被吹得向后掀开，猎猎作响。天空中，火雨般坠落的物体稍作停顿，就不约而同地倒卷而上。就像造物之手翻动乾坤，倒挂了一条天火瀑布。
静。
神秘人低头看了看。无形的力墙在苏朗拳头的压迫下微微凹陷，堪堪抵在了胸口。
你的力量让我敬佩。但，仅此而已。
随手一挥——
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涌来，连同呼啸的狂风，将苏朗高高掀起。身在半空，他竭力扭转身体，正巧发现神秘人伸手一点。
危险！
苏朗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穿刺过来，他大吼一声，挥拳砸去！轰——苏朗手臂发麻，拳头上传来尖锐的刺痛。苏朗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抛起，然后向地面坠落。
高度至少二十米。
苏朗不想拿身体强度做实验，虽然多半没事儿。他震动着体内的超弦，超弦卷曲了一下，回应他的呼唤。
弹性，柔韧，长度
一根丝线出现在苏朗手中，另一头绕在了大厦外立面的悬臂石灯上。苏朗猛力一扯，丝线骤然绷紧，在一阵咯咯声中迅速拉长。
力量积蓄到了极致。“嗡”的一声之后，苏朗如同满弓上的一支雕翎箭，被狠狠射了出去！
——直射神秘人！
苏朗裹挟着巨大的声浪，如怒涛滚雷一般，一拳砸出。神秘人的眼神中，头一次流露出郑重的神色。他伸出手，朝着苏朗凌空按下！
轰！
苏朗一拳砸穿了力墙，轰鸣直冲天际，搅散了浮云。
神秘人再按！
轰！
苏朗再砸再穿，地动山摇。
神秘人第三次抬手，苏朗已至眼前——出拳！
轰！
神秘人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高高飞起，他慢慢稳住身形，“啪”的一声，红色斗篷的一角震成了粉末。
苏朗以比去势还快的速度弹回去，竟然硬生生砸穿了路面。管道破裂，一股晶亮的喷泉冲天而起。
逸散的能量形成飓风，向四面八方席卷。大厦底部，停着一辆双座小轿车，此时塑料模型一般翻滚着，砸向艾米丽！
艾米丽呆呆地看着。
神秘人挥了挥手，汽车不经意地改变了方向，擦着艾米丽的头顶掠过。它撞在公路拐弯处的一段隔离墙上，发生剧烈的爆炸。
艾米丽无动于衷。她简直吓呆了。神秘人瞥了她一眼，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苏朗砸出的那个大洞上。等了许久，毫无动静。
神秘人摇了摇头，伸手抓起拉姆的尸体，向着高远的天空飞去。
＇第十章恶魔的女儿＇
过了很久，艾米丽才醒悟到这里只剩下自己。公路上的深坑已经不再喷水，她趴在坑边往下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这是供水管道，旁边挨着下水道入口。不管哪一种，都是四通八达的地下迷宫。
越来越多的碎块从半空掉下来，看样子，银行大厦随时都会坍塌。艾米丽只得驱车离开，开出三个街区后，大厦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左侧外立面发生滑坡，坍塌了一半。浓重的黑烟和冲天的火焰，就像点着了一个巨大的扫把。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被浓烟染黑的天空中，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个神秘人他到底是谁？从第一眼，艾米丽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一定见过这个人，一定。她翻检着记忆，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一个她已经放弃了的猜测：这个神秘人，就是“七哲人”中的一位！
是的，一定是！
直到现在，艾米丽只看到五处“失心者”聚集区，加上刚刚死去的拉姆，不过六个，还有一个是谁？
有一个人欺瞒了大家。他根本没有死！
是谁？
艾米丽想不出来。这有太多的可能。她的脑袋乱成一团，要厘清这些线索，也许只有苏朗才能做到。
苏朗呢？他应该没事。艾米丽想。也许他被供水系统冲走了，也许他重伤逃逸。不管哪一种，艾米丽都相信苏朗不会死。他的力量，他的顽强，他的生命力——艾米丽觉得，他就是圣经中被加百列祝福过的守护骑士。
我要找到他——
艾米丽开始寻找苏朗。她必须找。“七哲人”全部死亡，这个城市只剩下她和苏朗。当然，还有更多的人，他们躲在门窗紧闭的房间，躲在地下室，躲在教堂的告解所躲在一切能够躲藏的地方瑟瑟发抖。但对于艾米丽来说，那些人并不存在。
——能够改变局面的只有苏朗。
必须是他。
一天，两天，艾米丽不记得自己找过多少地方。她换过三辆车，汽油耗光了就换一辆。反正到处都是。她去过帝国大厦，去过大地球仪，去过旧扬基棒球馆那些地方都是一个样，浑身长满黑斑的“失心者”躺在地上，死神高悬着镰刀，却迟迟不肯下落。
自从曼哈顿变成“失心者”聚集区，纽约的秩序开始崩溃：没有手机信号，没有统一指挥，警察体系各自为政。他们以街区为划分，努力维持最后的稳定。另外一个有组织的团体就是黑帮，甚至开始挑战警察的权威。幸好，在黑死病和“失心者”的压力下，双方谨慎而克制。普通市民在夹缝中求生存，整天躲在家中，靠一点点存粮度日。
可以想象，如果纽约的封锁继续下去，没有食物的市民将不顾一切地冲出家门，为生存资源相互争夺。在庞大的人口基数面前，警察和黑帮都不堪一击。纽约将彻底变成一座混乱之城。
第三天。艾米丽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它随着灼热的风飘过来，到处都是。就像漫步在雨后的林间，充斥鼻腔的清新的泥土味儿。
泥土。
七大炼金元素中的一种。拉姆他的血终于也被写成文字，成为炼制魔法石的最后一块拼图。
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魔法石即将完成。七十万人将魂归天国。
苏朗你在哪儿？
艾米丽开着车，在荒废的纽约漫无目的地穿行。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她见过“失心者”，见过流浪汉，见过小范围有组织的正常人群落。但她都不在意，脑子里只想着苏朗。
你在哪儿？
你一定没有事，为什么不出来？难道你打算躲到最后，明哲保身吗？艾米丽感到一阵失望。然后，她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拉姆最后的手势。
他指向自己。在坠落的时候，就一直指向自己。那不是误读，艾米丽能够感受到拉姆的目光灼热，始终盯着自己不放。
——直到死亡。
拉姆为什么指向我？苏朗为什么不肯出现？为什么
突然，艾米丽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浑身颤抖了起来。她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令人绝望的真相。
她用力咬着手指。
第50章 Ⅱ（15）（）
“上帝啊，这不可能”艾米丽喃喃自语，面色苍白如纸。巨大的惊怖中，指尖被牙齿咬破。
一缕鲜血顺着唇边淌下。
艾米丽木然地回过头。后座上，黑猫已经不见了。什么时候呢？或许就在苏朗消失之后。连它也明白了什么。
“啊——”
艾米丽死死抱住头，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挺起身子，后脑重重磕在座椅靠背上。一下，两下她放声大哭，她头痛欲裂，她的心底逐渐清明起来。
——必须面对，必须证实。
艾米丽慢慢平静下来。如果真是那样，最终仪式的地点在哪里？我一定知道，我能猜得出来
她想起了尼古拉勒梅之书上的一幅插图：象征黄金的女神高高举起威严的权杖，浑身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
“伟大国王，你高举权杖！你戴上冠冕！你沐浴在金色的圣光中，你在真理的海洋中重生！你是不朽，你是力量，你是万王之王！”
她背诵着这段烂熟于胸的文字。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艾米丽吸了一口气。她重新发动汽车，朝着自由岛前进。一路畅通，那个地方已是被放弃的荒原。她把汽车开到理查兹大街的码头前，在这个地方，她和苏朗曾经找到过一艘水警的汽艇。
果然，船还在那里。
艾米丽独自驾船，汽艇在上湾的碧波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白痕。没有其他船只，上湾显得格外静谧，海阔云高。自由岛在眼前渐渐展开，自由女神矗立在花岗岩基座上，长袍仿佛在随海风飘动。
女神俯视着她，手中高高举起亘古不息的火炬。
你高举权杖
——我又来了，这次是一个人。她自嘲地笑着。
艾米丽登上自由岛，没有理会那些仍在昏迷或沉睡的“失心者”。对曾经令她恐惧、令她作呕的黑斑不再放在心上。她的心头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