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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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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看了他一眼,一时有些羞赧,却仍旧落落大方道:“方才我们落了水,你又受了重伤,也不能就让你穿着湿衣,寒气入体的话,恐怕就麻烦了……如今非常时刻,你不必介怀……”

    赵权眉目清朗,也不再扭捏,嘴角牵了牵,往长亭望去,这才注意到她正在翻着火堆上方串着的鱼,怪不得方才香气四溢,原来她正在烤鱼。

    长亭目光都集中在她烤制的那条鱼上,神『色』轻松写意,嘴角还泛着一丝微笑,她似乎知道赵权正在看着她。

    颇为得意地朝他笑道:“这条鱼是我从外面那个水潭中捉到的,潭水如此凉寒,这鱼银白瘦长,想来滋味定然不错。”

    赵权不由得一笑,长亭就是这模样,再不济的东西到她面前似乎也能找出闪光点,一双眼睛就似落在了那鱼身上一般,熠熠生光。

    他们今日落得这般境况,几番生死,她竟丝毫没放在心上,依旧与他谈笑风生,全不是虚伪做作地安慰他,仿佛就该如此般,两人只是出门游玩,她也自得其乐。

    那鱼似乎烤得快熟了,肉香味溢满了整个山洞,长亭将鱼架在树枝上,从一边晾着的狐裘内衬里『摸』出了一个湿哒哒的布囊。

    长亭甩了甩布囊的水,将布囊摊开,里面的东西都还在,包括那个油纸包,长亭眼中装满希冀,口中念念有词道:你这油纸千万要有用,别枉费了我一番苦心……

    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小包油纸拆开,只听她“哎呀!”一声,满是惊喜,满脸喜『色』地对赵权说道:“你看,竟还有盐!”说着就将那包“盐”捧到赵权面前。

    赵权不忍拂了她的意,探头看了看那包盐,油纸虽是防水,可两人毕竟在水中泡了甚久,那盐虽未化完,可里面也早已湿透,一汪水里还能依稀看到沉在下面的盐。

第39章() 
长亭喜滋滋地将盐均匀地滴在了鱼身上,然后小心地将剩下的一点点盐用油纸又包了起来,然后坐在火边一心一意地守着鱼。

    没过多久,烤鱼的焦香味就已经弥漫在两人的鼻尖,长亭拿起鱼放在鼻尖闻了闻,甚是喜悦得意的模样,然后往赵权面前一递,笑道:“快尝尝!看我烤得鱼怎么样?”

    两人这两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又奔波劳累,赵权早就饥肠辘辘,见长亭烤的这条鱼,虽不似王府中的佳肴精细,却莫名地散发着食物本真的味道,竟令他有些食指大动的感觉。

    赵权不客气地接过鱼,撕了一块放进嘴里,这银鱼无刺,虽是烤制的,却不知长亭用了什么方法,竟能保持肉质本来的纯净滋味,甚是鲜嫩,和着粗盐的味道,竟是从未有过的美味。

    长亭见赵权神态闲适,哪里像是在这粗陋的山洞中用食,竟是像是在王府大宅一般,心中暗暗赞道:赵权身份贵重,累世繁华积累的优雅是渗进了骨子里的,在哪里都无损他的威仪风华!

    赵权将鱼推给长亭,长亭也不和他客气,大方地撕了一块吃起来。

    一时间两人你一块我一块,甚有默契,不多时便将一条鱼分食了个精光,只剩一条尴尬的鱼骨,赵权微微一愣,却也没想到自己竟也有今天,他自认从不耽于享乐,锦衣玉食他从未放在眼里过,谁知今天竟会和长亭抢起吃的来……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长亭装作没看见,伸了伸懒腰,外往看去,道:“天『色』也不早了,方才我大概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此处群山环绕,竟似是没有出路,不过也好,他们现在是很难找过来了,倒是因祸得福,可以松口气了……”

    赵权顺着她的目光往山洞外看去,外面很黑,偶尔有水光闪耀,却也不甚明亮,风似乎刮得“呼呼”地响,却更衬得这小小的山洞里温暖如春,与前两日的凄寒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赵权心中松了一口气,两日来的紧张疲惫竟消散了许多,干柴依旧“皮破皮破”地燃烧着,长亭在旁边耐心地翻了翻湿衣,他的心莫名其妙地安稳了许多,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只是浑身依旧很痛,他倚在墙边,撩起衣角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伤口上竟敷着捣烂的草『药』,他甚是诧异,不解地朝长亭看去。

    长亭见他望着自己,笑着解释道:“我方才在外面捡柴禾的时候,碰巧找到了一些草『药』,我们落水后伤『药』都不能用了,所以只能用这个给你敷上,我以前受伤的时候师父也用这个给我敷过,你看……”

    说着抬起了手,赵权注意到长亭手上也敷了草『药』,这才猛然想起方刚才他们落下山崖的时候,长亭最后抓的那根丝线,让她的手受了伤。

    不禁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长亭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没什么,都是小伤,未及筋骨……”

    说着神『色』一转,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了师父送我的天蚕丝,那根天蚕丝还是师父特地去极寒之地,好容易寻到的天蚕,等了快三年才得了这根丝,原是送我的生辰礼物,如今竟被我弄丢了,回去真不知该怎么和师父说……”

    赵权不忍见她忧虑,轻描淡写道:“你别担心,等本王回去便叫人去为你寻天蚕丝,莫说一根,便是你要用来织锦,本王也能为你寻来……”

    说着见长亭向他望过来,暗忖道这话似是有些过了,轻咳了一声,续道:“你是为了我才弄丢的东西,我自会帮你找回来,放心罢!”

    长亭倒未觉得赵权哪里说得不对,她在晋王府呆了这么久,也算了解一些赵权,他若是高兴了,便是赏你金山银山也是有的,不过是恩宠罢了。

    长亭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又往火堆里添了些耐烧的柴禾,眼皮开始打架,她今日也是累很了,浑身力竭,撑不住倚着墙合目睡了过去。

    赵权望着长亭恬静的睡颜,墙石清寒,她似是丝毫不觉,就那么随意地倚着睡了,似乎从未将这些苦和累放在心里。

    他又看了看自身下的厚厚的干草,心中竟有些涩涩发疼。

    一路行来,他从未将当初的戏言当真,可她却真的用命在践行着自己的承诺,有危险总是挡在他的身前,时时救他于危难之中,有好的总是先奉与他,这于他本是最理所当然的事,可为何今日,在这破陋的山洞中,他望着长亭没有一丝惊惶和埋怨的脸,心中竟涌起了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情……

    她是他从未见过的女子……

    赵权就那么看着长亭,火光跳跃,“皮破”一声,竟有一丝火星往长亭身边溅了溅,却落在了长亭衣角前面一点点,闪耀出了最后一点光,缓缓灭了去。

    赵权心中本是一紧,见火星灭了,心中舒了一口气,长亭却丝毫不觉,侧着头沉沉地睡着,单衣的衣角逶坠在地上。

    赵权嘴角微松,想起长亭在他院里养伤的时候,那个秋阳高照的下午,也是这般闲闲地躺在椅上,任由长长的裙角散落在落叶上,她总是这般无拘无束,自由随心的。

    赵权动了动,忍着浑身的剧疼,往长亭身边挪了挪,又看了看长亭的睡颜,只见她脸上还有些炭黑,想来是生火时不小心弄的,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却堪堪在她面前停住,顿了顿,垂目小心地将长亭的衣角理了理,心中却有如擂鼓,便不再看她,挪回了方才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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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睡得正熟,却隐隐听见外间传来了淅沥的雨声,恍惚间竟像是又回到了自小长大的山上,耳边又传来几声粗重地呼吸声,长亭缓缓地睁开眼,还是在那个山洞里。

    再一听,果然耳边有粗重地呼吸声,长亭往赵权那处看去,却见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粗重,嘴皮都起壳了,长亭大惊,怕什么来什么,方才睡前都还好好的,没想到半夜里赵权还是发起了热。

    长亭秀眉紧蹙,探手覆在赵权的额上,触手一片滚烫,长亭顾不得许多,起身往外跑去,外间似雨似雪,淋在身上冰寒入骨,长亭撕下自己一块衣角,在潭里将布弄湿,这潭水冰寒,此刻长亭却喜它越寒越好。

    刚进洞中,赵权已经烧得一脸通红,嘴中『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长亭将布敷在赵权的额上,赵权似是极为不耐,伸手将布拂开了去,长亭眼快手疾,忙将布抢了过来,敷在他额上,一手抓住他『乱』动的手。

    一脸担忧地唤着他:“王爷!王爷!赵权!赵权!”却见赵权眉头紧皱,似乎一点也听不到她在唤他。

    长亭只是粗通些医理,却知道赵权现在的情况极为危险,现在他已经烧来神志不清,若是高热退不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赵权的手也是火烫,长亭皱眉看了看紧闭双眼的赵权,又出去湿了一块布,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将赵权身上的单衣解了开去,用湿布在他身上擦着,期冀能帮他把高热降下来。

    长亭不断地换着布为赵权敷额擦身,赵权仍旧一脸通红,高热竟没有一点降下去的征兆,长亭有些急了,一咬牙,又冲出洞外。

    洞外光线微弱,又兼细雨绵绵,一般人根本无法在这样漆黑的夜晚看清东西,幸而长亭目力过人,即便如此,她也只能佝着身子,甚至要蹲着一棵一棵地辨认草『药』。

    天公不作美,方才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此刻竟越发地大了起来,淋在身上透骨冰寒,长亭心中只有草『药』,根本无暇理会,运着功驱寒,否则即便以她的身体,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若是她再病了,她倒还好说,赵权恐怕就要将命交代在这里。

    长亭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神情专注,她满身满脸早已是湿透,却还是蹲着身子,一棵棵地翻找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长亭“呀!”了一声,然后兴奋地笑道:“终于找到你了!”将手上的草『药』一拔,运着轻功往山洞掠去。

    将手上的草『药』在潭水中洗了洗干净,长亭满心高兴,疾步回到洞中。

    看了看赵权,又看了看手上草『药』,眨了眨眼睛,却一下愣住了。

    这草『药』须得捣碎,然后将汁『液』给患者喝下,山洞里简陋至极,哪里来的碗或者其他器皿,如何将其捣碎?

    赵权烧得『迷』糊,怕也难以将草『药』嚼烂吞下去,长亭皱眉想了想,还是将赵权扶着倚在她身上,捏着赵权紧闭的嘴,微微用力,他便张开了嘴,长亭看了看手上草『药』,然后摘了一片叶子,放在赵权嘴中,然后松开了手。

第40章() 
赵权双唇紧闭,根本没有反应,长亭轻轻地摇了摇他,道:“你嚼一嚼,或者直接吞下去。”说着又捏了捏赵权的下颔,赵权有一下吞咽的动作,嘴中的那片叶子却还是原封不动。

    长亭摇了摇赵权,他浑身无力,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倚在长亭身上的身体,隔着湿透的单衣,传来阵阵滚烫的温度。

    长亭盯着赵权『潮』红的脸,眉头紧皱,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自信笃定,心中天人交战。

    赵权身上传来的越来越烫的温度提醒着她,长亭一咬牙,似乎有些生气地将那草『药』的叶子薅了一把,气呼呼地塞进自己的嘴中,满脸不忿地嚼着,似是将满腹的委屈和不忿都发泄在了那草『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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