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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听筠起先还挣扎着闹腾说是不想睡,还没被公仪疏岚哄一会儿就熟睡过去,手里依赖的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公仪疏岚也不走,随手取过公文,靠在她身旁床柱上静静陪着她。
五日后,被公仪疏岚禁足在家的慕听筠终于得到了自家夫子的允许出了门,直奔皇宫而去。
她现在景寿宫门口碰见了霍伯霖,行礼后迫不及待的打听:“长姐身体全好了吧?”
“你觉得母后身体若是不大好,能让你顺顺利利进宫?也就是那日太过慌忙没吩咐下去,才让你闯了进来。”霍伯霖想到那日还有点后怕,人都说孕『妇』不宜有恙,若是小姨母又病了,不知他会被最信任的臣子报复成什么样?
现在啊,就连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了,总是有人惦记着这个位置。
慕听筠刚要抬脚进去,想起一事又顿住脚步道:“舒嫔那事儿,皇帝侄儿莫怪我心狠,我忍不了有人敢算计长姐,算计我未出世的孩儿。”
“我怎会怪小姨母,当年母后与我说过,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外祖家亲近了。”且舒嫔心太大,他还这般年轻,就已经开始惦记上不该惦记的了,难道真以为他忘了,她这个孩子是如何怀上的了。
两人说完话后,一个去往御书房处理政事,一个不顾婢女惊恐的眼神脚步走得飞快,若不是有云盏拦着,估计还跟以往一样飞奔进慕听筝怀里。
慕听筝正在看宫里的账册,见她来了喜笑颜开,拉着她的手细细问了吃食,又叮嘱了好些事情后,方开始责怪她当日不该冒失进宫。
“这公仪疏岚也是,竟也拦不住你,幸好你平安无事,不然长姐当愧疚得不行。”
“不怪夫子,我那日实在失了理智。”
“实在失了理智,也是有人故意的。”慕听筝冷淡道,心底恨不得将那人活活打死。
慕听筠脸上的笑也消失了几分,很快又提起来,气鼓鼓的开始控诉夫子的‘恶行’,听得慕听筝笑得人仰马翻。
那个被慕听筝心心念念要教训的人此时窝在荒芜许多的宫殿里,除了厚软的床榻和火盆,能看见这所宫殿近乎空『荡』,来往打扫的宫人且都冷漠,对她的言语一概不论。
舒芳蔼哀泣许久,感到手掌下的微动,她止住泪意,强撑起身子,看着几步远的火盆自嘲的想,若不是她肚子里还怀着龙种,想必陛下连一床厚被也不会施舍给她罢。
“有人吗?来给本宫换热水!”舒芳蔼下床碰了碰尚且热烫的茶壶,待宫人进来后,一个使力砸到她身上,“你们是死的吗?叫了这么久才进来?”
宫人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将茶壶碎片收拾好,未几时,又提了壶热水进来,始终不发一言。
舒芳蔼被宫人那鄙夷的眼神看得脑袋疼,她此时分外明白那宫人眼神的意思,等她生了孩子,孩子就会被抱走,届时,她什么都不是。
她耳尖的听见陛下过路的仪仗声,站在门口远眺,却除了高墙什么也看不见。
不,她还没输,那个人说了,只要按照他说的做,总有一天,她的孩子会是这个国家的皇上。
歇了口气,她『摸』『摸』肚子小声喃喃,“别怕,孩子,你一定会是太子,而后是皇上,站在最高处的人。”她借住在旁人家时尝尽了酸涩,她的孩子,必须是万人之上的景仰!
御书房内,霍伯霖眯着眼睛看向下方站着的修长人影,复而
问:“皇叔刚刚说什么?侄儿没听清楚。”
“请陛下成全臣与慕家大小姐,臣定当竭力报答。”霍云霂说完,忽而跪下,斩钉截铁的重复道。
“慕家大小姐?”霍伯霖抿唇,“皇叔是昨夜喝多了还未清醒吗?”
“不,臣是想趁着清醒之时争取一次。”霍云霂低低道,他这辈子从未挣过抢过什么,他原以为离阿筝远一些就好,可不曾想他的执念亦是阿筝的执念,他们都不曾开心过,既如此,他倒不如拼死一搏,输了不过是终身□□见不到她,赢了的话……
第85章 爪印()
偌大空阔的殿室内; 角落里的瑞兽香炉袅袅生烟,青尾羽团扇靠在金壁上仿佛浑然天成的壁画。亮堂的烛光下; 九阶不高不矮的台阶上; 霍伯霖的神『色』却模糊看不清楚。
台阶下霍云霂还在跪着; 自说完那句话后; 两人间的气氛仿佛凝固一般,许久都未有言语及动作。
“皇叔; 你要朕如何做呢?”许久后; 霍伯霖的话似云似烟,仿佛轻轻一缕风就能吹散。
霍云霂僵直的身子陡然一松。
慕听筠见过了安好的长姐,又坐了会儿便要出宫,一如往常; 公仪疏岚就立在二重宫门口处等着,宛若青松,脸上的淡漠在瞧见她时极为自然的转为柔和。
“累不累?”公仪疏岚垂首在她额角啄吻,习惯『性』的抚了抚她的小腹。
慕听筠摇头; “没甚累的,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差不多了; 再过些时日,想必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了。”
夫妻二人相携缓缓走在宫道上,喁喁私语,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亲亲密密的缠在一块儿。
将近年关; 冬雪渐渐多了起来; 树梢枝叶上都压着皑皑白雪,偶尔能在寂静的夜里听见枝木断裂声,家中仆婢白日里清理数遍的石板主道,尚未深夜便又蒙上一层雪。
慕听筠被身体内反应憋醒时还有些茫然,缓慢的眨了眨眼才有了些许清醒,她蹭了蹭脸颊下厚软的触感,拥着她的男人臂膀动了动,绕过她的小腹将她拥得更紧了。
她实在是想去出恭,刚又动了动,就听得男人哑沉的嗓音在她头上响起,“兜儿?是想去净室?”
“嗯。”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自从有孕后,她如厕的次数就越发多了,也总累得他一夜醒几次陪她去。
公仪疏岚将她放平后起身穿衣,而后将她的衣物取来,扶起她一件件将暖和的衣物套在她身上,方让她出被窝。
被一路小心扶着进净室的慕听筠见他还站在门外,推推他,“你怎的还不走远?”
“我不大放心。”公仪疏岚微微敛眉,她肚子刚及五月,却一日比一日大了,虽然大夫说这是正常的,但他看着总是心惊肉跳,生怕她一个不慎滑倒。
慕听筠倒是没觉得如何,只是觉得行动较之前不大便利,走路慢些就是了,可公仪疏岚总是眉头皱得死紧,但凡在家中,视线便一直不离她,带的身边的人都紧张起来。
眼看他又似昨夜那般,她无奈的用了几分力气推搡,“哎,你在这我别扭,只是在净室而已,能出什么事儿。”
感受到她小巴掌下的力道,公仪疏岚无奈颔首,临走前还不放心的叮嘱,“有事叫我,嗯?”
“知道了知道了,夫子走远点儿。”
依言退了好些步,那脸上薄红的小姑娘才忙慌进了净室。公仪疏岚负手立在梅树下,枝头的碎雪落在他肩头,男人却巍然不动,眼神专注的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心里想的却是,当在内室隔出一间房才是,净房再近,这般绕出来,也会有些冷,更不提最近雪多,难免路滑。
“公子?”
公仪疏岚回过神来,漫不经心的问:“何事?”
“刚传过来的线报,京郊有动作了。”
“嗯,再等等。”
还等?这时候将那些妄图颠覆朝政的歹人一网打尽岂不正好?久泽没能想明白,但还是退出去传话给暗卫。
门‘吱呀’一声打开,昏黄的烛光泄出来,晕染在地板上。公仪疏岚快走几步,半扶半揽着她回到床上。折腾了一炷香,慕听筠早已困倦不已,缩在他怀里,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摸』『摸』她微凉的发丝,公仪疏岚亲亲她发丝,闭上双眸。害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这般轻易的抓了那些人,怎能解他心头之恨。
况,只是异动而已,他要的,就是『逼』迫那些人无所顾忌的动手,这样他才好将那些酷刑一一加注其身。
宣德八年,这一年的年关注定不平静。年节的前几日,突然爆出朝中一位重臣贪墨的大事,还未过一日,线报抵夙京城说是东山郡暴雪摧毁了不少城县,然东山郡郡守却照旧征收苛捐杂税,扰得平民百姓苦不堪言。
朝堂一下更为忙碌起来,霍伯霖每日能睡两个时辰就算不错,奏章似飞雪一样送进御书房,几人高的木门开了又合,来去皆是朝中大臣。只是国事堪忧,年关前一日前来和亲的鹤庆公主据说是酒后赏雪掉进池子里没了。
“难道她身边没丫鬟跟着?”慕听筝抿了口热茶,看着描述鹤庆公主事儿的奏折,觉着这事没那么简单。
霍伯霖犹疑片刻,还是说:“听说东雁郡王去世的夫人是死在席罗国人手上,您说,会不会是?”
“这种臣子家事也会有人跟你禀报?”慕听筝似笑非笑,嚼舌根都嚼到皇帝这儿来,倒是好本事。
“咳,这事儿是皇叔与儿臣说的。”
慕听筝一愣,眼里有些点点笑意,“他何时也会说这些了,竟然还是对你说?”
“皇叔与东雁郡王也算相熟,午后在御书房儿臣提及此事时,皇叔多说了几句罢了。”霍伯霖亲自将茶续满,提起贤煜亲王时言语间多了几分亲厚,如同他尚未发觉母后与贤煜亲王有往事之前一般。
他愿意亲近霍云霂,慕听筝自然是欣慰的,她知关于那人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不好,但还是努力让话语淡然道:“皇室子嗣不多,无论如何,贤煜亲王时真心为你着想。”
“儿臣懂的,请母后放心,”视线凝视着面前圈圈涟漪的茶,霍伯霖涩声问,“母后,进宫前,您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慕听筝从未想过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认真想一想后,含笑道:“我只愿小院一座,有夫可伴我灯下赏花,有子相依玩耍,如此漫漫数年。”
“……真好。”霍伯霖低眸,母后在这深宫果然还是不快乐的,或许当真可依皇叔所言。
慕听筝眼神『迷』蒙了一瞬,仿佛真的见到了那种生活,只可惜,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东山郡和朝堂重臣贪墨的事,也不知何时渐渐传满了夙京城的大街小巷,书肆茶楼人人都能评断几句,风言风语四起时,又传出一则流言,说是某日一公子上山礼佛,异象忽起,天边似有彩霞宛如游龙,引得崇华寺住持相见,惊为天人。
不少人附和着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见着了,甚至还能将那公子的样貌描述出来。久而久之,一路听过去,会发觉那公子在这些人的嘴里,是脚不沾地,白衣胜雪的俊秀男子,拂一拂衣袖便能踏云而去的仙人。
慕听筠听说时在吃橘子,金灿灿的橘子皮剥去,『露』出里面嫩而多汁的橘瓣,公仪疏岚细心将白丝拨去后才塞进她嘴里。她嘴里鼓鼓囊囊吃着,手里还自己剥着把玩,口齿不清的说:“这是仙人?脚不沾地也能是鬼嘛。”
“嗯,不过是街坊谣言,过不了几日就没了。”公仪疏岚似乎并不在意,专心剥橘子。
慕听筠手在桌下也不老实,一不小心戳破了橘子弄得满手汁水,她瞄了瞄旁边的夫子,状似不经意的靠近他怀里,手悄悄在他背后蹭了蹭。
还没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