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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牛婶已经在慕听筠好奇和崇敬的眼神里絮絮叨叨说起以往孕育子女的那些事了,还是沉默寡言的牛叔看不下去,将放在灶台上的鸡汤面端到慕听筠面前示意她吃,这才走回去继续手里的木工活。
“我生了三个娃,就最小的那个是女儿,前年就嫁出去啦,大娃、二娃娶了媳『妇』后就不跟我们老两口住一块了,你以后可要注意了,不管咋样,还是住一起的好,还有啊……”
慕听筠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就差拿笔墨出来誊记了。只不过她还是不大明白,为何刚出生的孩子要打屁股,抓周要放锄头?
屋内的公仪疏岚就这样听着外面言语,慢慢沉入梦境,梦里他怀里报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咧着嘴咿咿呀呀冲他笑,而他此生挚爱倚靠着床头,恬静的看着他们。
不过过了几日有所好转的公仪疏岚看着站在鸡圈外嘟嘟囔囔的小妻子忍不住挑眉,觉得梦境还是有些不同的,毕竟他的小姑娘何时安静过?
“哎,夫子,你快过来看,这是只有一只公鸡,却有好几只母鸡呢,像不像皇…侄儿。”幸好她反应快,迅速改了口。
公仪疏岚无言,好半晌后道:“若是他知晓你将他比作公鸡,不知会有何种反应。”
“……总归不大好就是了,”慕听筠心虚的吐吐舌,放缓步子走到他身旁揽着他的手臂道,“这都好几天了都没人来找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约莫是吧,原先与他们说好的联络地也不能用了,眼下只能期盼,他们比另一拨人先找到我们。”公仪疏岚以手作梳顺着她的发丝,心底始终不安定,这种处于被动的感觉令他心烦意『乱』。
看着他好看的眉眼间有了轻愁,慕听筠忙拍拍他的手臂转移话题,“对了,我听大娘说,有了身孕后不能吃羊肉,可是我在南平还吃了羊羹。”
“只是些说法而已,无碍的,等脱了困,让大夫好好给你瞧瞧。”公仪疏岚亲了亲她的眼角,深眸微沉,这样住在这里太令人不安了,不能停留下来。
慕听筠打了个呵欠,趴在公仪疏岚的怀里打瞌睡,瞥见牛婶提着一块肉进来,喜气洋洋的模样,打起精神问:“大娘,是有什么喜事儿吗?”
“我家三娃明天要带女婿从县上回来哩,多备点菜明儿好好吃一顿。”
“大娘的女婿是住在县里啊?”
牛婶拿了刀在厨房里剁肉,刀落在菜板上发出极大的声响,她还不忘扬着嗓门回她,“是啊,可是个秀才呢,咱们三娃长得好看又贤惠,就该配那有才学的。”
慕听筠闻言不知想到什么,偷笑着说:“夫子你说,若是大娘的女儿未嫁,又听说你文采斐然,会不会想将你们许成一对儿。”
“家有悍妻,岂敢再娶。”公仪疏岚似笑非笑,低头轻咬她的鼻尖。
“我哪里悍了,”慕听筠咕哝,“不过不许再娶倒是真的,想必你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好的姑娘了。”
公仪疏岚低笑,“是,我的兜儿是全天下最好的。”
翌日,将近午时,忽听有热闹声由远及近而来,慕听筠这些日子一向贪睡,早前起来遛弯后又钻回了被窝,听到嘈杂声禁不住哼唧。
公仪疏岚动作清浅且有规律的拍着她的被子,未几时小姑娘蹭蹭被子又陷入沉睡,他垂眸细思往后的棋,只是现处于村里,好处是他们几乎不出门,这里每户人家都相隔甚远,不容易被人发现,坏处便还是消息闭塞。
正苦思着,外面蓦然传来人声,“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牛叔和牛婶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快快,都是一家人,行什么礼,赶紧歇一会儿,马上就能开饭了。”
“娘,我帮你。”
书生装扮的方淮对牛叔道:“小婿陪岳父聊聊天罢。”
在灶台处帮忙的牛月兰随手在布围裙上擦了擦手说:“娘,我记得咱家还有几匹新料子,我想带回去给茹儿用。”
“在东边那屋呢,”牛婶随口道,而后突然想起来一事,又忙将她唤住,“你且等等,东屋现在有客人,等用完饭跟人家说声在进去拿吧。”
“客人?是咱家哪来的亲戚吗?”牛月兰奇怪的问。
“不是,是出来游玩不甚落水的小夫妻两,被去打鱼的你爹救回来了,眼下那男人有伤,就借住在这儿。”
牛月兰恍然,“既是借住在这儿,是不是还给了银钱?”
“自然是给了。”
“那娘,能不能借点银子给我,方郎他马上进京赶考了,可那需得不少钱呢。”
牛婶炒菜的动作一顿,过了几息才说:“已经花了不少了,你二哥家刚添了个男娃,昨儿借了不少去。”
“娘,我生了个女娃,在方郎家日子本就不太好过了,您就借点钱给我,等方郎考中了,您脸上也有光不是?”牛月兰低头抹着眼泪,她这门婚事是从小订下的娃娃亲,看着让村里人羡慕,实则婆家看不起她大字不识,总是有些欺负她。
牛婶看着女儿泪眼巴巴的模样,心里又恼又无力,“行,那娘先借你们点儿,不过兰儿呀,娘把你嫁过去可不是想看你受苦的。”
“我知道,我现在怀的这胎人都说是个男娃,等生下来了,我日子也会好过些。”牛月兰『摸』着肚子,眼睛里满是憧憬和希望。
牛婶不知怎的就想起前两日,那小夫妻两坐在树下说话,小姑娘问及生男生女好时,那男人毫不犹豫的说了女娃,没有一丝勉强糊弄的模样。
现在看看女儿,莫名想老泪纵横,虽说以前也曾因为大娃、二娃短缺过她,但也没想让她到婆家继续过苦日子啊。
这般想着的牛婶,再看方淮就没了以前的好脸『色』,不过总归还是收敛了些,以防女儿回婆家后因此受气。
摆好饭桌,方淮望着不大的木桌上满目琳琅的饭菜愣住,“岳父、岳母,怎的做了这么多菜?”这得要不少银子吧。
牛婶正想嘲讽几句,看到坐在他旁边忙着摆放碗筷的女儿还是咽了下去,耷拉着眼皮说:“家里有贵客借住,这是报酬钱。”
方淮拿木箸的手稍稍一顿又恢复如常,仿佛心不在焉的问:“这等偏僻小地,怎会有贵客?”
牛婶还未说话,牛月兰已经张嘴将她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既是贵客,小婿当去拜访一二。”方淮眼里闪过算计,面上却端正诚恳的说道。
“贵客们正用饭,不好打扰。”一直闷声不吭的牛叔开口道。
方淮紧了紧手指,笑着说:“这倒也是,那等用完饭吧。”他抬手夹了一箸菜放进牛月兰碗里,就见牛月兰脸上欣喜的闷头细细品尝,许久都未嚼咽下去。
以往没注意他们相处细节的牛婶看着,心里更冷,情不自禁的想起东屋那对儿,长长一叹。
东屋里,公仪疏岚用汤拌了碗米饭喂了她半碗,就见她摇头表示不想吃了,心下担忧的哄道:“吃的太少了些,孩子会饿的,乖宝儿再吃几口。”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慕听筠这才懒懒的张嘴,潦草咀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
不知怎的,这几日她胃口一直不大好,只是碍于孩子强迫自己多吃几口,即便这样,饭量跟以前相比还是差了些。
公仪疏岚仔细的擦拭她手指、唇角,抱她到床上睡,凝神看了她许久,决定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她若一直这样,他又怎能放心。
正打算揽着她小眠一会儿,忽听门被扣响,公仪疏岚只得放轻动作下床开门。
第80章 人家(二)()
方淮一见着门内人的模样; 便知此人定然不凡,且不说俊逸样貌,那周身清冷威严的气质,想也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想到此; 他长施一礼道:“小生乃牛家女婿,听闻有贵客借住; 特来拜访。”
“嗯。”公仪疏岚不想吵了兜儿; 冷冷淡淡的应声;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
方淮稍稍一愣,踌躇片刻后才道:“小生家住平青县,听闻贵客有伤,不如明日小生领大夫来为您瞧瞧?”
“不必了,伤已无碍。”
“那; 就不叨扰了。”方淮话无可说,只得告退。
公仪疏岚浅浅颔首; 利索的将门掩上。他神思不明,隐隐察觉到迫近的危险,看来此地不能再住下去了。
只是兜儿肚子里的孩子还未满三月,不知能否经得起折腾。
晚些时候; 在屋里闷得久了的慕听筠想在院子里溜达溜达; 一向陪在她身边的公仪疏岚却不在屋内; 她走了一圈也未瞥见。
“大娘; 可见到我夫君?”
牛婶正在磨豆腐; 闻言回道:“他跟你牛叔去河边儿了; 一会子就回来。”
在屋里收拾东西的牛月兰听见陌生的女声,诧异了一瞬,想到娘先前说的家中居贵客才反应过来,撩开布帘出去,一张眼就瞧见了布衣荆钗也掩不住满身娇贵气息的慕听筠,微微一愣。
“这是我家三娃,”牛婶看见女儿出来,与旁边看着她磨豆腐的慕听筠介绍道,“旁边的,是三娃的夫婿。”
慕听筠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垂眸看牛婶的动作,略感神奇,有些跃跃欲试,但她知道,牛婶是不会让她做的,也只能看看了。
牛月兰看了她许久,她活了十几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娘娘,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绝非凡姿,那身粗布织成的衣裙在她身上却如同发了光的绫罗绸缎,将那原本就姣好的身躯勾勒得更为清媚。
她忽地心一跳,转脸看向夫君,果见方淮脸上有着痴『迷』之『色』。牛月兰心里冰凉一片,却只能克制的『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甚至有些厌恶那女子为何生的那么好。
正暗自咬牙,她余光瞥见一个身姿颀长如松柏的男子出现在篱笆外,身后慢悠悠跟着的是她的爹。
那男子走到女子身旁,十分自然的伸手揽住她,神『色』温和的对她说了几句话,就见那女子绽放出笑靥,小指勾了勾他的衣袖。
那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应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几个字,牛月兰为方才的想法感到羞愧,再看夫婿,果见他脸『色』板正,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
她突然有了个以往从不会有的念头,她处处小心对待的夫婿,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冷不冷?”已经要入冬了,公仪疏岚碰了碰她的脸,有些微凉。
慕听筠摇头,把手塞进他的袖笼里,“我才出来一会儿,你去河边做什么?”
“我们该离开了,等下雪路就不好走了。”公仪疏岚揽着她走回东屋,边走边低声为她解释。
这的确是个问题,可当走出这封闭的村落后,他们无可避免的会撞上寻找他们的人,可能是母兄派来的人,可能是公仪疏岚的人,也有可
方淮和牛月兰乘坐牛车回到平青县,一路上方淮面『色』都不大好看,一句话也没说,下了牛车后径自进了门,门口迎接着的小丫鬟也媚笑着跟着进去了,只留牛月兰和那些从娘家带回来的东西。
方家并不大,只是间一进的小院,却养了两个仆婢,这就使得居所有些拥挤,也更费银子了。然方母认为自家儿子总是个有出息的,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