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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微臣怎么听说他在西昶国,且是西昶国女太子的驸马呢?”
“那怎么可能,臣是亲眼看着我儿身葬火台。”文宰相面不改『色』,余光扫过淡然喝茶的宣德帝。
公仪疏岚蓦然勾唇,“文宰相眼下不承认没关系。宁蕴,那封信拿出来让文宰相辨认一番。”
文宰相强作镇定看完那封丢失三年之久的信,终于控制不住冷静的面孔,『露』出几分惊慌来。
“还有北境战事忽起一事,镇护将军亲书供状,更有人证,皇上,可否传召?”
霍伯霖淡淡颔首。
大势已去,文宰相晃了晃,但无人敢扶他。他抹了把脸,『露』出颓唐之『色』,早从两年前他费心安植的官员被慢慢拔除后,他就料到了会有今日。
晚些时候,艳丽的夕阳遍布天边,像是女子华美的裙裳,随轻风浮动,煞是好看。宫中暮钟敲响,粉『色』宫裙的宫女们往来匆匆无声,点起一盏盏灯笼烛光,点缀暮『色』。
霍伯霖『揉』了『揉』跳痛的额角,睁开眼看了看台阶下沉眸的公仪疏岚,再看看跪着的宁蕴,心底名为‘文宰相’的那块大石头搬走后,他忽觉松快,不想再管朝事,起码是今日。
“朕会封你乡君品级,原宁宅解封归还于你,赐你黄金百两,布帛百匹,松木为牌,以慰你父兄英灵,你可还有何要求?”霍伯霖向后倚靠在龙椅椅背,放松下来的肩胛骨隐隐作痛。
宁蕴咬唇,重重叩首后,脆声道:“臣女父兄忠心为朝,今日能洗刷冤屈,臣女感恩不尽。臣女仅有一个请求,不要赏赐,惟愿皇上赐臣女一门亲事。”
“哦?你既然如此说,那你应当是有心仪之人了。”这倒是稀奇,霍伯霖打起精神望向她。
“是,”宁蕴紧张到心脏缩紧,几欲不能呼吸,但她还是稳住嗓音,“臣女心仪公仪大人,恳请皇上为臣女赐婚。”
霍伯霖彻底精神了,他猛地坐直,瞅瞅默然不语的公仪疏岚,再瞧瞧叩首的宁蕴,恨不得立时就将这事儿与慕听筠分享一二。
公仪疏岚却觉好笑,北境事出之前,那小姑娘险些被霍伯曦当众求娶,而今事毕之日,却有女子请求嫁予他。
果然是要做夫妻的,连经历都有相同之处,公仪疏岚忽觉愉悦。
他上前两步,双手作揖行礼道:“臣不能娶宁蕴姑娘,臣心底仅有福宜郡主一人。”
“臣女可以不为正妻,愿为妾侍。”宁蕴倏地抬头,掷地有声道。
她面上坚毅肯定,心里却在暗恨,原来昨日那个姑娘是福宜郡主!原来是她,阻了她的路!
霍伯霖没有应话,看向公仪疏岚。果见他又道:“臣此生只愿有福宜郡主一妻子,宁不娶她人。”
“好。”霍伯霖忍不住抚掌,看到宁蕴震惊的脸,他勉勉强强收回笑容,轻咳一声。
“宁家女,你瞧见了,姻缘之事讲究顺其自然,朕也不能棒打鸳鸯,不如你且先回去,好好想想,待你父兄平昭冤屈那日,再行赐礼。”
宁蕴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唇角几乎被咬出血来,她僵硬着再次俯身:“是,臣女谢皇上体恤。”
宁蕴离开后,霍伯霖好奇地问公仪疏岚:“怎么?你与兜儿说了求娶之事?她是何反应?那霍伯曦呢?”
“自古婚娶,须得父母首肯才能作数,皇上不要为难臣。”公仪疏岚黑眸深邃,看不出丝毫情绪。
霍伯霖知他是为了兜儿的闺誉,无奈只好放弃,挥挥手让他回去。
“宫门快落了,往后几日爱卿有的忙,今日就早些回去罢。”
夜『色』静谧,蓁姝阁烛光微弱,兰香烟煴。慕听筠打了个轻巧的呵欠,翻身闭眸,墨芜替她盖妥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出内室。
“若是兜儿太过在意,往后莫要唤‘夫子’了。”
“嗯?”
“据南方之俗,你可唤我‘晅哥’。”
公仪疏岚低沉温柔的嗓音仿佛就在耳边,稍稍深想就能描绘出他俊美的面容,和那褪去冷清的魅『惑』笑意,那双堪比黑曜石的眼睛每每看向她,总让她有种被吸进去的错觉。
慕听筠哀叹一声,掀被坐起来,自从想起他趁着自己『迷』糊说的那些话之后,就再难平静了。她之前明明是想义正言辞的告诉他,在世人眼中他们有师徒之礼,身为朝官要注重身份,所以他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可不知怎的,只要看着他就再难说出口了。
“夫子犯规,怎么能用美人计呢……”慕听筠嘟囔,倒回枕上。
下次,下次见到夫子,干脆闭着眼睛说好了!
微风清凉的晨间,慕听筠尚在睡梦中,模模糊糊听得有细小嘈杂的声音,恼得她挣扎着醒来,扬声问:“你们在外间说什么呢?”
青雉很快冲进来,神『色』慌张,“姑娘,听说崇福寺的三生石上忽然出现了您和霍公子的名字。”
“啊?”慕听筠瞪大眼睛,“是谁寻我开心,随意刻本郡主的名字!”
青雉拼命摇头,“不是不是,听说是一夜之间出现的,崇福寺的三生石石质特殊,是刻不上字的,可偏偏出现了你们的名字,有人说,这是天昭!”
“昭示您与霍公子有三世情缘!”
第31章 相交()
褚玉居一片凝重的气氛; 宁国公夫人紧紧捏着珠串,脚边是残碎的杯盏; 朝雾正仔细收拾着。
“不管怎么说; 若真是霍家小公子使出的手段; 那这门亲事也就不可能了。”她面如沉霜; 显见不悦。
慕听诩颔首; 他思索一番后,缓言道:“这件事母亲莫慌; 应当很快会解决了。”
“你有法子了?”
“不,是儿子知道有人有法子,总之; 母亲莫要担忧。儿子回卫尉府了,晚些再来同母亲问安。”慕听诩眸光微闪。
他刚走到门边,就听婢女来报:“霍小公子请见。”
“呵; 来得比我想象的快。”慕听诩回首看了看板着脸的宁国公夫人; 暗道他果然是压对了,相比霍伯曦,公仪疏岚更适合自家娇软妹子,即使对妹妹也会有小心机,却不会伤及妹妹名誉或其他。
一墙之隔的公仪疏岚比慕听筠更早收到消息; 他下笔的手顿了顿,神『色』未变; 在雪白的宣纸上缓缓落下一字。
久安有些『摸』不准公子的意思; 出声询问:“公子?咱们该怎么办?”福宜郡主可是被贼惦记上了。
公仪疏岚满意的放下『毛』笔; 不待笔墨风干,轻抚宣纸上的字,指腹染黑也不在意,他漫不经心的应道:“人为的天昭,毁了便是。”
他将纸张放在窗台,好让日光如纱蒙纸,快些干透纸背。他凝望着纸上的‘筠’字,仿佛就能瞧见小姑娘那张不逊于春光明媚的小脸,忍不住轻笑。
好想尽快将宝贝娶回来,拥在怀里好好疼宠。可是还差点,就差一点点了。
久安起初没懂公子的意思,在他接过公子随手扔过来的令牌后,立马了然,捧着令牌恭恭敬敬的退出书房。
公仪疏岚斯里慢条走回房换好轻便的衣裳,直往向南郡王府去了。
此时的襄南郡王府,霍伯曦刚准备出门,听见门房来报,他颇为意外地反问:“公仪疏岚?”
“是。”
“快请进来。”霍伯曦刚抬脚,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身换了件较为素净的外衫。
他快步走向外堂,果见公仪疏岚随着小厮走来。他换上笑,上前迎了几步,“公仪大人,可真是稀客。”
“霍大人,我听说了崇福寺的奇景,心有所『惑』,特来问询一番。”公仪疏岚语气温和,似是真只为几句话而来。
霍伯曦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扯了扯笑,说:“那公仪大人快请进。”
“不过,我又改主意了,”公仪疏岚笑容浅薄,“据传襄南郡王府曾是将军府,想必练武场应当不俗,若能比划一场那就更好了。”
实在是太反常了,霍伯曦难以言喻现在的心情,感觉眼前的公仪疏岚像是另外一个人。而到了练武场,待与公仪疏岚交手后,感受到他削瘦外表下有力精壮的力量,微微一惊。
公仪疏岚纤长的手指挑起衣服,慢吞吞的穿上,他武学不精,但赢他绰绰有余。
霍伯曦难堪的抹了把脸,嘲讽道:“公仪大人是心有不甘吗?今天赢了我这场又能如何?”
“你已经输了,”公仪疏岚眼神平静,“你使出这种手段,就已经输了。”只是,他千宠万护的宝儿却被人算计,忍不了罢了。
霍伯曦动了动唇,终究还没说出话来。
“我自己走,霍大人不必送了。不过,你做出这等事,难道没发觉,是那些人在把你往什么路上推么?”公仪疏岚嗓音低沉,言语让霍伯曦猛然抬头,他却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分明是炽热的夏季,望着公仪疏岚的背影,霍伯曦却一阵阵发冷。早就听闻南平公仪家不仅是文士大族,关于消息亦是暗网遍布,犹如蛛丝,密不可查且无处不在。
他晃了晃身子,摆摆手挥退要上前扶他的侍卫,哑声道:“备水。”他要去一趟宁国公府,无论如何,先将此事撇清才是真,虽然可能并不会改变什么。
蓁姝阁众人都急得不行,唯有慕听筠该吃吃,该喝喝,用完饭后照旧趴在榻子上看话本子。青雉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一个劲的念叨着‘姑娘要嫁人了’,墨芜经过几次,听她还在嘟囔,险些没忍住将茶水泼过去。
“你先消停些吧,咱们姑娘是不会嫁给霍小公子的。”
青雉疑『惑』,“为什么?天昭都出来了?”
因为有个更厉害的人物喜欢姑娘,自家姑娘看着也不是一点情意也无的,墨芜在心里想着,嘴上什么也没说。
“过不久你就知晓了。”
果然,午后出去采买的小丫鬟就带回了最新消息,说是那块三生石忽然断裂,还是从霍公子与姑娘名字之间断的,又有人说是老天发现了错处,天降警示。
慕听筠听闻乐不可支,以为是哥哥做的,趴在塌边笑得花枝『乱』颤,好半晌才歇过来,捧着肚子『揉』。
“这下好了,估计经过此事,与霍公子的亲事再不能成了。”慕听筠无端松了口气,可一想到夫子那日的话,瞬时又蔫了。
宁蕴这是正跪在毓和宫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已经跪了半个多时辰。她唇『色』苍白,额角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珠,她低垂着头,看着如镜般出现她倒影的地板,心底又恨又怕。
有一滴汗珠自她眉梢滑落,流经眼睫『毛』,她眨了眨眼,那滴汗珠无声无息的滴落在地。
宝和公主以为她哭了,嗤笑一声,懒声道:“本宫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女子,不仅把文宰相扳倒了,还向皇兄讨一门亲事,夙京城那么多才俊不挑,非看上了公仪疏岚。”
“是,但臣女不知是哪点得罪了公主。”她恭谨地问。
“我们素未谋面,你怎会得罪本宫。本宫只是见你初回夙京城,担忧你世家礼仪都忘了,特地唤你前来,让嬷嬷教导你一二。”宝和公主堂而皇之的说道。
宁蕴很想笑,但她脑子里理智的弦绷得紧紧的,迫使她伏身道:“多谢公主费心。”
“你明白就好。不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