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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是在等从夙京城来的人。”
宁蕴抬眼看向他们,见公仪疏岚面『色』疏淡,她咬咬牙,一股脑的说:“奴家曾见过大人,知道大人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将您藏起来。等夙京城来人是因为,奴家有冤屈要诉。”
“诉冤屈应当去衙门才对啊。”唐元挠挠头,不理解她的做法。
宁蕴摇摇头,珠帘般的泪水涟涟滑落,她哽咽道:“奴家的冤屈不一般,害死奴家一家人的,是文宰相!”
“奴家手里还有文宰相的通敌罪证!”宁蕴抬起脸,梨花带雨的面上显出几分坚毅和痛恨之『色』。
唐元激动的险些从直坐起来,他兴奋的说:“老子受伤就是文宰相那老狐狸折腾的,不过仅凭此事还不能彻底扳倒他,若是这姑娘有通敌罪证,数罪并罚啊。”
“你怎知我们会帮你?”公仪疏岚声线微冷。
“公子的口音已经很似北境人了,但还是有夙京城的口音,并且公子瞧着并不是坏人,奴家这不就是猜对了。”宁蕴低头避开他的眼神。
公仪疏岚不再理会她,转而道:“将军且等等,想必不久我的护卫就会过来,届时送你回北境慕听褚的府邸。”
果不其然,小半个时辰不到,久安带着人追问至此,临走前,公仪疏岚才启唇道:“若你所言属实,那便跟着来吧。”
慕听褚对他们带回来的这个意外之喜很是慎重,问了她约莫半个时辰,将事情的缘由都了解通彻后,命人好生照管她。
圆顶帐篷内,慕听褚端坐在正位后,眉目紧索,过了一会儿出声道:“这姑娘得守好了,依她所述,她是宁宰丞的女儿,当年她父亲无意间带回了文宰相的私人书信,却不自知,在满门被冤枉抄斩后,逃落在外的她无意间发现了那书信,那可就是铁证如山啊。”慕听褚说着就忍不住激动。
公仪疏岚摩挲杯壁,嗓音低沉:“先验证那封书信,而后也做好文宰相不认的准备罢。此事宜早,两日后,我就会带人启程回京,慕将军也派人随行吧。”他隐隐觉得有些事,急需他回去,然再深思,却又想不明白,这种感觉让他『摸』不准,也心神不定。
“那是自然,唐元呢?等他休息好了,让他把事情始末都写下来,嘿,我就不信了,这次扳不倒那长精狐狸老头儿!”慕听褚一拍大腿,乐呵呵的。
公仪疏岚迈步出帐篷,休战后的营地静谧无声,仿佛白日的战火轰鸣厮杀都是一场残酷的梦。他站在山丘一颗枯树下,颀长的身影映照在月光下,寂寥清冷,原本棱角分明的侧脸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久安踌躇半晌,还是没上前送上披风,他能猜出,自家公子应当又是想起当年他气怒之下去军队之前的那件事情,那是公子内心不能触及的疼痛,他不敢此时凑上前去。
一个僻静的帐篷里,宁蕴整理好侄儿的衣服,唇边一直带着笑。
宁珂成扯扯她的衣角,好奇地问:“姑姑,你笑什么呀?”
“笑咱们咱们终于可以回家了,不用躲躲闪闪,也不用苦熬日子了。”宁蕴『摸』『摸』侧脸,这道疤也终于可以拿掉了。
宁珂成并不能理解,追问她:“家?咱们又要搬家了吗?”
“是啊,要搬家了,搬回咱们真正的家。”宁蕴扯唇,她失去的一切,终于可以再握回手心,她迫不及待想看看,当年落井下石的人见到她回到夙京城,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还有那个相貌堂堂的男子,她看向帐门,那里掩得严实,但还有细细微微的晓风拂进帐里。她好想知道,他笑起来的模样,也很想能够一直看到他。
“若佛祖怜惜,这三年的苦宁蕴不恨,只求能赐给信徒原先的一切,还有,那个男子。”
两日后,公仪疏岚启程回京。一路疾行,堪比从夙京城到北境的速度,久安总觉得公子不对劲却不敢问。
宁蕴不时从马车里将马车车帘掀起一角,偷偷看他,而后又很快放下车帘,心跳如雷,过了不久又忍不住,不断重复这动作。宁珂成起初还盯着奇奇怪怪的姑姑看,没多久就困了,趴在她膝上睡过去,哪知醒来,姑姑还是精神奕奕,时不时就撩帘子。
过了成县,再往前行五十里就是夙京城。乔装打扮的一行人正在路边休息,忽听几个百姓一边喝茶一边感叹。
“你说,夙京城怎会突发疫病,我大舅子一家还在那儿呢。”
“我不也是,妹妹也在城里,昨儿封城,都没能出来。”
“你说,这疫病是真是假啊,我可听从里面逃出来的人说,一点征兆也没有,死的人也有不少官儿,指不定是报应呢。”后面那句话说的声音极小,但旁边的那群人都听得清楚。
公仪疏岚脸『色』难看,眸底深邃冷寒,他唤来久安,吩咐了几句,久安立时离开了棚底。
第29章 坦言()
烈阳炽热; 地面暑气蒸腾,细小的飞虫扑棱翅膀; 直往人脸上扑去。许参将一巴掌拍死个虫子; 嘴里骂骂咧咧的; 一路紧赶慢赶都没丝毫怨言; 然好容易都到了夙京城大门外; 却被告知这坏消息,任谁都浮躁不堪。
他终是坐不住了; 走到公仪疏岚面前,闷声问:“公仪大人,这下咱们该怎么办?”
“再等等。”公仪疏岚望着久安离开的方向; 凝声说道。
许参将烦躁的『摸』『摸』头,重重叹了声气,又坐了回去; 也不知怎的; 明明看着是斯斯文文的文官,可就是无端让人仰望畏惧。
到底是朝官,只会耍耍嘴皮子,却能养的一身气势,许参将暗自咕哝。
总算未几时; 久安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他还未等马停稳就从上翻落,张口了几次都没说成话。
许参将忙命人给他递水; 久安连喝了两碗; 才歇过气来。
“现在夙京城就是只许进; 不许出,属下打听过了,这疫病来得蹊跷,受牵连的确实是大多一些官员,而这些官员死后,民间会流传出这些人的可恶之处,还有‘天罚’的流言蔓延开。至今,宫里还没甚说法,据说贤煜亲王也染病了,几日没出府了。”
“那你混进去了,是咋出来的?”愣了半晌,许参将满是疑『惑』他是如何出来的。
久安撇他一眼,“这我自然有法子,公子,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许参将,劳烦你将宁姑娘送到成县农庄上,本官会将具体地址告知与你,只说是躲祸的,除非本官本人,否则千万莫要告知真实身份。久安,咱们乔装一番进城罢。”
等到众人分散离开,久安才轻声禀报说:“公子,福宜郡主人没事儿,眼下也在成县的庄子上避祸,听说带了不少护卫,您且放心吧。”
“嗯,随我去一趟煜贤王府罢。”公仪疏岚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煜贤王府的后院小门,久安轻两下、重三下的敲了敲门,即刻有人开门请他们进去。
推开正室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公仪疏岚张目看去,贤煜亲王正靠在床边,面『色』苍白,嘴唇隐隐泛紫。
“你回来了,可查清楚?”贤煜亲王指了指一边的宽椅,虚弱的问。
“不仅查明了真相,还带回了一个当年被文宰相冤屈全家的受害者,她手里有我们需要的罪证。”公仪疏岚从袖笼里掏出一封书信,交予久安手中递了过去。
贤煜亲王含笑道:“没想到你不过短短数日就寻到了镇护将军,还带了个至关重要的物件回来。你可听到外头那些传言?”
“如果臣所料不错,这应当是文宰相做的,以疫病为墙,人心惶惶中,他好顺理成章的处理掉沾惹他以往做下的歹事,永远埋藏他的秘密。”公仪疏岚神『色』漠然。
“是,这也证明,他已经将要穷途末路了。另外,本王的人已经被盯住了,你想法子进宫去吧,这才的‘疫病’,无论是真是假,都将它安在文宰相的头上,想来焦头烂额的他,应当不会介意。”
“奂吉,将本王的玉佩交给公仪大人,皇宫钦德门后有一皇家暗道,你亮出本王的玉佩,自有人带你进去。”
公仪疏岚起身双手接过玉佩,正要告辞,贤煜亲王又唤住他。
“你进宫后,告诉皇上,本王很好,一点事也没有。”贤煜亲王面『色』微柔,想起深宫挂念的那女子。
公仪疏岚应声,很快带着久安离开,临走前,他还听见身后的絮絮低语。
“早就让她在我府内安『插』眼线,非不听,这下,还不知伤心成什么模样……”
皇宫内,方元领着公仪疏岚匆匆走进御书房,小心的合上朱红木门。
不过几日,霍伯霖却沉默许多,听完公仪疏岚的禀报后,静默稍许后,却问:“贤煜皇叔可好?”
“他很好。”公仪疏岚面不改『色』道。
霍伯霖点点头,“既然你有确凿证据,疫病又是假象,那就趁早解决此事吧,明日,你将那女子带过来。”
“是,微臣告退。”
御书房又静谧下来,镂金貔貅香炉青烟袅袅,清淡的香味若有若无弥漫在室内。霍伯霖呆呆的坐在大椅上,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揉』『揉』额角,起身往景寿宫去。
他前些日子刚发了一通火,景寿宫的宫女宦官看到他无不战战兢兢,更有甚至伏在地面久久不敢起来,他好似没看到一般,大步朝正殿走去。
门口守着的宫女见着他,忙跪在地上请安,辛嬷嬷迎出来,如同以往一样,行礼后道:“给皇上端碗去暑的绿豆汤来。”
“嬷嬷,朕想跟母后说几句话,你们先出去吧。”霍伯霖摆摆手,辛嬷嬷担忧的看了看内殿,叹了口气,带着宫婢们退了出去。
他缓缓走到床边,慕听筝倚靠在大迎枕上,并不看他。霍伯霖拿起玉颈团扇,为她扇风,许久后他才出声说:“母后,公仪疏岚方才来了,他告诉朕,五皇叔无事。”
慕听筝被底平摊的手倏地紧握,默了几息,她无奈叹息,“霖儿,母后与你五皇叔,已经不可能了,都是往事,你又何必这般。”
“我也不知道……”霍伯霖面上有些茫然。
那日,刚下朝的霍伯霖听闻母后晕厥,急忙赶至景寿宫,守着她时,却听得她的呓语,且纵然双眼紧闭,泪水却不断从她眼角滑落。
“云霂……”
“你好狠的心。”
他先是震惊,冷静的将前因后果查清楚后,他以『乱』议皇家之事为名当庭杖毙了两个宫女,原因就是她们私下议论贤煜亲王染了疫病,奄奄一息。
慕听筝看向窗外,盛夏已至,沉闷的连一丝清风也无,苍翠的树叶动也不动,忽有鸟儿停驻枝桠间,躲避着灼热的日光,梳理『毛』发,没过多久,又扑扇着翅膀,义无反顾的飞向天空。
“霖儿,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就给他赐一门亲事吧,找个好姑娘,他孤身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人照顾了。”慕听筝抚着腕间的镯子,心上仿佛有一把钝刀慢慢磨深,脸上却平静无波。
成县农庄,一袭粉衣轻蝶裙裳的娇俏女子蹲在一条小溪边,伸手去撩溪水,清澈的水赓续自她手心滑落,发髻上的流苏玉钗轻晃,勾到鬓发她也不自知,玩得不亦乐乎。
墨芜替她撑伞遮阳,即便如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