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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园里的花树,每逢春日,开得尤其灿烂。慕知慎看着看着,就指了指树,趴到慕听筠耳边小声说:“姑姑,我们爬上去看看好不好?”
“嗯?爬上去?”慕听筠仰首看着横枝斜卧的花树,略一恍惚。
等她回过神,慕知慎已经手脚并用开始爬树了,她忙想将他抱下来,只是他动作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坐在了树干上,还转过头来跟她说:“姑姑、姑姑,这边还有个大院子,你快来看啊。”
“你姑姑早就知道了。”慕听筠回他一声,见四下无人,索『性』撩起裙摆,攀着树干爬上去。
慕知慎咧着嘴笑,还伸小胖手要拉她,慕听筠可不敢让他拉着,虽然许久不曾爬树,但好在还不算生疏。
姑侄两坐在树干上,晃悠着腿,暖风拂面,好不惬意。
然,忽有两只鸟儿落在树枝上,慕知慎伸手去抓,一个用力,身子倏地往前一送。
慕听筠反『射』『性』伸出胳膊搂住他,另一只手想抓住树枝,哪知滑了手。
向后倒去的一瞬间,慕听筠闭上眼睛护住怀里的慕知慎,脑海里一片空白。
两息之后,没有预期的疼痛,她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公仪疏岚冷清的面容。
一如三年前,她又落入他怀里,免于受伤。
花树的枝桠被她滑落前的气力,晃得花瓣纷落,星点的粉『色』落在他们的发上、肩膀,有一瓣落在她眼睛上,迫使她眨了眨眼,不同于春风的气息拂过,那花瓣轻飘飘挪了开来。
慕知慎被吓得呆怔过后,察觉无事,再抬头看看接住他们的人,笑咯咯地说:“姑姑、姑姑,好看的哥哥。”
“这个,你姑姑也早就知道了。”慕听筠喃喃道,忍不住呆看公仪疏岚,她真的很久未见到他了,上次还是年节宫宴上匆匆一瞥,仍旧是,怎么看都好看。
公仪疏岚心底如同落叶点水,涟漪淡淡,只他面上不显,将她们缓缓放下来,整理好衣袖,后退两步。
慕听筠被侄儿的笑声惊得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挪开了眼神,讷讷道:“夫子今日竟在府里了?”话一出口,她险些咬着自个儿的舌尖,这话问的,好似他故意避着她一般。
“今日休沐。”公仪疏岚嗓音淡然,却比以前讲学时,退却了少年的沙哑,多了丝清越低沉。
慕听筠抿唇,她一时激动,忘了今日休沐,三个哥哥都在府里呢,她琉璃般的眼珠子『乱』转,很想问之前她来过几次,怎的他这么忙总是不在府里。
但一看到他的面容,慕听筠发觉,她问不出口,尤其是对上他的深眸,她就又忍不住陷进去,并且,方才他好像是将她眼皮上的花瓣吹走的……
慕知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拽了拽她的衣袖,稚声稚气地问:“姑姑,你为什么要脸红?”
“……小坏孩儿。”慕听筠咬牙切齿。
第13章 消气()
“怀化大将军的孩子?”
慕听筠点头,“慎儿,叫叔叔。”若是叫哥哥那岂不是还矮了她一辈分,那可不好、不好。
“叔叔?哥哥?没胡子。”慕知慎指着公仪疏岚光洁的下巴,疑『惑』的大眼睛望向慕听筠,他还不大分得清,只记得爹爹的身边有许多胡子的都是叔叔。
慕听筠只好低声跟他解释:“不是只有长胡子的才是叔叔,像你哥哥那么大左右的都是哥哥,但是跟你爹爹差不多的呢,就是叔叔。女孩子也一样哦,你看你不也是叫我姑姑,而不是姐姐嘛,哎,好像哪里不对。。。。。。”
道理哪里是这样,看着慕知慎被说的更是晕晕乎乎的,公仪疏岚眉眼间笑意愈深,冷清的眼眸触及她的面容,不自觉的沾染些许暖意。他入朝后,事务繁忙,加上他故意忘却,已记不清有多日未见她,直到眼下相距不过三步,他才发觉,确有段时日了。
她较之上次遇见,容貌越发清媚,然『性』子还是活泼灵巧。他眼神一抬,随即怔住,她衣领处有一瓣花,在风中扶摇,似要坠进她的颈项,粉映雪肤,如同朱砂点青叶,妩致『惑』人。
他抬袖轻咳一声,宽袍微动,“你们该回去了。”
慕听筠一愣,这是在下逐客令?
公仪疏岚一看她神『色』就知她想的是什么,面『色』无澜道:“隔壁在唤你们。”
慕听筠仔细一听,果然听见墨芜的声音,她干笑着说:“那、那夫子,我们回去了,慎儿,说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虽然还是没懂,但慕知慎乖巧的随姑姑的话说。
“嗯。”
慕听筠牵着慕知慎轻车熟路地朝公仪府门走去。
两只『色』彩斑斓的鹂鸟落在枝头,叫声清脆婉转,公仪疏岚却觉着,尚不如方才女子嗓音,这样一想,又是心神不定。
他蹙眉叹息,转身朝书房走去。
久安捧着棋盘过来,见状问:“公子,您不下棋了?”
“我还有些公文没看。”
墨芜找了一圈没找到她们,正要去禀报宁国公夫人,却见她从垂花门走进来。
她忙迎上前,“姑娘,慎哥儿,您怎么是从那儿回来?”
“慎儿调皮,翻墙进了公仪府,不过好在没事。禾珠,带着他去吃点心吧。”慕听筠将给小侄儿的丫鬟,笑眯眯的回蓁姝阁。
墨芜跟在她旁边,越瞧越觉得不对,“姑娘,您很欢悦?”
“嗯,”慕听筠重重点头,“见到公仪夫子了。”她也不知为何,一见到他心里就很欢喜。
墨芜笑着接话道:“公仪夫子刚来夙京城之时,姑娘还怕着,现在姑娘倒是总想着见公仪夫子了。”
“那是后来我看出来了,夫子人挺好的,而且久安说他许是将我当做妹妹了呢。”慕听筠乐滋滋的,手指卷起耳边垂落的发丝不断摆弄。
宁国公夫人很快得知此事,先将慕听筠训斥一番,才道:“往后也莫要唤他‘夫子’了,毕竟是正三品朝官。”
“但还是‘夫子’顺耳些,娘,夫子是正三品的话,岂不是比我品级还低?”慕听筠来了兴趣,凑上前小声询问宁国公夫人。
宁国公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又如何?公仪公子若是向你行礼,你可敢受?”
慕听筠连连摆手,慌道:“我可不敢。”
“那你问这做甚。”宁国公夫人继续翻看账册,不再理会她的咕哝。
两日休沐日结束,慕家三子又开始早起晚归,慕听筠被宁国公夫人拘的很紧,几乎不许外出,除却去乔府或是外祖家。她自十三岁就不在豫承书院读书,而是在府内请女夫子教授女工、琴艺等,愈发出不得府。
这日她突发奇想,反正公仪夫子不在府内,不如从他府邸借个道。她借个理由将习嬷嬷遣去帮她整理衣物,便让青雉和墨芜替她守着,摩拳擦掌攀上墙边的大树。
“咦,夫子怎么在家?”墙那边是公仪府的盘花侧园,她一趴在墙头就看见了在树下翻书的公仪疏岚。
她看了看天『色』,此时再快也应当是刚刚下朝,可夫子一身白袍,倒像是未去上早朝的模样,她抿唇,从树上顺着爬下来。
“姑娘?”
“我有些事情要问兄长们,今儿不出去了。”她纤眉皱的很紧,若有所思。
慕听褚并非朝职,回来最早,刚踏进府就瞧见小妹小跑着过来。
“哥哥,我有事要问你。”慕听筠拽着慕听褚的袖子,往影壁那儿走了两步。
“何事?”
“公仪夫子为何今日未去上朝?可是朝中有什么事?或者有人编排夫子的不是?”慕听筠连声问道,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焦急。
慕听褚不想她是因着此事,应道:“嗯,昨日言官与礼部尚书弹劾公仪学士私毁先帝手迹,此事还在查,公仪学士被令暂且留府,不能上朝。”
“私毁先帝手迹?什么意思?跟礼部又有什么关系?”慕听筠瞪大双眸,难以理解。
慕听褚不知该不该跟她说朝堂之事,略一踌躇,还是回她:“即将农祭,据说当初先帝留下手稿,上述农祭事由,保留在龙图阁。礼部想要请出翻阅,却发觉其中少了半页,而那半页却在公仪学士的案桌上找到了。”
“仅凭此,就能断定夫子私毁先帝手迹?荒谬。”慕听筠气急,拽着慕听褚衣袖的手也收的更紧。
慕听褚忙将衣袖从她手中拯救出来,安抚她说:“皇上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这事情正在彻查。你对公仪学士还真是上心,比他还着急,他得知这个消息时不悲不喜的,朝堂为此争辩起来,他神『色』漠然到好似不在说他的事儿。”也正因此,他才更加坚信,假以时日,这位公仪学士定当不同凡响,指不定还能与文宰相对抗一番。
“夫子向来如此。哥哥,我明日能进宫看看长姐吗?”慕听筠期待的问。
慕听褚摇头,“恐怕不行,农祭、先帝手迹,还有北地之事,已经让太后和皇上很忙了,你就莫要去添『乱』了。放心吧,这事儿,我瞧着没那么简单。”
礼部尚书徐匡祥曾是文宰相的门生,这事的缘末究竟,不到最后谁能知晓,不过太后长姐没唤他们叙说此事,应当是不想他们慕家卷进去。
“好了,朝堂之事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懂的,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听话。”慕听褚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慕听筠魂不守舍的点点头。
她心情正不好,偏生有人非要惹她。蓁姝阁门前闹闹嚷嚷的让她心烦意『乱』,她气得从锦被里『露』出头来,“睡个觉也不安生,是谁呀?”
“是二姑娘,在门前嚷着什么‘抢了婚事’之类的话,习嬷嬷让人挡住没让她进来。”墨芜快步进来,将窗子掩上。
“慕听璃?大好的春光不去伤春悲秋『吟』诗作赋,跑到蓁姝阁找不痛快,她是不是被爹爹宠傻了?”慕听筠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怒意,她掀开被子,趿着青面缀珠绣鞋撩起帘子,决意去消消火气。
慕听璃年芳十六,正是说亲的时候,可她自小被宁国公宠坏了,身份低的看不上,身份高的攀不起,一直拖到现在也没定下婚事。
慕听璃脸『色』发青,气得胸口起起伏伏,见到慕听筠,又是一阵子脑袋发晕,嫉恨的直咬牙。
只见慕听筠一身鹅黄襦裙,许是刚睡醒,一举一动还带着些慵懒之意,淡眉婉约,黑白分明的眼眸流转间璀璨熠熠,整个人都散发着柔美娇俏的气息,也难怪、难怪那样好的人也会被这一身皮相『迷』『惑』!
“慕听筠,你莫不是狐狸媚子托生,专勾人、抢人姻缘罢!”慕听璃正在气头,又见正主,随即口不择言的怒骂。
慕听筠挑眉,扯出一抹清妩笑意,“青雉,掌嘴。”
青雉应声,上前两步,毫不怜惜的一巴掌甩过去。
慕听璃未想她竟敢这么做,冲过来就要撕扯她,却被两个壮实的婆子拦得死死的。
“慕听筠,你怎敢?!”
“我为何不敢,”慕听筠扬起下颚,笑容极淡,“二姐姐口出污秽之言,可见平日里嬷嬷的教导并不好,既如此,我就先教教你如何说话,免得出去丢我们宁国公府的脸。”
慕听筠眼神狰狞,人反倒镇静下来,她恨声道“慕听筠,你不就仗着你是宁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