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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悉实情;袁亮气得那叫五胃翻腾;他见过的烂人可多了;上前;一捋袖子;冷冷地道了句:“身上的铐子都拿出来;从现在开始;别给他吃喝;手脚全锁住……老子就不信;你还翻了天了。”
都憋着一股气呢;一听这话;当啷啷亮着铐子;有人摁膀子;有人压腿;喀喀嚓嚓锁了五六副铐子;武小磊疯也似地挣扎着;大吼着;叫骂着;打滚着;再然后像四肢拴上铁链的凶犬;窝在角落里;看着一屋子押解警察;那眼光凶巴巴地恕�
不要指望刑警骨子有善良的因子;就即便是善良的人;也早被磨出凶性来了;否则用什么来镇压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
行伍出身的袁亮此时才现出他的刚毅和冷血的一面;对着凶光外露的嫌疑人;他若无其事;偶而看时;也是睥睨一眼;在气势上;几乎是个旗鼓相当。
可这不是解决办法呀。李呆和拴羊可没见过这阵势;隐隐地觉得;喉头里有点堵;特别是看着武小磊像乡下待宰的猪被铐得那么结实。李逸风还在揉着脸;不过他目光游离着;看着各位县队刑警;都心里寒。
都沉默着;如果他父母还值得给点同情的话;那么在武小磊这里;成功地把那点仅剩的同情给消耗了。
拒捕、试图逃跑;这要是写进档案;只会罪加一等。
可是……可是仍然有那点值得让人同情的东西在心里;在眼里;李逸风看这家伙叫嚣声渐稀;几乎是绝望地在喘着气;他有点恻然;无法理解那种绝望之极的心态。他又看了所长一眼;这个时候;才看到了所长在翻着他的旧行李;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好大一会儿;余罪都没有吭声;这个乱局似乎显得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蓦地;他起身了;朝袁亮要着钥匙;袁亮许是缓过那点怒意;需要个唱红脸的下台阶;随手扔给了余罪。
余罪弯腰;拿着钥匙看了武小磊一眼;三十多岁的人;头已经白了一半;那张凶恶的、变形的脸;此时有点疲态了;不过还是那么凶光逼人地盯着余罪。
余罪伸着钥匙;解了他脚踝上的一个铐子;扔过一边;对着凶光外露的眼睛;漠然地说着:“别瞪我;比你狠、比你凶的我跟他玩过;真以为说两句狠话就能吓住别人?”
声音很轻;很平和;不过却像有一种无形的威压似的;让武小磊瞬间闭嘴了;他认出来;就是那个跳进污水河和他拼命的人;对于同是不要命的人;他似乎有着一种下意识的、自心底的尊重;再怎么样也不敢像对其他人那样污言秽语地骂了。
余罪又伸着钥匙;解下了第二副铐子;他扔过一边;平静地看着武小磊;近距离地对视着;他郑重地说着:“你看清楚点;记清我这张脸;等你喘过这口气来;就来找我报仇报仇扩大化也行;不过恐怕你能力不够啊;需要弄死的多了。”
武小磊脸上一抽;见到比他还狠的人了;他抿抿嘴;艰难地咽着;眼光躲闪着;似乎不敢正视这位小个子的警察。
“别担心;你说的我没当真;从时八十麦以上的列车上;戴着铐子跳车;你不是逃跑;是找死;既然已有死志;那不介意和我说两句话吧?说不定我能成全你。”余罪道;回身拿着一直随身带着的小包;看着只剩下的腕上铐子的武小磊;征询的目光。
“你……你想于什么?”武小磊说着;身体下意识的挪了挪;他似乎有一种恐惧的感觉;有点恐惧别人这么平静对待他。
“成全你啊。别他们妈死了当个糊涂鬼呀?”余罪掏着口袋;往地上排着照片;缩在一角的武小磊蓦地眼睛睁大了一圈。
“记得他吧;张素文、孟庆;两位小伙伴;因为你***;被警察查了十几年;现在还在街头混。”
“记得他吧?刘继祖;当年给了两包糕点和几十块钱协助你逃跑;现在这事犯了;被刑警队抓起来了;也是你***害的。”
“还有她……你奶奶;去世你都没回去看看;我听说她最疼你啊;上初中都拉着你送你上学;说起来你真他妈不算人啊。”
“对了;还有这张;记得吗?”
武小磊逐个扫过;脸上难堪之意越来越甚;冷不丁余罪排出了陈建霆被杀那张;一下子惊得武小磊一阵哆嗦;牙关咬着;脸色白。
有些人是因为阴暗而凶狠;而另一些人;却是因为恐惧而变得凶恶;武小磊无疑是后者;余罪此时才看清了;这穷凶极恶的来源;或许确实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
他慢慢地道着:“这个人于情于理;我不否认他该死。可于法而讲;他的死总有人负责的……他死后;他的老父亲上访告状几年;最后告得连自己也被截访关起来了;郁郁而终啊……也是你***害的。”
余罪叹着气;看着凶相渐消的武小磊;他知道;那因为恐惧而生的兽性正在渐渐地消失;他排出来一连串的照片;不说话;然后看着武小磊。
是监控五金店的那些照片;武小磊的眼睛里凶光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嘴角翘着;想伸手;却又不敢伸手;不过脸上却浮现一种期待的表情;像恨不得全部抓在手里一样。
此时的余罪却伸着手;把他手腕上最后一个铐子打开;扔在地上;然后他迫不及待了;双手捧着一张照片;眼光亮地看着;然后紧紧地捂在胸口。
是爸爸和妈妈在五金店里的照片;他知道家里;却从没有回去过;那才是他心里最深的牵挂。
余罪面无表情地刺激着:
“你爸的头全白了;抽得是三块五的烟;他以前可当过局长啊;退休后于得却是民工的活;都是你这个混蛋害得……我们监控的时候排查规律时;你爸和你妈每天六点准时起床;七点开门;然后老俩口开始收拾店里;肩挑手扛的活都是他们自己于;估计是为了省俩钱……有生意需要上货搬运;也是他们自己于;估计也是为省点钱……两人可是一分一毛掰出来的钱;你知道全于了什么?”
余罪问;问得武小磊恐惧地全身哆嗦了一下;然后两颗豆大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了。
全厢的同行;起身了;侧头了;静静地看着已经去掉警械的武小磊;这个时候;谁也看得出;比五花大绑着更安全。
“我告诉你啊;全给你这个混蛋赎罪去了。”余罪道着;那似乎也成了他心里解不开的结了:“十八年呐;你没想过他们是怎么熬过来吗?前几年陈建霆的父亲处处告状;警察是天天上门;搞得你们一个大家;亲戚都不来往了;都是因为你呀……亲戚不来往也罢了;你作的孽;他们心里有愧呐;不但给陈建霆抚养的女儿;一直供她上了大学;而且还当孝子贤孙;把陈老师养老送终呐………十八年呐;给你整整赎了十八罪;你就不觉得你父母可怜吗?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他们解脱吗?”
武小磊照片捂在心口;神情悲恸;他不可抑制地;眼睫眨着;两行热泪簌簌而下;他抹掉了;又流出来了;又抹掉了;可怎么抹得掉这十八年的魂牵梦绕……
“你还会哭呀?”余罪挖苦着;直斥着:“你为他们做了点什么?就拿着他们辛苦挣来血汗钱;在外面逍遥?你父亲被关起来;你没回去……你最亲的奶奶去世;你也没回去……你是不是还等着;你爸妈有一天也快闭上眼了;你也不回去?你他妈还算人吗?那怕当年被毙了;现在也该成一条好汉了;十八年了……你活得还像个畜牲;还准备让你父母替你背着这个罪孽;到死都不能瞑目?”
武小磊失声地;声音在颤抖着;喉咙里哽咽着;表情悲恸;大颗大颗的泪无声地掉着;一双乞怜地看着余罪;似乎在乞怜他不要再说下去。
余罪慢慢地起身了;他走到车窗前;哗声开了车窗;背过身;看着武小磊;一指窗外道着:“窗开着;没人拦你;你跳吧。大不了老子拉着你尸回去交差。”
这句不是假话;厢里的刑警们任由嫌疑人没戴警械;不过谁也清楚;他不会跳;还能哭出来;那就是还有舍不得的东西;武小磊抹着泪;在众人的眼光中异外地站起来了;有名队员要起身时;袁亮一伸大手拦住了。
他没跳;走到厢的中央;对着余罪;扑通声跪下了;他捧着照片跪下来;眼泪长流地哀求着:“我不是想跑;我……我没脸回去啊;我没脸见我爸妈;老婆孩子一直都不知道我是个逃犯……我……我认罪……求你们一件事;把我儿子带回老家;我没机会了……求你们了。”
这一句听到李逸风几位乡警;亮无征兆地鼻子一酸;侧过脸了。
余罪却是你没感情似地盯着他看;看着他流泪;看着他重重在磕头;半晌才道着:“冲你求的不是因为自己;我答应。”
“谢谢。”武小磊释然一般;一抹满眼的泪;想镇定下来;却怎么也办不到了。
“你还做错了一件事。”余罪道;挥手;毫无征兆地;啪声给了武小磊一个耳光;很重;而且武小磊像根本没有反抗意识一样;任凭那个耳光扇过来;一侧脸;嘴角殷着血;余罪指着;很凶恶地道着:“你跪错了;被你害的家属、被你害惨的小伙伴、一直替你赎罪的父母;你都该跪……唯一独不该跪的就是警察;我们不会给你一点同情。”
言罢;扬长而去;打开了厢门;像是郁闷至极;想舒出心里那口浊气一样;却没人看到;余罪在厢外的角落里;也偷偷地抹着泪。
良久;武小磊现自己还跪着;环伺的刑警看着他;却没有人扶一把的意思;甚至于他相信;那怕自己现在就纵身跳下去;也没有人会拦着;那是一种可怜之极;却又可恶之至的目光;似乎谁也不愿意靠近他一般。
他慢慢地爬起来;把余罪排下的照片;原样摆好;眷恋地看了一眼;抖抖索索拿着扔在地上的一副铐子;铐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再然后;他龟缩在角落里;木然地看着天花板;一遍又一遍的抹着泪;满厢都是他唏嘘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86章 心归何处()
十八年的逃亡之路;在沉闷的车轨声中缩短、缩短、缩得更短;渐渐接近了终点……
试图跳车的武小磊慢慢像变了一个人;去掉了因为恐惧而凭生的凶恶;同车的刑警慢慢地现;其实这个持刀杀人的狂徒;和在座的大家没有什么两样。
沟通最初是怎么建立起的;似乎被人忽略了;好像是李逸风递了个盒饭;又好像是那位队员给了他一支烟;还说不定是谁给他点了个火;或者递了杯水的缘故吧;反正武小磊开始和大家说话了;那样子一点也不凶恶;袁亮在列车上找了药;让被人打晕的队员;给他身上的几处伤口草草敷好;他居然很不好意思;说了声对不起。
那样子是真有点不好意思;很小的一件事;让几位刑警都异样地笑了。
没人再喝斥他;没人再防贼一般盯着他;也没有人再用另类的眼光看着他;他也坦然以待;开始向几位刑警问着;像他这样的要判多少年;问着家乡的变化;问着他那几位小伙伴的近况;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其实被心里的牵挂拴着;要比铐着结实的多。
比如现在;听到别人给他解释现在的刑法;像他这样的量刑绝对会在接受的范围内;他甚至长舒一口气;倒巴不得开始漫长的刑期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倒过说也对;比如这个可恨的人;如果真准备认罪伏法;谁也会觉得很可怜;六七十岁的父母;不满十岁的儿子;独守空房的老婆;谁可能想像等重获自由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二天的行程就这么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晚饭过后;袁亮从餐车回来时;他正和几位刑警聊着;一看到袁亮;似乎神情里还有点不服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