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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甚至直到她走到了近前,他仍旧半躺在舒适的太阳椅中,面朝着大海的方向,一动不动。
落日的余晖覆在他刚刚长出的短发上,他那挺直的鼻梁上架着深黑色的墨镜,那双仿佛能勾魂的眼睛被完全遮挡起来,薄薄的嘴唇微抿着,坚毅的下颌线条也是舒昀极为熟悉的。
她站在他旁边,突然发现隔了这么久没见,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忘记他的样子。从额头到下巴,好像每一道弧线都能闭着眼睛便描绘出来,而明明在过去她并不曾如此刻意地观察过他的长相。
可是有些东西就这么记住了,印在脑海里了,并刻在记忆的最深处。
他之前应该是听到她的脚步声了,但她站在那儿一直都没有再出声,这终于让这个英俊沉默的男人有了一点反应。
只见他从椅背里微微直起背脊,向着她站立的方向侧了侧脸,问:“太阳下山了吗?”
“还没有。”她回答他,“不过快了。我想晚饭时间应该到了,我已经闻到了饭香。”
这就是陈敏之在那通电话里告知她的情况。
舒昀跟在周子衡的身后,默默地关注着他略微显得缓慢的脚步,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艰涩的揪痛。
她还记得自己在那场采访中说过的话。她爱上他的时候,正是他最需要她的时候。这个强大的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她原以为那次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的虚弱。可是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再度看不见了。
不过这一回,他应该不再需要她了。
他有用人,有专门伺候他、扶助他的人。
自从认出她声音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再对她讲过一句话,冷漠得形同路人。不过好歹他没有把她立刻赶出去,因为他不开口,用人们很自然地将舒昀当作客人,并为她准备了晚饭。
看起来周子衡对这套房子里的环境很是熟悉,吃过晚饭便独自回房间去了,在行动上没有要求任何人的帮助。而家里的几个用人都十分沉默,多半时候只是埋头干活,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客人,他们唯一做的事情便是不失礼数地打招呼和端茶送水,脸上没有露出分毫好奇或打探的痕迹。
只在舒昀想要跟进卧室的时候,被其中一位用人给拦了下来。
对方用十足客气和委婉的语调说:“周先生一会儿要准备洗澡,您是否可以等一等再进去?”舒昀还没来得及答话,眼前的门板突然就被打开了。
周子衡站在门边,淡淡地说:“你进来。”从漠然的语气上可以分辨出这句话是在对她说的。
舒昀进了房间,才发现这里面的光线有些过于昏暗,她找到开关顺手将灯打开。
在炽亮的光线下,她才能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更清。虽然,自从她出现之后,他就始终维持着一副扑克脸,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你是专门来看笑话的?”男人摸到沙发边坐下来,不阴不阳地开口问。
“这里有笑话给我看吗?”
英俊逼人的脸上继续没有表情:“那么难道是来可怜我的?”
“被一屋子的人伺候着,你哪里可怜了?”舒昀说,“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告诉我?”
“舒小姐,你好像忘记自己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终于在他的嘴角看到一抹熟悉的讥诮,舒昀忍了忍,决定先不计较这些,只是提醒他:“我听陈敏之说,在我们分手之前你就已经决定要做手术了。那个时候怎么都没让我知道?”
周子衡作势认真想了想才回答她:“那或许就是我认为没必要。又或者,”他兀自嗤笑了一下,“就像你一直都明白的那样,在我身边还有别的女人更有资格知道这件事。”
“可是陈敏之说,你身边除了我之外已经很久没有别的女人接近了。”舒昀沉默了半晌才说出这个事实。
果然,她似乎看到周子衡的面部表情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可他很快就抿起嘴角,声音变得更加冷酷不近人情:“如果你只是为了来讲这些无聊的事,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趁天还没有黑。”
“天已经黑透了。”她小声纠正他。
看着他瞬间僵硬下来的脸色,舒昀现在才承认自己的心眼其实并不善良,又或许是跟他待在一起太久了所以才变得这么不善良。
她似乎把他激怒了。
因为他气得下颌紧绷,站起来准备下逐客令。她却抢先一步说:“你把手伸出来。”
周子衡似乎愣了愣。
她索性上前去直接抓住他的右手,将一样东西交到他的掌心里。
她问:“这是不是你送给我的?”
那颗切割完美的粉钻在灯下折射着梦幻般的光彩。周子衡平淡地说:“真抱歉,我才刚刚瞎掉没多久,仅凭手感摸不出这是什么。”
话音落下,他便松了手。钻石跌落在地毯上,恰恰就落在舒昀的脚边。
她不作声,只是弯腰将它拾起来再度放回自己的口袋。
她说:“周子衡,我们之间好像有点误会,你不认为应该说清楚吗?我只有两天的假期,希望你明天的态度可以变得好一些,也不枉费我千里迢迢主动来找你。”
要来这里需要多少决心和勇气,恐怕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不过她也不知道最终促使她回到他身边的原因是什么。
当天晚上,舒昀就在这里留宿。因为没有接到来自主人的特别吩咐,所以用人们只是将舒昀带至客房,所幸里面卧具本就一应俱全。
可是海边夜晚转凉,舒昀睡到半夜居然被冻醒。这才发现窗户忘了关,留下一道十几公分的缝隙,咸湿冰凉的风就这样呼呼地灌进来,纱帘被卷得四下翻飞。
可是她蜷在被子里懒得动。
最近紧张忙碌的工作安排和一整天的舟车劳顿让她困倦异常,再加上之前和周子衡的那番不愉快的对话,使得精神上更加抑郁。摸着冰凉的手臂,舒昀的头脑中甚至产生了某种自暴自弃玉石俱焚的想法:不如今晚就冻死在这里,好让那个态度恶劣又嚣张的男人惹上人命官司,并且,倘若他还有一点点良心的话,应该会为她的死稍微产生一丝内疚吧!
可是随即她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愚蠢的念头。
这世上周小曼只有一个,而其他人即便是心甘情愿献出生命,也未必会在周子衡的心里留下什么印记。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对于爱的,视若珍宝,至于那些不爱的,恐怕连尘芥都不如。
她无法断言自己是否会有更特殊的待遇,但事实是,她宁愿活着去享受大把的美好时光,并用这些时光的力量在那个男人的生活里画下深刻的一笔。
所以在趁自己冷得受不了之前,舒昀准备起来关窗户,顺便找找还有没有更厚一些的被子。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是背对着门睡的,等她翻过身来察看的时候,只看见门板被打开了一点,走廊外的夜灯虚虚晃晃地透进来,外面并没有人。
这一下倒把舒昀吓到了。她很快便坐起来,正在床上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一看,这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用人穿着睡衣敲了敲虚掩着的门,仿佛是怕惊吓了客人,她特意在门口发出一点响动,叫了声:“小姐。”
舒昀连忙答应。
借着外头微暗的光线,用人抱着一床被子过来给舒昀盖上,并笑容可掬地解释:“海边夜里凉,换上这床被子应该会好一点。”
对方的脸上还有些许惺忪睡意,舒昀看着她说:“多谢费心了。”
后半夜舒昀睡得极沉,以至于一大清早便醒过来,精神饱满。
吃完早餐,她在楼上的露台找到周子衡,亚麻质地的米白色衣裤将他衬得宛如玉树临风,他面朝着外面,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或许是睡得好的缘故,舒昀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对着朝阳活动了一下肩颈,轻快地说:“如果你今天心情比昨天好一些,我们倒可以继续谈。”
“谈什么?”他的身姿依旧没变,声音也平淡,不过好歹没再像昨天那般冷嘲热讽攻击性十足。
舒昀望着海平面上的橘色云彩说:“其实我一直都好奇,我和周小曼真的很像吗?”
这是她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主动提到那个名字,就连自己都诧异于此刻的心情竟会如此平静,仿佛是在谈论一个很寻常的朋友。
“不像。”片刻之后周子衡才回答她。
这两个字他说得十分干脆肯定,以她对他的了解倒不像是在撒谎。
“包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没觉得像?”舒昀始终记得周子扬说过的那番话。
她的话音落下,男人终于转过脸来。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并被墨镜遮住,但有那么一刹那,舒昀居然感觉自己正被熟悉的目光所注视着。
但他很快就又重新对着阳台正前方的大海,淡淡地说:“有一点。”
舒昀不自觉地咬了咬唇:“那么后来呢?”
“你们长相不一样,性格更不一样。气质是缥缈的东西,怎么能定义?”他好像有点不耐烦,忍不住出言嘲讽,“你已经耽误我好几分钟了,就是为了讨论自己是否有个双胞胎姐妹?”
他本是随口说的,但她听了却突然有点恶心,因为想到周小曼与哥哥舒天之间的关系,结果被他这样一形容倒更像是乱伦。
她吸了口气,努力挥去脑海中不靠谱的画面,决定坦白告诉他:“我在意的是自己当了别人的替身。”
“我从没这样说过。”周子衡冷笑一声。
“可你也从没否认过啊。”
“或许是因为你对我一直缺乏信任感。”他似乎站得够了,扭头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舒小姐,你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你指什么?”她跟着往回走。
“当初你请求我放你走的时候,你难道不是为了那个人?”
“我是为了我自己。”她突然停住脚步,冷静地说。
他摸索到床边坐了下来,仿佛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停了停才开口:“那么现在为什么又回来呢?”
“我说了,也许我们之间有误会。”
“比如?”
“比如你曾跟朋友说,超过六个月的固定关系,就是你认定的女人。是不是?”
“那又如何?”
“那么我呢?还有钻石又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说过的话不会忘了吧。”
其实问出这些,舒昀感觉需要十足的勇气。因为她还不确定,一切只是自己的推测罢了。而在周子衡面前自作多情,则是她这辈子最不能容忍发生的事。所以她想,如果他把这些都否认了,自己一定立刻就离开,多一秒都不停留,并且此生都不会再和他有见面的机会。
可是周子衡偏偏什么也不说,只是微微抿着嘴角,看起来高深莫测。
她一等再等,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没了,而且自尊心也不允许她再继续等下去。她闭了闭眼睛,脸上露出自嘲的微笑,举步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他听见她的脚步声问。
“回家。”她停下来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连自己都觉得这是最后一次,所以要将他的样子印在记忆里。也幸好他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