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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黄翰和马朝杰。
虽说当初被老头琢磨的时候恨不得能戳破耳鼓,免得被老仇嗡嗡嗡嗡嗡折磨,但真熬过来了,见到一番新的浩瀚天地,才发觉良师如此难得,如此可贵。
这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得出的珍贵经验和做法,如今却在某个怪兽级别的新人“演员”面前,完全失去了效用。
老仇凝重地望着监视器,心中是一排大写的省略号。
情绪是演技的终极,所有动作和表情的目的,都是为了体现情绪,进而影响观影者,让他们能自觉不自觉地沉浸、代入。
然而,在吞食“情绪能”还能反哺情绪的杨et身上,情绪感染是本能。
导演一声“开始!”
他的情绪就“倾巢而出”,饱满得像是瓢泼的骤雨,伴着狂风席卷而来,让面对他的,犹如寒雨夜里孤单的旅人,哪怕打着把破伞都没用,只能无助地被他的情感整个浸透,直至没顶,呼吸不能!
杨祈北盯着黄翰演的“蟊贼”主角之一“疤头”,微笑着,宛如一条吐信的毒蛇,咝咝作响,字词里带着毒液,偏偏透着诱惑的甜香:“所以,为什么不试试呢?反正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了,要丢弃的,只不过是一点点尊严,哦,也许还有一点点义气?这个词真可爱。”
他的眼眸微微低垂,像是在月色下与情人呢喃,说着今晚的月色真美。
汹涌的情绪波澎湃地拍向对方,把“疤头”激得满头大汗,青筋暴绽,他瞪大牛眼,挣扎着低喊:“你,你别瞎说,瞎说啥呐?你闭嘴,我,我,我不会干这么没义气的事。我们还有希望,有希望!老青子不知道这车是俺们抢的!他不知道!不知道!”
黄翰完全代入了“疤头”的角色,被“囚徒”的话语侵袭感染了。
他的眼神愤怒而慌张,强壮的手臂轻轻发颤,随手捞起一把扳手,用力砸在囚禁“囚徒”的钢栅栏上,发出“咣!”一声巨响,作为话题的终结。
“囚徒”将自己的脸又悄悄隐入阴影之中,轻声嗤笑:“希望?哈!希望是件危险的事,希望能叫人发疯。2”
过了好久,不由自主摒住呼吸好久,憋得快脑溢血的老仇,这才想起喘口气。
他大吼一声:“停!过了。”
这一声粗嗓子打破了诡异的魔咒,一群工作人员仿佛集体从“囚徒”的邪恶魔法中被释放出来。
“我的妈呀!”
“邪门,真特娘的邪门。这,这要是演技也太吓人了!”
“要我说这完全是天性释放”
“你倒给我放一个看看,怕是连个响屁都不会!”
工作人员都忍不住色变,议论纷纷,总算看在大杨先生后台硬,随从一帮子的份上,都只敢悄声私下嘀咕。
“太棒了!perfect!”
金发碧眼的老外助理飞奔而上,将温水递给从牢笼背后转出来的“武林高手”杨老大,一边挤眉弄眼,悄声在他耳边嘀咕:“老大,老大!这是不是内功外放的应用?是‘移魂大法’还是星宿派的神功?”
杨祈北横了兴奋的小金毛一眼:“你少看点武侠吧!太不科学。还有,别叫我老大,别人会误会我是‘黑社会’,叫我大杨。”
他这个非常不科学的“内功高手”说这种话,显然没法让迷信武功的歪果仁信服。
米特失望地耷拉下耳朵:“好的,大杨。”
如果不是对“功夫”爱得真切,他这个曾上过fbi网络罪犯通缉令前十的“前”黑客,为什么要放弃俞boss那边有大好前途、大好薪酬的美差不干,想不开,来为一个华国新人演员当助理?
黄翰接过自家兄弟递过来的干毛巾,用力把一头汗津津的头发胡乱擦了把,然后索性把毛巾围脖子上,一声不吭地蹲了下来。
“哎哟,这是吃哑巴亏了?”
马朝杰挺着肥肚也艰难地陪着他蹲下,摸出两根烟,抽了一根递过去,自个儿点着,美滋滋地吸起来。
黄翰恶狠狠地抢过烟,吞云吐雾好一阵,才哑声道:“擦!我小看他了。”
这一场戏是“囚徒”被警察关押在囚车中,阴差阳错让“疤头”和“肥三”两个劫了,逃跑路上,趁着肥三去弄吃的,“囚徒”第一次离间两人,并且试着用所谓的“宝藏”诱惑“疤头”。
虽然没有成功,却在“疤头”心底扎下一根刺。
两人一小段对手戏,不算太难,本来就是老仇拿来让“大杨”试试镜头感,和主角们练练配合度的,但是没想到,走位对词时一切正常,半点毛病没有,应该说是大杨连点表情都欠奉,一到动真格的,砰!爆了。
虽然“疤头”表现非常到位,台词和动作表情没有一点欠缺,但是黄翰自己知道,这场戏他演“崩”了。不是说演砸了,也不是被个菜鸟压戏,而是完完全全被对方的情绪和表情引入了那个“真实”的环境,把自己当作了被诱惑挑拨的笨贼。
他愤怒,他犹疑,他内心挣扎着奋力抗拒背叛,那都是他——“疤头”。
他彻底忘记了“黄翰”的存在。
从电影拍摄角度来说,也许这一场戏很精彩,很成功,双方表现都极其到位,非常有感染力,但黄翰骗不过自己,他输了。
特娘的,向来是自己带着对手入“境”,怎么冷不丁的就让个新人给引路了?
别人就算看不出来,自己还能不明白?
黄翰用力嘬了一口,随手把烟屁股一丢,碾在脚底,咬牙发狠:“这是我轻敌了!大杨,是吧?瞧好了,我会让他知道,演员不是那么好当的。”
马朝杰嘿嘿嘿地笑,也丢了烟,撑着脸黑得跟炭底似的老伙计,站直了圆滚滚的身体,啧啧摇头。
老仇翻来覆去,把刚才拍的那段看了又看,老花眼都快眯成了缝,实在没憋住心中的疑问,直着嗓门吼了一声。
坐在一旁歇场的杨祈北立刻起身,快步走到老头身边。
对于敬业的专业人士,杨et向来十分尊重,不管他是什么品种,什么等级的文明。
“你,怎么做到的?”老头摘下老花镜,凝视着他。
“什么?”杨祈北眨眨眼,不是很理解这个问题。
仇导冲着拍摄的画面努努嘴。
监视器里正显示着一个过肩近镜,镜头越过背对着的“疤头”的肩膀,正面直对“囚徒”,“疤头”失焦的模糊黑色背影占了近三分之一画面,昏黄的车顶灯作为主光,将栅栏的阴影投落在“囚徒”的头顶,衬着背光和侧光,在他脸上交织出一层阴霾。
“囚徒”正在开口说着台词,短短几句话的交锋,从平静,略有些好奇,到悄无声息的诱惑,微笑着叹息,表面的失望,内心隐藏的狰狞,一层又一层,像是剥开汁水四溢的辣洋葱,表现得极为自然、酣畅淋漓,转折之间分明似线却又毫无斧凿的痕迹。
让人叹而生畏。
这已经不仅仅是“天赋”两个字可以解释的优异表现了,而是震怖。
“你是说表演?”杨祈北恍然,想了想,解释道:“熟能生巧而已。”
望着老仇一瞬间快扭得要抽风的嘴,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对这个电影我非常上心,自己私下里做了很多角色的前期准备、很多练习。并不是说我本人生活里就是这么个变态恶棍。”
对人类微表情的研究,让杨et越来越能理解人类语言背后的潜台词。
不过,他的表演确实只是熟能生巧而已。
人类脸部只有四十几块肌肉,就算排列组合,也就近万种有效表情。
衪可是为了逃生,连近似地球人类幻想中那种“果冻”状的史莱姆种族都迫不得已附身过,要在那一片滑溜溜的“肌理”上演出表情,演出真实相较而言,演个变态人类的难度简直易如反掌。
以前“演出”失败,结果只有一个字——“死”;现在演出失败,不过是导演一声“ng”,他要是连个人类都演不好,那还不如去附身一只低等节肢动物,了此一生算了。
老仇眼神迷离地盯着杨祈北诚挚的脸庞,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他这“鬼”话。
第22章 体验派()
杨祈北浑身一僵,卡壳了。
怎么回事?咳,说来话长。
不管他在外宇宙吞食过多少智慧生物的情绪能,到达这个宇宙地球的短短几个月,杨et切实吸收到的人类情绪能并不多,一小半是赵青原、几个流氓、俞boss,甚至还有几个保镖当面“供应”的新鲜情绪,还有一大半则来自网络与wifi,通过电磁波等媒介传递,并且消耗了一部份情绪能量的,间接的网民情绪波。
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对地球人类的情绪取样实在是过少,尤其是类似于他扮演的“囚徒”——一个纯粹以“邪恶”为灵魂的人类,现实人类当中这种罪恶的化身实在是万中无一,哪里能取得到合适的样例?
衪能吞食情绪、感受情绪,甚至半点不差、淋漓尽致地展现情绪,但他不可能无中生有。
如果套以地球人类的表演派系而言,他可以是完全让自己成为“情绪源”的“体验派”,也可以是部分替换角色或是情境的“方法派”,唯独不可能成为强调模仿、拿捏与设计的“表现派”。
让一个外宇宙et来模仿人类这会是一场灾难,无论是对大杨还是对观众来说。
有一句话杨祈北完全没有说谎。
为了这个首次出演的重要角色,与俞boss达成合作协议之后,在忙乱地与新建的专属团队磨合的同时,他用晚上多出来的时间——一点点能量就能刺激肉体快速进入深层睡眠,四到五个小时的“深睡”就足以维持一天充沛的精力——努力钻研人类的电影艺术,并且学着拉片。
这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当然不足以让他完全扫遍人类电影殿堂的精华,但足以让他根据电影爱好、评析网站“豆牙”、“烂苹果”等找出与一路狂奔类似题材的电影经典,一格一格反复观看,找出镜头、表演、节奏等方面的内容,一一记忆在脑海中,慢慢吸收养料。
电影邪典、经典的反派中,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变态。
无论文明的等级,能震撼人心的艺术确实是智慧种族所共通的,那些看过难忘,镌刻在观众记忆深处的经典形象,即便是杨et也叹而观止,精神云都为之颤动不已。
但是,仅仅观看过去的影片,他吸收不到半点情绪能,经典的表演再棒——那也是别人的,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完全的“吸食情绪切身体验派”杨祈北,在那几天陷入了沉思,到底该用曾经吸过的哪一个大变态的情绪来替换“囚徒”,让他能“真实”完美地演出呢?
曾经用柔软的身躯围绕曼森星球几圈,吸干了三分之一侬枯族血脉的tadoo?它凶残是够凶残了,但人家也仅仅是为了生存,要吃饭,而且长得类似“蚯蚓”的家伙,实在也很难用表情体现情绪。
pekaanw?那个曾经啃了几个星球的内核,仅仅因为浮星人的“音乐”刺激得它发狂,为了点噪音污染不去投诉抗争,竟然毁了居住星球与“敌人”同归于尽一言难尽的邪恶,总觉得该将这家伙归于“愚蠢”、“鲁莽”之类的低等生灵,而不是智慧生物。
一一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