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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闷,他弟弟就是比他厉害,经常能哄得老父亲眉开眼笑,这让他不得不服。想到这里,顾永良突然又开心起来。
这样看来,有个这样的弟弟也是不错的。
*
给简薇请安后,母子俩又说好一会儿的话,正好碰到宁瑶带着儿媳、孙媳来给简薇问安,顾永良见一屋子的女眷,想到自己今天出了汗,就先回房洗漱。
没过多久,宁瑶也回来了,一回来就接过丫鬟手里的布巾给顾永良继续擦干头发。
上行下效,顾青云和简薇注重养生,受他们的影响,宁瑶她们也跟着琢磨起来,因此一个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几岁,精神状态都不错。
顾永良看到是她,忍不住笑道:“今天怎么回那么早?对了,我忘记跟人说了,刚才我和爹带回来的鱼你做成两样,一样是酸菜鱼,一样是清蒸鱼,爹年纪大了,晚上要吃得清淡点才好。”
宁瑶一边帮他擦着头发一边从镜子中观察顾永良的表情,见他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暗暗笑了一声,连忙答道:“你放心,老二家的心里有数。”她这把年纪了,虽然顾家表面上是她管家,但做具体事务是小儿媳妇。至于顾传恪的媳妇,自然是陪着顾传恪在外地,他们家一向没有夫妻分离的传统。
“那就好,爹最近几天心情好,还迷上吃酸菜鱼,幸好爹一向自律,晚上没有破戒,只在午膳的时候吃。”顾永良说起这个嘴角是上扬的,父母的心情好,身体好,他们这些做儿子的,日子才会过得舒坦。
“看来爹想辞去山长的位置很久了,这次得偿所愿就忍不住显露出来。”宁瑶眼里带着笑意,想起以前大姐有时会问起她和夫君相处的事,还说她和姐夫没什么话说,不是说孩子的婚嫁前程就是说哪家要送礼,说完这些就冷场,逼得她每每要绞尽脑汁去寻找新话题,幸好现在年纪大了,孩子们已经成才,终于不用再想方设法去应酬姐夫,可谓是松了口气。
宁瑶听到这里,很是心疼她姐,又想起自己这几十年过的生活,心里不由得涌出一种庆幸之情。
姐姐是嫡长女,当年嫁得不错,姐夫也是父母千挑万选才选中的,自己则是次女,当初嫁到顾家算是下嫁,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姐妹有多少人对她羡慕不已?尤其是传恪长到十几岁时,想和她结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就连姐姐也有所意动。
她本来很是愿意,毕竟小外甥女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虽然是嫡幼女,但教养很好,可惜刚跟夫君一提,夫君就立即否定了,说是血缘关系太近,父亲不会同意。
一牵扯到顾青云,宁瑶就知道这事没得商量,主要是公公的地位摆在那里,夫君两兄弟对他又极为孝顺,肯定不乐意做他不高兴的事。
幸好公公一向不怎么插手他们这一房的事。
再者,夫君说得也有道理,既然传恪要科考,那还是和读书人家结亲比较好,姐姐家毕竟是勋贵,从武。
至于聊天的事情,姐姐不说,她都很少注意到这个问题,似乎从刚开始成亲到现在,她就不愁没有话题和夫君聊,不过他们聊的大都不是什么大事,全是一些很琐碎的小事。比如现在,他们就“酸菜鱼”这个话题聊开了。
如果外人知道堂堂的前户部尚书竟然在房内聊这么家长里短的事,她相信大家一定会惊讶。
“爹年纪大了,你和儿媳平时多注意点,那些重油重盐的东西尽量少摆上桌。”顾永良吩咐,平时父母是单独吃饭,但总有和他们在一起吃的时候,这时就要注意了。
“爹可不像你,他一向注重保养,呵呵,刚在娘那里,娘就说过让我注意你的吃食,说你到年纪了,可不能和年轻那会一直吃辣。”宁瑶说到这里就有些发愁,刚刚才发现夫君的心情变好,现在一说起吃喝的问题,头又开始疼起来。
唉,都是公公教出来的孩子,传恪在生活习惯方面和公公极为相似,偏偏夫君不一样,经常为了公务不顾身体就算了,连吃食方面都喜欢味道重的。
顾永良一听,想起今天和父亲、谢叔一起沿着河边散步,自己的体力竟然还没有他们好……想到这里,他就决定以后自己也要跟着父亲一起养生,起码下次一起散步不能输给他们。
*
这样悠闲的日子没过几天,陆煊再次找上门来了。
顾青云一见到陆煊就来了兴致,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立马说道:“小宝你来了正好,你来给我看看,这套剑法是不是这样耍的?”说着就看看自己身上的常服,觉得还是不够方便,就想着回房换上平时运动时穿的衣裳。
“哦,夫子您已经学会了?”即便他心中有事,此时听顾青云这么一说,陆煊还是很高兴,就道,“好,我马上给您看看。”嘿嘿,他没说出口的是,这次教夫子练剑让他心情极为喜悦,有一种隐秘的快乐感,这种感觉不足以向外人道也。
顾青云挥挥衣袖,正想着去换衣服,刚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他看了看陆煊,问道:“对了,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陆煊一听,摸摸脑袋,凑近顾青云,故作腼腆地笑了笑,低声道:“夫子,还真有事要麻烦您,是这样的,我家重孙子桐哥儿不是大了要娶亲吗?他看中一位姑娘,这姑娘有四个嫡亲的兄弟,同辈的还有十三个堂兄弟,家里就她一个女儿,物以稀为贵,这样一来家中自然视她为宝,想娶到她可是不容易。桐哥儿打听后才知道人家的爹不易讨好,这不,就把主意打到您头上来了!”
陆煊说到这里还有些怒其不争,“偏偏他不敢亲自来跟您说,就跟我磨了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这不,我受不住了,只能来找您。”
他觉得自家桐哥儿真是不争气,虽说夫子是他的老师,曾经打过他手心,但是他这个老祖宗也曾经是夫子的学生啊,他都不怕,桐哥儿竟然还害怕?真是气到他了,刚才他好说好歹,小家伙愣是不敢跟他上门。
顾青云闻言,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呃,难不成他板着脸的样子真的太过于严肃了?他记得他年轻的时候很喜欢露出笑容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慢慢变得严肃,也不大爱笑了,但其实他的内心一直没变,他根本就不可怕。
“是哪家的姑娘?”顾青云想起陆煊家的地位,陆泽和陆煊都紧抱着皇帝大腿,又为朝廷立下功劳,家中的爵位世袭罔替,陆煊刚退下来没几年,他还好好活着呢,陆家的影响力根本没有消退,而能让桐哥儿上门求娶的人家……家世应该也不简单。
其实一说到这条件,他已经猜出是哪一家。
“就是武安侯家的姑娘。”在顾青云面前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陆煊笑道,“我是最近才知道,武安侯世子很是推崇您,他一直想求您的字画来着,可惜您流传到外面的字画并不多。”
武安侯?顾青云想起这户人家一向阳盛阴衰,媳妇生出儿子不觉得稀奇,生出女儿那才叫扬眉吐气,肯定要大办宴席昭告天下。现在桐哥儿想娶人家的姑娘,那困难程度……
顾青云一想到这里就很爽快地同意了,点头道:“好,难得别人不嫌弃我的水平低,现在你和我去选一幅合适的画。”心里则是美滋滋的,难不成自己真画得那么好?
“夫子,虽然我欣赏字画的水平不是特别高,但一幅画好不好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反正在我眼里,您的画就是妙,就是高,尤其画孩子时,更是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那孩子简直能从画中跳出来!”陆煊从不吝惜对顾青云说好话,他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绝对不是为了逗夫子开心。
“哈哈,就会哄我玩,自打我老了后,你和小石头他们就常常拿话来哄我,我哪有那么脆弱,你们说实话也不用怕我受打击,我学画是半路出家,水平还有些欠缺,我有自知之明。”话是这么说,但顾青云还是笑得合不拢嘴,孩子们的奉承总能让他心情愉悦,幸好他还认识几个画家,他们的意见更为中肯。
三十几年前,他带着一家人回林山县居住后,他就重新捡起画笔,跟别人学起了画画,这么多年的确会有进步,但要说有多好他是不信的,也就孩子们看他带着过滤镜,一直在美化他。
至于书法,这个他倒是有自信,毕竟学了那么多年,一直不间断地练字,他的水平高点是正常的。
“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陆煊不服气地嘟囔,他真的觉得夫子画得好嘛。
说实话,陆煊一直很是佩服夫子,他同样是致仕了,可惜年轻时仗着身体好使劲折腾,现在年老了,身上的小毛病特别多,别看他比夫子年轻十五岁,但他脸上的老年斑比夫子脸上的还多,乍一看别人还以为他们是同辈呢。
算一算,他已经认识夫子整整七十年了,有时候他回顾往事,不得不承认,五岁那年,父亲把夫子请回来教他读书是一件极为正确的事。
父亲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尽管他从来没有说出来。
他还没记事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在外打仗,爷爷生病不见人,于是他就被塞给太奶奶看顾。说是看顾,可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太奶奶好像并不喜欢自己,她喜欢的是二爷爷家的堂哥,还总在他面前说父亲和爷爷的坏话,说他们不孝顺。
年幼的他太过于脆弱,加上有意无意被忽视,慢慢的,五岁的他对父亲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逐渐变得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他总觉得这个大房子的人怪怪的,他们对自己并不友善,最亲近的奶娘却老是搂着他,让他好好和堂哥相处,好好孝顺太奶奶和二爷爷他们。
大堂哥经常欺负他,还把他的玩具抢走或弄坏,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对方,可是奶娘又总说要和大堂哥好,要顺着大堂哥,这样太奶奶才会喜欢他,别人喜欢他,他才能过得好……
后来他们说爷爷死了,他茫然无措,而在他无所适从、不想理人的时候,父亲终于回来了。
父亲长得又高又壮,家里所有人都怕他,父亲一皱眉,其他人的情绪就会紧张起来。父亲回来没多久,家中的气氛就变了,太奶奶对他变得慈爱起来,很多人一看到他就笑眯眯的。
那时的他虽然幼小,可对情绪很是敏感,他能察觉得出来。
父亲很喜欢他,他能感受到这一点,可是想到父亲出去那么久,他就生气了,并不想和父亲说话。
然后有一天,父亲把夫子带到他面前。
夫子也很高,他要仰着脑袋才能看到他的脸,他感觉到夫子的气息和太奶奶他们不同,脸上的笑容也十分和善,让他不那么紧张了。
之后的日子在他的记忆中变得美好起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变得越来越活泼,越来越强壮,父亲也越来越喜欢他。
他很喜欢夫子,夫子什么都懂,从来不骂他,还带他到处玩,他从一开始的恐惧到最后乐在其中。
好景不长,两年后,夫子要考会试,他也要和父亲去任上了。他并不想和夫子分开,可是父亲说夫子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一直在一起。还有一件事,父亲要娶妻了,他要有继母。
陆煊觉得自己很聪明,关于继母的含义他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