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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云最近在读宋史,其中苏轼、范仲淹等人的例子就说明了这一点。不像后世,基本上只要你升了级别就不会降下来,如果犯的错误并不大,没有碰到红线,最多是从领导职位转到非领导职位,工资还会一分没少。
这天,顾青云和方子茗被同乡的人邀请到酒楼吃饭,是宋寅做东。大家都是同年同乡,都是越阳郡的人,不好拒绝,所以即使现在将近过年了,他们还是得出去一趟。
在这里,顾青云碰到了张修远和赵文轩。
和赵文轩已经在京城已碰见几次,这次遇到也不意外。
“师兄,你在国子监的考试通过了?”顾青云坐在他旁边,低声问道。
赵文轩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道:“当然。”
“师兄,你最近可是遇到什么好事?”顾青云见他面带笑容的样子,颇为好奇。他相信,单单通过可以参加明年会试的资格考试,赵文轩是不会这么高兴的。
赵文轩摸摸下巴,想了想,就低声道:“我娘给我纳了一门妾室。”
顾青云一惊,他赶紧暗暗算了下,赵文轩四年前才成的亲,仔细算一下时间,才成亲三年多一两个月,可他妻子林氏好像一直没听怀有小孩,所以这才三年,就要纳妾了吗?
看赵文轩现在的神情,很是高兴的样子,可他有没有想过,他妻子用嫁妆供他在京城读书这么几年,就不能再等等吗?
席上的宋寅耳尖地听到了,笑道:“恭喜赵贤弟,这是好事啊,一定得喝一杯。”
赵文轩见状,就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众人也一起跟着恭喜,只有顾青云僵笑着,内心只觉得格格不入,面上还得露出一团和气的样子。
他暗忖:看来今晚又要和简薇吐槽了,他和赵文轩是好友关系,两家女眷也有来往。
席间,大家说说笑笑,主要是挨近过年,大伙儿被大街上的热闹勾起了思乡之情。期间大家行酒令的时候,顾青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宋寅怎么老是找自己说话?还说了不少晋王的好话?
顾青云不傻,即使他说得再隐晦,他这段时间被方仁霄狠狠补充了一通官场的常识和潜规则,现在从一个小白勉强过渡到老白,这才大概听懂了宋寅的暗示。
看来出来吃顿饭都不能安心,顾青云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装傻卖愣,搪塞过去。
大概他不是宋寅的重点目标,宋寅很快转移了目标,转到方子茗和张修远身上。
明面上,方仁霄和张修远的老师梁大人都是中立派,但暗地里,梁大人他不知道,方仁霄大概是倾向于皇帝。
顾青云也不知道先皇是不是怕当今陛下把皇太后和晋王弄死,现在的左丞相是景太后的同族,虽然关系很远,但毕竟同一个姓氏,而左丞相在朝野的评价都很好,开国以来立了不少功劳,出了名只听皇帝的,但他到底姓景,这才让景太后觉得有倚仗。
顾青云虽然觉得皇帝肯定会赢到最后,但中间肯定有炮灰,他只希望,自己的亲朋好友不要成为炮灰才好。而且他现在才是举人身份,他本来以为这些朝廷斗争离他很远,没想到现在就遇到了。
这晋王是不是形势不好了?竟然连他们这些举人都不放过!顾青云思考了一会,假装喝多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是他惯用的招数,反正他装睡,绝对是非常真实。而在座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要不就不肯喝酒,只要喝多几杯就睡着了。
等到散场的时候,顾青云被方子茗叫醒,这才在顾三元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出酒楼,爬上马车。
回到家后,顾青云和方子茗就把今晚宋寅的异常告诉方仁霄。
方仁霄闻言,冷哼一声,道:“你们以后和他减少接触即可,他爹才是山东下面的一个知府,这是让他当马前卒。”
顾青云似懂非懂,只觉得官场的关系真是错综复杂,似是而非,真真假假的,他真的是雾里看花。
自己是不是缺了那根当官的弦?顾青云暗忖,觉得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有点伤自尊,于是不再思考,等洗漱完后,让顾三元闻闻自己身上还有没有酒气,见没有了这才去堂屋那里见连氏和简薇。
晚上,照样对着简薇微微鼓起的肚子念了一遍《诗经》,反正他是轮流把他学的书念一遍,力求让肚子里的宝宝出生后对他的声音感到亲切。
如果他出生后是一个聪明的宝宝,那就更好不过。在这个时代,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读书终究是最好的出路之一。
“夫君,你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简薇再次开始了每晚的例行一问。
“女孩,我想要女孩,先开花再结果。”顾青云闭着眼睛都不会答错。
简薇这次放过他,说起了其他话题。
半个月后,又是一年除夕,吃完年夜饭,守夜的时候,顾青云看着简薇已经熟睡的面容,再次想起了远在南边的家人,尤其是他爹娘和爷爷奶奶。
唉,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收到自己寄回去的信?如果知道简薇怀孕的消息,他们一定很高兴吧?今年祭祖的时候他爷爷和爹肯定在求祖宗保佑自己了。
听娘说,在他两次考乡试的时候,他爷爷奶奶每天早晚一炷香给祖宗上香,这让他听完后哭笑不得。
二月底的时候,顾青云早些时候接到何谦竹的信,知道他这几天就会到京城,于是就和顾三元在城门口等待。
等了两天才见到他,当看到何谦竹的时候,顾青云大吃一惊。
“何师兄,你……受苦了!”顾青云看着他下巴的胡渣没剔,脸色苍白,身上的棉袄臃肿,但仍然看出瘦了一大圈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马上扶着他进马车。
他身边还是只跟着何叔一人,只是何叔虽然看起来很疲惫,但脸色要好看一些。
何谦竹勉强一笑,半躺在软垫上,低声道:“失礼了,我实在是受不住了,一路上赶过来,生怕迟到,幸亏是坐海船。”
“你先别说话,来,喝点热茶。”顾青云端给他一杯茶,二月份的京城还很冷,他在这里等的时候,马车里可是烧有热水的。
见他乖乖喝完,顾青云就问坐在对面的何叔,这才知道何谦竹在路上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发生腹泻,怕出大事,何叔就强迫何谦竹在天津停留几天,直到彻底好了才赶路,因此比之前说的时间迟了些。
而何谦竹还有点晕船,一路上身体都不怎么舒服,能在这个时候到达这里,已经是顺风顺水了。
“何叔做得对,身体最要紧。”顾青云把自己看的书本收拾好,继续道,“这次我没给你找客栈,你就在老师家住就行了,这里方便,还可以和我们一起讨论问题。”
顾青云掀开车帘,对赶车的顾三元说了一句:“三元,记得待会回去后请个大夫回来。”
顾三元应了一声,口中呼出一团白气。
“会不会太麻烦了?”何谦竹有气无力的。
“一定也不麻烦,老师这里每次会试总会有几个同乡的人来借住。”顾青云摇摇头,叹道,“你们真大胆,虽说朝廷已经派军队去剿匪,可搭乘海船的人还是很少的,大家都不敢。”
“我们这是听说朝廷把倭寇打得落花流水,又见已经有人从京城安全回来,这才敢的。”见何谦竹在闭目养神,何叔就开口解释。
“我去年虽然中举了,但名次在榜尾,本来不打算来参加会试的,可在家里想想都觉得不甘心,过了年后,就不顾家人的劝阻,打算来试一试。”何谦竹慢吞吞地说着,“只有搭乘海船才是最快的,还不结冰。”
“行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你先休息,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呢。”顾青云拨动一下炭盆。
何谦竹应了一声。
等回去后,让大夫给何谦竹把脉看病,留下一副方子,给他吃了几天的药后,三人就彻底投入到读书中去。
73|69。//|家()
谢长亭是在二月中旬的时候找上门的,当时顾三元去寻摸书店情况的时候,正好碰到谢长亭在松竹书斋看书。
是他先看到顾三元,认出后主动攀谈。
见谢长亭问起顾青云的情况,顾三元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出来。可谢长亭是什么人?非要亲自上门道谢,最后没办法,顾三元就回来向顾青云禀报了。
顾三元跟他说起这事的时候,顾青云还非常惊讶,他对谢长亭是有印象的,毕竟是同一艘船的人,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同程,但因他喜欢在甲板上找人聊天,所以见过谢长亭几次,两人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
记忆中他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穿着细棉布,但针脚很好,身边有一名仆妇模样的中年嬷嬷跟着,让人猜不透他的家境,毕竟有下人的人家,一般家境都不错,可他竟然住在一层的下等房里,这就让人不解了。
而且这个少年容貌秀丽非常,显得略微阴柔,嘴唇微翘,一双桃花眼,似乎随时带着微笑。要不是他的气质特殊,否则真会让人以为他在男扮女装。
顾青云对他印象深刻,一是因为这人的容貌让人深刻,二是他讲话略有些油腔滑调的,还总喜欢和年轻的貌美女子搭讪,又不是那种色鬼。
像迎香,就被他借故搭讪好几次,但他举止很有分寸,点到为止,不会惹人厌烦。
顾青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此了,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起夜时倒霉被牵连落入水中,他从水里把他救出来,他相信,自己不会再想起他。
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的一个陌生人而已。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有缘分,在偌大的京城都能遇到。
对于他口中说的报恩,顾青云那天晚上没有当真,也没想过要回报,当时的他心惊胆战的,恨不得那艘船上的人都不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现在听说谢长亭找上门来,他本来是想避而不见的,但仔细一考虑,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于是就决定见一次面,通过交谈,这才知道谢长亭生母名下的嫁妆有一间书斋,前面十几年在京城略有名气,这几年才慢慢衰败下来。
谢长亭看来是做足了准备,自报家门后,竟然还知道他想投话本,还说愿意找人帮忙抄书卖出去,等有了名气后再出版印刷,到时除了成本费其他的一文不取。
谢长亭还坦然自己现在身上暂时没多少银钱,欠自己的救命之恩以后再报。
顾青云对他身为永平伯府的二公子混成这样很是惊讶,但此时已是二月,顾青云心中惦记着三月份的会试,不想分心其他事情,就好言婉拒了。
谢长亭见状,很是善解人意,说等他考完会试再来拜访。
对于顾青云来说,谢长亭的到来只是一个小插曲,他的重心还是放在怀孕的简薇和会试上。
何谦竹到来时已经是二月底了,喝了几天药后,就赶紧赶在三月初四之前到礼部投文报到,否则就没有参加会试的资格。
顾青云领回考牌后,就安心等待会试的到来。
会试由礼部主持,考试内容与乡试大致相同,考中者称“贡士”,第一名称“会元”。因考期在春季三月,故称春闱。
会试和乡试一样,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