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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尹继泰出去,旁边的小厮忙道:“二少爷,二少爷,您快别闹了,我见老爷的脸色可不好看呢,二少爷真闹过了头就麻烦了。”
尹进宝却不以为然的道:“除非想尹家断子绝孙,不然你家二爷再闹也不过头。”
那小厮心里叹了口气,暗道二爷真是不长记性,好几次都在那丫头手里吃了亏,以后躲着些就是了,还非要上赶着找事儿,就算有老爷出马,那丫头上头可有六皇子呢,难道老爷还能把人家怎么着吗,再说,二少爷是不是忘了,若论正根儿他可排不上呢,得京城将军府那位躺在炕上的,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子。
若不是因那位摔下马成了瘫子,恐不能有后,二少爷这会儿恐怕还在西北猫着呢,连尹府的大门都进不来,将军府那位虽说现在是瘫子,难保以后还是,要真一天治好了,就凭老爷对夫人的惧意,这尹府恐再无二少爷的立锥之地。
若是二少爷识趣儿还罢,如今看来,这位不仅不识趣儿,简直就是蠢蛋,把买院子的事儿给招出去了,当老爷傻啊,老爷对二少爷好男风之事可是深恶痛绝。
果然,不大会儿功夫管家进来叫自己出去,说老爷问话,尹进宝忙一把拽住他低声吩咐:“不许跟我爹提桂官儿的事儿。”
小厮都想翻白眼了,心说老爷问话,自己敢藏着不是找死吗,前头跟着二少爷的那些人,如今可还在奈何桥上望着自己呢,再说,二少爷自己先招了买院子的事儿,那李桂还藏得住吗。
故此,到了前头,没等尹继泰怎么问,一股脑都说了:“二少爷迷上了南戏班里的男旦儿李桂,想买个院子安置了,不想就那房主先头已经卖给了张大人的妹子,在憩闲阁签字据的时候撞在一处,二少爷不知哪位是姑娘,想调戏,给那丫头扔了一包不知什么的药在脸上,顿时浑身奇痒,跳到河里方才解了。”
尹继泰越听脸色越难看,指着他道:“叫你们跟着少爷,就干出这些混账事来。”
小厮一听老爷的口气不对,忙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尹继泰道:“打二十板子,看下次记不记得住。”
小厮倒松了口气,虽挨了一顿板子,至少保住了命,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可又一想,摊上那么位不省事的少爷,这回是熬过去了,下回呢,下下回呢,唉!这就是命啊。
不说小厮自认倒霉的下去挨板子,就说尹继泰,心里这股子邪火是越烧越旺,也太不拿自己这个川陕总督当回事儿了,为难不了张怀济的妹子,还办不了张怀济吗,妹债兄偿也应该,莫怪自己心狠手辣,谁让张怀清先惹到自己头上的。
叫了底下的人来问:“今年蜀地有多少灾民?”
下头的人道:“连着两年又是瘟疫又是洪灾,益州这边儿还好,别处的灾民光饿死的就不知多少呢。”
尹继泰脸色一阴:“你去找人去散,就说益州要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底下人一听忙道:“若如此,四下里的灾民都涌到益州,到时候若不开仓放粮,弄不好要出大事啊。”
尹继泰呵呵冷笑数声:“放心,出不了大事,咱们这位新来的知府大人,可是有名儿的一心为民的青天大老爷,怎会忍心看着数万甚至数十万灾民嗷嗷待哺,自然要开仓放粮。”
底下人仿佛明白过来,总督大人这是要对付张怀济呢,府衙可是官仓,若无皇上的圣旨,敢私下放粮,便是为了救济灾民,恐也难辞其咎,这一招儿还真是毒啊。
余隽一进来就见怀清正给院子里的菊花修枝,不禁笑道:“难为你喜欢,回头再叫余福给你送两盆过来,眼瞅重阳了,也应应景儿。”
怀清把剪子交给甘草,看着他道:“还是算了,这两盆估摸一百两银子也买不来呢,我这不是喜欢菊花,是可惜这些银子,若养死了,这么多银子可就没了,你若是还要送,不如直接送我银子好了,银子好伺候,不用成天浇水施肥的伺候。”
余隽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一副市侩的嘴脸,俗气。”
怀清道:“我压根就是个俗人,莫非余大夫现在才知道不成。”
余隽没辙的摇摇头:“银子我是不送的,你不嫌弃,我还怕人知道呢。”
秋阳正好,怀清让甘草在院里放了桌子,让着余隽坐下,余隽指了指院子一边儿道:“这里若再种上一架金银花,就跟南阳差不多了,不想你倒是个念旧的。”
怀清道:“不是我,是两个丫头,心心念念惦记着南阳呢。”
余隽也不禁点头:“如今想来,在南阳的时候虽说成日不得闲,倒过得颇自在。”
怀清歪头看了他几眼:“这可不像余大夫了,莫非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余隽能有什么事儿,真说起来,就是自己跟护国公府那档子亲事,余隽是见过赫连薇的,虽只一面,也颇为失望,看起来是个有些木呆的姑娘。
余隽没指望自己的妻子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佳人,但至少不该是那个样儿的,这些自然不好跟怀清说,便岔开道:“我能有什么烦心事儿,倒是你这丫头,跟总督府哪位二少爷结了什么梁子?”
说起这个,怀清撇撇嘴:“我跟那混账结什么梁子,是慕容曦……”说起慕容曦怀清又不想往下说了,停住话头道:“总之都过去了。”
余隽摇摇头:“若真跟他有过节恐过不去,尹府大公子成了瘫子之后,尹继泰全部的指望都落在尹进宝身上,我瞧这位二少爷不像个有度量的,倒不是怕他,只怕他老子要跟张大人为难……”
第105章()
怀清道:“出京前四皇子曾跟我说过,尹继泰这人虽位高权重,却不是任意妄为之人,且为人谨慎,不似邱明臣持宠而娇,忘了本份,想来不会为了此等小事为难哥哥。”
四皇子?余隽愣了一下,不禁暗暗打量怀清,见她提起四皇子的时候神情颇为自然,不禁暗道,记得不久前,她提起表兄还会不自觉皱眉,一副不乐意提的样儿,如今这般莫非她跟表兄之间有什么……
余隽从来都知道表兄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弃,对东西物件儿都如此,更何况对自己的心上人了,说起来也莫怪表兄如此,若是为了怀清做什么不值得呢。
冯子京半个月后到的益州,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怀清叫石头帮着他安置在府衙后头的小院,厨子跟小厮都是早备下的,只等冯子京这个主人一来就上前伺候。
冯子京也没想到怀济会如此待他,处处安置妥当,这份恩义着实让人感动,故此,更踏下心来要帮着怀济,帮着蜀地,更帮着自己做出一番大事来。存了这份心,只在益州待了一日,就带着小厮去勘察民江上下游的状况去了。冯子京既来,筑堰的事儿就算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老天爷了。
一晃便过了重阳,院子里的两盆菊花谢了,怀清让移到屋子里去,这么贵的花,虽说无花可赏了,也不能丢了吧,叫银翘照顾着说不定明年还开呢。
这几天阴天,怀清便又不想出屋了,只在屋里翻书写大字消遣,甘草在炕边儿上一边儿做针线,一边儿跟怀清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儿。
甘草笑道:“姑娘是没瞧见,那天冯大人刚来的时候,脸上可还带着伤呢,正好我到前头去,瞧了个满眼,半边脸儿留下几条浅淡的疤,瞧着倒像挠的,姑娘前头还说冯大人得拖家带口的来,如今就一个人耍单帮,脸上还有这样的伤,弄不好是两口子闹翻了动起手来,让冯夫人挠的。”
银翘把茶放在桌上,听了这话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儿可是,连咱们府里的厨娘私下里都说冯大人指定是个惧内的,光瞧那脸上的伤就知道了。”
怀清板起脸瞪了两人一眼道:“背后论人长短岂非君子所为,回头去知会府里上下,不许再私下议论此事,若再让我听见一星半点儿,莫怪我不讲情面。”甘草跟银翘两人知道别瞧姑娘平时好说话儿,真板起脸也是说一不二,忙低下头应了。
主仆三人正在这儿说着话儿,忽的石头进来道:“姐姐,可不好呢,灾民把咱们益州城的城门都围了,亏了府丞刘大人及时下令关了城门,不然灾民涌进来,益州可乱了,姐姐是没瞧见,乌泱泱的跟潮水似的,石头瞧着怎么也有数万人之多,这还是现在,到明儿不知又会多多少呢,一个个饿的眼睛都蓝了,恨不能连城门都嚼了。”
怀清一惊,蹭一下站起来道:“哪里来的如此多的灾民?”
石头摇摇头:“可是呢,听见说不知从哪儿得的信儿,说咱们益州府要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故此都奔着益州来了。”
怀清脸色一变,暗道,自己还真是高看了尹继泰,能干出这种事儿的除他再无第二个人,他对蜀地最为熟悉,只要使人去灾民聚集之处散播些许谣言,那些灾民如今命都快没了,哪还顾得分辨是不是谣言呢,只要有活的希望,谁不奔着来。
想起什么,忙道:“我哥呢?”
石头:“大人正跟府丞刘大人在前头商量此事呢。”
刘凤岳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儿,可即便如此,没有圣旨就开仓放粮也绝不可行,皇上若追究下来,可不止头上这顶乌纱帽,恐脑袋都要搬家,却发现张怀济极为执拗,别说乌纱帽了,就连命都不在乎,真是一心为了老百姓什么事都敢干。
刘凤岳也知道张怀济一心为民可敬,却有时候也得先把自己保住了再说,想到此,又劝道:“张大人,没有圣旨私自开仓放粮,若追究下来可是死罪啊。”
怀济道:“刘大人放心,此事有怀济一力承担。”
刘凤岳见劝不住,急的汗都下来了,正着急呢,忽听一个清亮的声音道:“哥若有个闪失,难道就不顾惜小妹了吗?”
刘凤岳一见怀清来了,暗暗松了口气,治益州瘟疫的特效药可就是这位跟庆福堂的掌柜弄出来的,这位别看年纪不大,医术却不容小觑。
这些日子瞧过来,兄妹的感情真不一般,想也是,父母早丧,兄妹俩相依为命,自然感情跟别人不同,且,张大人平日有意无意的就会提起自己的妹子,言谈之间对这个妹子颇为服气,故此,张怀清来了,或许真能劝住张大人也未可知。
刘凤岳如今的希望可是全寄托在怀清身上了,不想怀济却道:“哥哥非是不顾惜小妹,只是那些灾民……”
怀清:“哥可曾想过,即便开仓放粮,便穷尽益州官仓里所有的粮食,可能救济整个蜀地的灾民吗?”
“这……”怀清犹豫了,很清楚对于整个蜀地的灾民来说,益州这点儿粮食只能算杯水车薪:“可如今灾民已在益州城外,难道哥哥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而毫无作为,这岂是为官之道。”
怀清道:“自是不能让灾民饿死,如今却又一计,哥哥速上折子请求皇上下旨让蜀地各府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怀济:“便如此,如何来得及?”
怀清:“故此,益州这边也要筹粮,筹银,筹衣。”
怀济愣了愣:“怎么个筹法儿?”
怀清:“如今过了重阳,天气渐冷,灾民可不止饿还冷,哥可亲自呼吁益州的百姓捐粮捐物,益州百姓也深受瘟疫洪涝之苦,自是能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