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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
乌黑的枪口对准了那人。
冰冷的子弹直直打入了那人的腿,疼痛顿时漫了上来。
比刀刃还要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告诉我,那个女子去哪了?”
那人只觉腿上是灼热的疼痛,阵阵传来,越发剧烈。
他看着莫清寒,心里是无法抑制的恐惧。
那人强忍疼痛,颤抖着声音:“烟馆后面有一个出口,那个女子和苏明哲往那里逃了。”
莫清寒眸色一紧。
他晓得苏明哲是叶楚的表哥。
莫清寒冷笑,叶楚跑了,原来是有了帮手。
莫清寒的人立即前往烟馆的另一道门,准备抓到叶楚。
出了烟馆,夜色涌了上来。
他们四下环视,附近是一片树林。
笔直漆黑的树木,立在夜色里,寥落黑暗。
莫清寒阴冷的声音落下:“给我找到他们。”
他一字一句道,神色愈加冰冷。
“生死不论。”
一辆辆汽车开进了树林,碾过树枝,在寂静的夜里,传来细碎的声响。
莫清寒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一会儿,手下过来汇报:“主子,发现了苏明哲。”
莫清寒阴冷地瞥了那里一眼。
寒风袭来,漆黑的树影微微摇动。
然后他漠然收回视线,凉薄的声音响起:“杀了他。”
声音落在漆黑的雨幕,清晰极了。
枪声响起。
苏明哲倒下。
手下过来汇报,仍没有找到叶楚。
莫清寒下了车,往树林深处走去。
这时,冰冷的雨水从天幕落下,寒气笼罩了整个天地。
地面变得潮湿,水汽涌了上来。
莫清寒踏着泥泞,每一步都落在雨水里。
叶楚屏住呼吸,垂下了头,让自己隐没在黑夜里,身形静默。
似要融进漆黑的夜色。
这里极为隐秘,又有树丛遮掩,一切都笼在了清冷的雨幕中。
有一个人仿佛走近了,他的脚步声响起。
叶楚脸色极为苍白,心跳得愈加快了,紧张不安的情绪翻涌。
她垂着头,静止不动。
那人停下了脚步。
两侧是淅沥的雨声,沙沙作响。
叶楚未抬头,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严寒的气息,重重袭来。
透过幽深的树丛,隔着冰冷的空气。
莫清寒阴森入骨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仿佛就在耳侧。
“竟然让她跑了。”
叶楚攥紧了手,眼底是彻骨锋利的恨意。
总有一日,她一定要杀了他,为叶家报仇。
莫清寒极冷的视线缓缓掠过树丛。
他冷声道:“她肯定还没走远,你们去其他地方找找。”
“一定要抓到她。”
莫清寒面色晦暗极了,比寒冬还要冰冷万分。
他移动脚步,准备离开。
忽然,他回头又扫了树丛一眼。
四下悄无声息,只有凛冽的寒风。
莫清寒没有发现异样。
然后,他缓缓转身,上了汽车。
半个月后。
莫清寒的桌上放着一份报纸。
他翻开报纸,视线落了上去。
报纸上写着,少帅陆淮即将大婚。
莫清寒冷笑了一声,视线继续下移。
督军夫人是一个江南地区的孤女。
她的名字是。
叶楚。
莫清寒眸色黑沉沉的,掠过阴冷的光。
他捏紧了报纸,指尖发白。
莫清寒开了口。
冰冷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叶楚。”
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恨意。
第326章()
莫清寒入狱已经一天了。
莫清寒沉默地坐着;牢房里一片死寂。
窗外是大雪纷飞的冬夜;里面是阴冷万分的空气。
莫清寒垂着头;整个人似隐没在黑暗中。
夜色深沉;天光昏暗;寂静无声的暗色包围了他。
他分明还活着;却像是已经耗尽了生气。
没有光亮;没有温暖。
只有望不到底的黑暗。
莫清寒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念头。
从入监狱前的那一刻,就已经存在了。
他沉默地想着,周围安静极了。
冬夜漫长;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簌簌雪声,响在寂静的夜里。
沉寂的走道上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声音极浅;落在牢房中;清晰极了。
莫清寒缓缓抬起眼睛。
眼底带着晦暗。
黑暗中响起开锁的声音。
咔嚓一声,锁被打开。
有一个人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冰冷的夜色涌入。
莫清寒神色微动;又垂下了目光。
大门合上;隔绝了外头的空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抵达牢房前。
莫清寒始终没有抬头;他只是静默地坐着。
却带着彻骨的阴森气息。
寒风吹过寂寥的牢房;带着冬日凝结的寒意。
莫清寒眼底泛着冷光。
一道阴影覆下,狱卒弯下了腰。
他将手里的饭盒放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狱卒直起身子;正要离开。
这时;一双手无声无息地覆了上来。
扣紧了狱卒的脖颈。
就像是最沁凉坚硬的寒冰。
狱卒身子猛地往后倾去,靠在了坚硬的牢房上。
狱卒一怔,心中漫起惧意。
他的手立即伸向腰间,握住了枪。
莫清寒抬起手,重重劈向狱卒的脖颈,带着凌厉的气息。
狱卒闷哼一声,手从枪口滑开,垂了下来。
狱卒倒下前,只看见莫清寒漠然冰冷的下颌。
他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莫清寒冷眼看着,拿出了狱卒的枪。
然后,他缓缓转身,走向牢房深处。
身形黑暗静默。
四下仍然悄无声息,无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莫清寒的目光垂了下来,落在枪上。
回忆翻涌,席卷而来。
他出生在固城。
母亲为了抚养他,重新开始接客,身子日益变差。
后来,母亲缠绵病榻,临死前告诉他,他是陆宗霆的儿子。
那份做妾文书更是被叶家人藏了起来。
从那时起,莫清寒就恨极了陆叶两家。
他发誓,今后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手刃仇人。
莫清寒神色暗了下来,冰冷的空气缓缓流动。
母亲死后,他被董鸿昌带走。
董鸿昌一直在训练他,他的心越来越冷漠。
仇恨支撑着他活下来,他在复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早就良心泯灭,没有一丝感情。
手上染尽了鲜血和杀戮。
莫清寒握紧了枪,眼底掠过锋利的冷意。
之后,他拿着做妾文书去质问陆宗霆,想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结果却得知,他一直为之效命的老师,却是他真正的仇人。
他多年来所坚信的一切,尽数崩塌。
莫清寒握紧了手,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
手指间尽是虚无严寒的空气。
他蓦地松了手,冰冷依旧包围着他,如影随形。
莫清寒嘴角浮起讽刺之意。
他不甘心被董鸿昌利用,就端了董鸿昌的据点,与董鸿昌彻底反目。
他杀光了董鸿昌的党羽,更把董鸿昌告上法庭。
如今董鸿昌终于伏法,可是,莫清寒心里依旧是虚无的黑暗。
空气安静异常,死气沉沉。
莫清寒垂眸。
哪怕知道真相,哪怕仇人已经落网。
这条道路黑暗又漫长,他已经无法回头。
周身萦绕着冰冷,一生都被绝望的网束缚。
直至坠入更深更黑的深渊。
莫清寒的目光静了下来。
他的一生,黑暗而罪恶。
是时候该结束了。
不知怎的,莫清寒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叶楚的脸。
那样清冷,仿佛明净洁白的初雪,干净极了。
就像是他永远也抵达不了的光亮。
她看着他的目光,总是那样冷。
带着敌意,带着防备。
映在他的脑海,清晰至极。
与她的一幕幕交手,交替浮现,隔着暗藏锋芒的回忆,愈加鲜明。
黑暗中,莫清寒蓦地牵了牵嘴角。
笑容极淡,就像是黑暗中掠过的最明亮的光。
莫清寒目光垂了下来,仿佛在回忆那些遥远的过往。
目光幽幽,又仿佛落不到实处,轻轻掠过沉默空气。
神情看不真切。
半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漫天的黑暗覆了上来。
黑暗逐渐蔓延,笼罩了他凄冷的身形,吞没了一切。
终将归于一片虚无。
莫清寒握着枪,手缓缓上移,然后,他的动作一滞。
黑漆漆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处,凌厉、冰冷。
散发着森森寒气。
外头雪势愈加凛冽,纷飞的雪花弥漫在夜空中,彻骨的寒意袭来。
天光幽暗至极,他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平静又坦然。
牢房里是浓重的阴霾,地面上是惨白的光影。
明明灭灭间,四下光线越加黯淡。
莫清寒扣动了扳机。
冰冷的枪声响起。
结束了莫清寒悲剧的一生。
不再被仇恨束缚,就这样孑然一身地死去。
时至凛冬,深冷气息掠过漆黑的牢笼。
大雪仍旧无声无息地下着,清冷的雪花覆盖了整个上海。
也覆盖了那些黑暗的过去,不留一丝痕迹。
第327章()
罂粟和戴士南回了南京;因为火车站有陆宗霆的人严密看管;他们得以保全自身。
戴士南被囚禁在汉阳已久;他回南京后没有立即复职。
一切会等到了结以后;重回正轨。
罂粟在南京住了一段时间;待到北平传来消息后;便回到了上海。
上头下了命令;这项任务,不允许她参与。
所幸董鸿昌那件案子的判决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即将执行死刑。
很快;叶楚和陆淮也会回来。
罂粟走出火车站,回到了那幢公寓楼,径直走上楼梯。
漆黑又熟悉的大门在眼前;她拿出钥匙。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大门打开。
罂粟扫视了一眼,公寓中一切未变;只是沾了灰。
她走到电话旁;给特工总站那边打了一个电话。
“我回来了。”
“是;苏站长。”
罂粟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窗外;却发现了外面停着的一辆车。
车牌号码很熟悉。
她顿了一下;搁了电话。
这时;车门打开,从车子里走下来一个男人。
刚一下车,他就瞥向二楼的窗口。
似乎这个动作已经习以为常。
那个人怔了一怔;他没有料到这里竟来了人。
他站在楼下;望着那个曾经空无一人的窗口。
罂粟站在楼上,视线直直落在下面。
他们的目光相接。
就这样看了约莫半分钟,倒是看清楚了一条道理。
两人之间的距离,向来遥远极了。
十二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往她那里走。
他径直进了公寓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