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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才刚还清了一笔赌债,剩下的那点余钱方才也已经输了个精光,哪有钱借给这人。
那人的目光打量了温隶生一圈,嘴里啧啧了几声:“我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可能没有钱?”
然后,他冷着脸看向温隶生:“之前你向我借钱的时候,态度可不是这样的。现在是翻脸不认人了吗?”
温隶生好赌,在家乡的时候,向他借过几次钱。
温隶生按捺不耐:“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了。况且,我手头上现在真的没有钱。”
那人嗤笑:“你之前把燕京大学的学费都输光了,现在不会也把所有钱都输在了赌场罢。”
温隶生一惊,眼底极为慌乱。
那人继续开口:“你因为好赌,输光了学费,所以才从燕京大学退学。外人不知道这件事,温家人谁不清楚?”
此事对温隶生来说,讳莫如深。
温隶生眼神闪躲,但是并没有否认这人的话。
那人又添了一把火:“还有,你拿走了你母亲的养老费,把你母亲一个人留在乡下,你就没想过回去看看?”
“之前你以你母亲病重为借口,遮掩你好赌的事实,现在利用完了,就把你母亲抛下了?”
温隶生气急败坏,现在只想堵住这人的嘴:“你胡说什么?”
那人冷笑:“我有没有乱讲,你自己心里清楚。”
温隶生落荒而逃。
温隶生离开后,暗卫找上那人,冷声道:“你和我来。”
那人跟了上去。
暗卫带他来到叶楚跟前,开口:“人带来了。”
然后,暗卫站到叶楚身侧。
那人看向叶楚,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让我问的话,我全都问了。”
“我保证我方才说的话,没有一句作假。”
有一天,一个人找上他,让他问温隶生几句话,之后会给他一笔钱。
他当然爽快地答应了。
叶楚看了暗卫一眼,暗卫给了他几个大洋,那人就离开了。
叶楚看着苏明哲:“刚才那人是温隶生的远亲。”
其他事情不用多说,已经十分明了。
苏明哲站在一旁,眼底尽是愤怒。
苏明哲没想到当初温隶生退学,竟是因为他赌博输光了学费。
而且,温隶生竟然连他的母亲都可以利用。
刚才那人逼问的时候,温隶生十分慌乱,但他并没有否认,明显被戳中了痛脚,无力反驳。
此人嗜赌、不孝,人品极有问题。
是他大意了,日后他一定会远离温隶生。
苏明哲轻声说了一句:“阿楚,谢谢你。”
叶楚笑了,苏明哲认清了温隶生的真面目,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接下来,他们就要一同联手,诱骗温隶生进入陷阱,从而找出他背后那人到底是受谁指使。
这件事还需日后再议。
学堂周末放假,叶楚没有事做,便会在家陪苏兰。
周六晚上,国泰大剧院会上演一出话剧,是俄国作家易卜生的仲夏之夜。
苏兰原本约了顾太太一同去看,但顾家临时有事,顾太太打了电话过来。
见苏兰面色一凝,叶楚料到或许出了什么事。
待她搁了电话后,叶楚才问:“怎么了?”
苏兰摇头:“无事,只是顾太太今晚不能去了。”
为了不让苏兰扫兴,叶楚主动提出要陪她过去。
苏兰迟疑:“陆淮今日不来找你吗?”
苏兰讲过,她不会干涉叶楚的感情,所以她早已习惯叶楚和陆淮的交往。
叶楚怔了一下:“他近日很忙”
虽然他有时会来自己的房间找她,但这半句话自然是被叶楚瞒了起来。
仿佛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苏兰笑了,没有多问:“既然阿楚今晚无事,就一同过去罢。”
年轻人的恋爱,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总会从中学到一些道理。
更何况,苏兰向来信任陆淮的为人。她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他们的态度极为认真。
叶楚嗯了一声,她回房收拾好了,便随苏兰一同出了门。
叶公馆的车子停在了国泰大剧院的门口。
夜幕降临,已是初春时分。这次的演出是北平剧团的巡演,那些戏迷们得知了此消息,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叶楚下了车,她的神情安然,丝毫不知,今晚她会在这里遇见谁。
她们同司机讲了一声,他会在规定时间到剧院来接她们。
叶楚转身,和苏兰进了剧院。
叶家车子的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汽车,这时,有一个人走了下来。
压低的帽檐遮挡住了他的脸,当他抬起眼时,不由得带了几分阴寒之气。
事情已经落定,虽说前面的计谋已破,但现下他也找到了另一个办法,能够在上海留下。
这次的地位特别,他不必再借用别人的身份,还能完全保证,即便旁人有所想法,也不敢动他半分。
他刚刚回到上海,原本去另一处安排好的宅子,但在路上看见叶家的车后,临时改了主意。
此人跟上了叶家的汽车,他的技巧高超,旁人并不会发现任何异样。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那个剧院的门口,嘴边浮起了一丝笑意。
似乎挺巧的,他和叶楚头一回正式见面也是在这个剧院附近。
她的警惕心重,破解了他的算计,他至今仍然记得。
这个人迈起脚步,朝着剧院走了过去。
他的神色镇定,步子不急不缓,心中的想法很简单,只当去见见一个老朋友。
他们其实算不上朋友,于他而言,叶楚只是一个擅长伪装和欺骗的女孩。
叶楚骗了他好几回,这些账,他还没有同她算清楚。
夜色渐沉,今夜没有月光,话剧表演已经开场,剧院门口变得有些冷清了。
在灯光底下,国泰大戏院几个字依旧亮眼。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气质阴冷,走进了这家剧院里。
剧院里头已是一片黑暗,只有舞台处亮着光,演员们来来往往,演绎着角色的悲喜。
舞台上演的正是仲夏之夜。
话剧演了一半,观众们沉迷其中,剧院里寂静万分,人人都在专注地看着舞台。
苏兰似乎是觉得渴了,她找了一番,却发觉没有带水。
叶楚看出了苏兰的想法,悄声在她的耳旁讲,自己去帮她买。
她起身,静悄悄地离开了坐席。
叶楚并没有打扰到旁人,便顺利地到了走廊。
离开了演出的大堂,冷冽空气传来,吹得头脑异常清醒。
剧院走廊的灯在这天夜里刚坏,修理的人还没有来。
灯依旧是灭着的,今夜没有月光,尽管窗子开着,这边仍是黑暗极了。
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身影。
不知怎的,叶楚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漆黑幽暗的走道里,忽的响起了一声笑。
他的笑声极低,从暗处传来。
深黑的眼睛望向她的方向,神情淡漠。
叶楚警觉得很,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
她眯了一下眼睛,看着那个身影,他周身的气质森冷,同四下沉沉的黑暗融为一体。
这时,黑漆漆的前方响起了一个熟悉万分的声音。
他的声线低哑,犹如黑夜。
“叶楚,别来无恙。”
第221章()
叶楚认得这道声线的主人。
她不由得握紧了拳;指甲掐进肉中。
恨意像冰冷潮湿的水;漫上她的脊背;攀上她的脖颈。
他缓缓从黑暗处走了出来;行至窗边;微弱的光隐约映亮了他的脸。
莫清寒的五官如雕刻那般冷漠;他眼底目光沉沉;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那把刀指向了叶楚。
空气凝滞,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叶楚的眼中没有半点情绪。
莫清寒的笑意极冷:“不认得我?”
叶楚漠然看着他,既不回答;又不出声。
莫清寒此刻没有做任何易容伪装,他用了真容出现在上海,却毫不惧怕被她发现。
叶楚心中思索。
他定是寻到了另一个法子;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在上海留下。
她要回去将这件事告诉陆淮;他们必须做好准备,她很快镇定心神。
叶楚平静地说:“我们在火车上见过。”
她并不准备遮掩;先前几番较量;莫清寒早就已经清楚她的真实态度。
莫清寒继续冷笑:“想必你在那之前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他没有忘记;去北平的火车上;叶楚刻意隐藏身份;连同贺洵一起骗了他。
叶楚的声音好似霜雪:“你姓莫?”
她直截了当地告诉莫清寒;她和陆淮两人清楚他的底细。
隔着一道门,就是今晚看戏的观众。
按照莫清寒的性子,他绝不会亲自在此引发动乱。叶楚十分明白;他最不会做的就是暴露自己。
莫清寒没有回答;他的眸光极深,冷漠极了。
叶楚开了口:“还是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容大夫。”
既然莫清寒已经用真实身份到了上海,说明他们之间不再是暗斗。
叶楚的态度就代表了陆淮的态度。
她必须表明自己的想法,他们的斗争,她和陆淮会处在更有利的位置。
莫清寒忽的笑了一声:“叶楚,你的欺骗手段倒是高超。”
甚至骗过了我的眼睛。
“一个富家小姐,精通伪装,善于欺骗。”莫清寒说,“你的家人不会教你这些”
他顿了一下:“难不成是陆淮教的?”
莫清寒的话中处处是贬低之意,叶楚面色一沉,冷冷地看着他。
叶楚缓缓说:“你倒不如想想自己的处境,每一招都没能达成想要的结局,想必这种滋味一定不好受”
她的唇角浮现笑意:“对吗?”
叶楚的意思是你之前的计谋全被我们所破,现在回到上海,日后也落不得好。
他们两人争锋相对,讲的分明是充满仇恨的言语,语气却听上去很温和。
即便旁人听到,也绝不会知晓话中的含义。
时间不早了,叶楚还要回剧院大堂,她没有再次多留。
叶楚起步,朝莫清寒走去。
黑夜里,她的步子坚定万分,即便森冷气息朝她迎来,她也没有半点惧怕。
叶楚直直往门外走去,同莫清寒擦身而过。
待到话剧演出结束,叶楚随苏兰离开。她不经意地扫视着,剧院内外再无莫清寒的身影。
回到叶公馆后,叶楚立即给陆淮打了一个电话。
她告诉陆淮,今晚她在剧院遇到了莫清寒。
陆淮得知此事后,立即搁下一切手上的事务,来了叶公馆。
陆淮推门而入的时候,叶楚正在房间中踱着步子。
听到声响后,叶楚转过身,看向陆淮。
他快步走过去,拥她入怀。
陆淮披着一件大衣,他的衣服上带着春夜的寒气。
似是怕叶楚冷,陆淮将她拥进大衣里,用温热的身体抱紧她。
叶楚开了口:“莫清寒没有做任何易容,他用真面目到了上海。”
她的语气极为镇定。
陆淮明白:“看来,他已经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