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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深竹这才反应过来,知聆看着他脸上闪过的明显惊喜的表情,心里叹息:果然是太嫩啊。
两人进了餐厅,点了两份餐点,一瓶红酒。举杯各自喝了口,知聆觉得有些话该说清楚:“段总,其实那天在公司里我说过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啊?”
“就是我说你欠我的那句”知聆垂眸,慢慢地说。
段深竹凝视她,知聆很快看他一眼,低头喝了口红酒:“当时我是因为太生气了才那么说,其实这件事跟你无关,是我自己想要去救你的,是我自己的意愿没有人强迫,就算有什么后果,也是我自己承担,跟你无关,你其实不欠我什么的。你,明白吗?”
段深竹的神情有些沉郁:“对不起”他竟后知后觉至此,虽然她这么说,但他心里怎么能将那段挥去?
知聆飞快一笑:“没事,都过去了。这顿饭是你请我,吃了这餐,咱们之间不拖不欠。”
知聆不再说话,低头默默地吃,吃了会儿,忽听段深竹说:“你以前,是不是在英国呆过?”
知聆怔:“你知道了?”
段深竹对上她的眼睛,心中灵光一闪:“你也在剑桥读过书?你就是ringfang!”
知聆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做足调查早就知道,却像是一刹那想起来似的,不禁纳闷:“你怎么知道。”
段深竹忍不住站起身来,却又重坐下:“我”他该怎么说?怪不得觉得方知聆眼熟,他在剑桥的时候,导师号称是全学院最年轻的,是个长相俊美的英国人,段深竹身为他最爱的弟子,跟他颇为相熟,曾经在他的办公室桌上看到过一张照片,是张六寸黑白照,照片上是个抱着头盔身着白色击剑服的女人,让段深竹惊讶的是,那居然是个黑发的中国女人,她似才摘下头盔,将头发随意一甩,一手抱盔一手持剑,侧身而立,有一种说不出的英姿飒爽的味道。
英国人保守,段深竹的这位导师又是有名的黄金单身汉,且不沾绯闻的那种,很多人以为他的取向有问题,但段深竹瞧见过他看这张照片时候的神情段深竹什么也没有问。
有一次他无意中又发现导师的钱包里头夹着的一张照片,却是个窈窕身段一身火红长裙的女子,眼中像是带着光流着火,十分惊艳段深竹并没有仔细打量,自然没有把这两位风格截然不同的女性联系在一起,直到有次听几个教授闲暇说起自己导师的生平来,有人叹了一句:“他大概还在等ringfang回来。”又有人说:“真可惜!”
段深竹留心了这个名字,破格地查了查校友录,却没有这位女子的详细记录,只知道她在剑桥读了一年半就休学了以后便不知所踪。
隔了这么久,竟忽然之间遇上了那个传说中的人,段深竹满心震撼:“我曾在剑桥看过你的照片”
知聆轻声:“原来是这样。”她在段氏,学历记录只到本市的一所大学而已。
段深竹素来是个点到为止的人,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心理,跟随导师那么久,对于这神秘情史都并没有去特意打听。可是此刻,满心的疑问简直要呼之欲出:“我差点没认出来”
知聆淡淡:“人都是会变的。”
“你后来为什么忽然休学?”
“发生了一点事。”知聆的眼神空茫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她起身离开。
知聆进了洗手间,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里面的人影,她已经记不得了,以前那个自己究竟是什么样那些离她实在太遥远了,像是泛黄的历史。
按捺下胸口的涌动,知聆掏出手机,深呼吸几次,重给赵宁哲打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通了,但是应答的,是个听起来很悦耳的年轻女声。
第21章()
知聆愣神,几乎以为打错了号码:“你是谁?”
对方很不客气地回答:“你又是谁?”
知聆皱眉,似预感到什么,下巴微挑,很慢地说:“这是赵宁哲的手机,我是他的妻子,请你让他接电话。”
对方笑:“哈哈,他现在在洗澡,没空儿。”
知聆的心忽然狂跳了两下,重问:“你是谁?”
那女子笑得猖狂:“你既然是他的妻子,那么我就算是他的情人吧。”
知聆心头狠狠一颤,手按住洗手台的一侧,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段深竹喝了一口红酒,涩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隔着彼岸重洋,让他遇到方知聆,而且她还是救了他命的人。
但是他怎么能够把几个不同的形象联系在一起?那身着雪色击剑服优雅帅气的击剑女子?那大红舞裙眼中带火的惊艳女郎?还是现在这个看起来云淡风清什么都不在乎的方知聆?
不怪他后知后觉,相差实在太多。
究竟是什么事,让一个人变成现在这样?段深竹沉思着,想到方才他问她为何休学的时候,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隐痛。
当看到知聆回来的时候,段深竹吃惊地发现,她的脸色雪白。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段深竹本能地伸出手去,按在她的手上,却感觉那手冰凉。
知聆将手抽回来,勉强一笑:“没事,忽然有点累。”她垂眸,看到杯中残留的一片红酒,忽然抬手握住旁边还剩下大半的酒瓶,自己倒满了一杯。
段深竹目瞪口呆地看着,见知聆举杯,缓缓地喝完了一整杯,他蓦地起身,按住杯子:“方小姐!”
知聆任凭他把手中的杯子拿走,很淡然地:“别担心,我的酒量还可以,不会借酒发疯。”
段深竹觉得她有些不对,却不知因何而起,知聆在眉心揉了两下:“段总,我累了,劳烦你送我回去吧?”
段深竹求之不得,买单之后,本想扶着她,却见知聆自己步步稳当地走出餐厅。
上了车后,段深竹看她,见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晕红,是酒力发作的模样。
知聆一上车就闭上眼睛,段深竹见她没有去系安全带的模样,不免探身过去,将带子拉过来替她系上,靠近的瞬间,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香气,似是而非。
知聆半睁眼睛看了眼,不置可否。段深竹发动车子,车行了会儿,他略有些担心地转头看,却见她闭着双眸,脸上的红越发明显。
段深竹忍不住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知聆慢慢回答,像是要睡的模样,忽然又说,“我很困,段若是我睡着了,别叫醒我。”
她的声音很低,喃喃地仿佛吩咐,像是对着亲近的人随口而说,段深竹心头怦怦跳乱两下,放慢了车速,转头看她一眼,轻声回答:“好,我知道了。”
段深竹不知道的是,知聆说睡就真的睡着,而且一睡,就是一个下午。
他把车停在林荫道上,半开车窗,让凉风徐徐进入,身边副驾驶上,方知聆歪头睡着,一缕头发垂在脸颊侧,段深竹抬手,想给她撩到后面,却又怕惊醒了她,不敢动。
车窗外,微风吹过,树叶轻轻作响,似乎有鸟鸣传来,这条街很僻静,极少有经过的车,也没有鸣笛的噪音,段深竹看看周遭,又看看身边的人,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知聆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一片的阴霾之中,浑身无力之极,头也很疼,踉踉跄跄地撑着往前走不知多久,睁开眼睛看到床帐旁边那几个晃动的香包之时,就好像所有的痛都在刹那撤退。
甚至来不及起身,知聆叫道:“胭脂,缨儿!”
门口上,两个丫鬟撒腿跑进来,一个搭帘子一个来扶知聆:“姨娘醒了!”
知聆起身瞬间,觉得头微微晃了下,不由道:“头疼。”
缨儿嘴快,便说:“哭了那么久,怎么会好端端地呢?”
知聆怔:“哭?”
缨儿说道:“姨娘先前都不理逸哥儿的,做什么前儿要见他?倒给人捞了话柄。”
“什么话柄,”知聆揉了揉额头,忽然想到或许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假意就说,“我这头晕晕的。”
胭脂才推了把缨儿:“去倒杯定神茶来给姨娘。”缨儿去了,胭脂才放低了声音说:“不知是哪个眼气多嘴的,竟去老太太那里告了一状,姨娘昨儿自老太太那回来就闷闷不乐,一声不响地睡倒床上,必然是老太太又给气受了?姨娘别恼了,这都是常有的,宽心想开些就是了。”
知聆这才知道居然还有这回事,心中想:“我不在的时候,这身体是谁在?是方纯明吗?还是我究竟跟方纯明是什么关系?那我究竟是不是她?”瞬间又有些心乱。
胭脂见她神色不定,就说:“姨娘多歇息歇息倒是好的,尤其是从老太太那回来后,都没怎么吃东西。”
知聆打起精神来:“是吗,大概是心里有事,就吃不下。”
片刻缨儿捧了茶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聆喝了几口茶:“有事吗?”
缨儿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见问,忙就说:“我方才在外面眼睁睁看着爷去了彩鸳姐姐屋里!”
知聆心头一跳,缨儿瞅着她,说道:“爷这回怕是真着恼了,不然为什么这么些日子都不来唉”
胭脂道:“姨娘才有点精神,你别来烦扰她。”
知聆捧着茶,忽然说:“你们谁去,请他过来。”
“谁?”
“爷。请他过来。”
缨儿吃惊:“我的主子,爷在彩鸳姐姐那呢,这赤眉白眼地,叫我们去抢人不成?”
胭脂也有些诧异地看着知聆,知聆垂眸:“让你去你就去,总不至于一点主意都没有”
胭脂心头一动:“是了,既然姨娘要见爷,那你去,就说姨娘身子不适,请爷过来看看。”
“这、这个使得吗?万一爷不来呢。”缨儿迟疑。
胭脂啐道:“只会说嘴的蹄子!先前数你叫的欢,现在动真格的了,却又不敢了!”
知聆眼前无端端的就闪过段深竹的脸,她叹了口气:“就照胭脂说的,你去,他会来的。”
缨儿被胭脂一激,又得了知聆放话,才道:“那、那我可就去了啊去就去!我怕谁呢!”
缨儿出了门,边走边自个儿嘀嘀咕咕:“我们姨娘这是怎么了?要不然就把人往外推,现在又要让我去拉人回来,倘若爷真的跟回来,倒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若是不回来,我的脸往哪搁?这还是去彩鸳姐姐那抢人,不过也幸好是她,她的脾气好,不至于跟我闹,这若是宋姨娘那,肯定要打过来的罢了罢了,谁叫我是奴才呢。”
缨儿到了彩鸳院子里,彩鸳的小丫头鸣儿先见了她,急忙就招呼:“缨儿姐姐,你怎么有空来啦?”
缨儿吭吭哧哧:“彩鸳姐姐在里面吗?”
鸣儿笑道:“在呢,你若是来找她的,现在可不成,爷也在呢。”
缨儿脸憋得通红,就是说不出来,鸣儿年纪尚小,人略呆,见缨儿面色有异,便打量她:“缨儿姐姐,你怎么啦?”
正在这时侯,里头彩鸳道:“鸣儿,你在外头跟谁说话呢?”
鸣儿扬声道:“是方姨娘屋里的缨儿姐姐呢!”
话音刚落,那屋门的帘子掀起来,彩鸳竟从里头出来,笑着低声:“果然是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