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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瑾震惊地看着他的动作。
“哥哥,”穿一身漂亮锦袍的青年公子笑得人畜无害,叫人的声音也清朗得很,“近来让你受苦了。”
苏怀瑾忽然打了个哆嗦。
苏若瑜眼中的神色让人害怕,他自问自己绝不是个胆小的人,过去一直想跟杨秦修复关系,大理寺没少跑,也就没少被对方算计着用那些血淋淋的案发现场和穷凶极恶的犯人吓唬,可那些东西顶多给他带来身体上略微不适,却从未让他感觉过恐惧。
而弟弟现在的眼神,就无端令他恐惧。
苏若瑜这些年在江湖上并不是白跑的,他只巧妙地摆弄了几下,那个看起来颇为狰狞的大锁就发出一声轻响,噗地掉落在地上薄薄的稻草当中。
苏怀瑾原本席地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可随着对他来说明明代表着禁锢的牢门被打开,他最本能的感受却好像是失去了最后一层有力的保护屏障,下意识想要起身后退。
可他忘了自己那一身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伤势,伤口疼痛不说,光是发烧就足够让他四肢无力,原先一直坐在地上还能勉强保持仪态,突然站起来,头脑中便是一阵让人眼前发黑的强烈眩晕。
苏怀瑾一个踉跄,根本无力支撑身体,但也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狼狈地摔在地上——一双结识的手臂接住了他,掌心灼热,烫得人发慌。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若瑜半真半假地抱怨,一双与兄长极为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的眼睛半眯着,说话间更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早知道天牢这般苛待朝廷命官,我也就不费尽心思把你弄到这儿来了。”
苏怀瑾身上还有些发软,弟弟的话却仿佛一到惊雷在他脑中炸起来,方才感觉到的危险忽然又上了一个阶层,他努力挣扎半晌,试图从那坚硬的怀抱中逃脱出去,却半天都徒劳无功,连让苏若瑜稍稍放松钳制都做不到。
好在头脑中的晕眩渐渐散去,他又能看清楚面前的场景了。
苏若瑜和周澜两个人都已经跨进了小小的牢房,周澜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睛不断在他和苏若瑜两人中间转来转去,看不出在想什么;苏若瑜就更别提了——苏怀瑾看着这个好歹跟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弟弟,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陌生。
“你们要干什么静渊,你放开我!”
危机感越来越强:周澜进来已经这么久,之前几次三番强调时间的狱卒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天牢虽平日就甚是寂静,但也时常能听到受刑犯人痛苦的,见到巡逻的狱卒的身影——可现在周围简直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也再没有见过第四个人连方才跟着周澜一起进来的那个面容清秀的小厮都不见了,这深深的牢房尽头竟只剩下他们三人,仿佛被完全遗忘一般。
苏怀瑾虽还强自镇定,却隐隐能感到汗水湿了掌心。
下巴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唤回了他的思绪。
“哥哥,这时候居然还不专心”苏若瑜左手将他揽在怀里,右手腾出来,死死捏住他的下颔,眼中闪过一丝迷醉而阴狠的光,“你还在想着怎么出去翻盘吗?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是什么意思?”苏怀瑾难受地皱了皱眉,却没再做试图挣脱的无用功,他方才确实在想着怎样在眼下的境况里绝处逢生——毕竟现在已经能确定周澜是罪魁祸首,关于自己的那些确凿的罪证也有了解释的余地,再加上大长公主府的斡旋与皇帝的信任,虽然行事还是很不利,但并非没有一线生机。
只要等到赐死之前的终审只要能见到圣上!
苏若瑜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脸,那目光黏着得好像是冰凉的舔舐,苏怀瑾竭尽全力地后仰以离他稍远些,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
“别跟他废话了,”这次出声的是做了许久隐形人的安王,他沉着一张脸上前来,看上去有些不满,“你还在磨蹭什么,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苏若瑜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专注地盯着怀里的兄长,在对方的眼中因为周澜刚才的话而产生剧烈的波动时愉快地笑出声来。
“原来你也是会有这些正常人的感情的”他松开了右手,苏怀瑾白皙而近来愈发尖削的下巴上留下了几点刺眼的青黑,“你知道吗,我一度以为你戴了一张永远只会露出温和微笑的面具——完美得令人生厌。”
苏怀瑾没有心思去听他的这些疯话,他基本上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形同鱼肉,却不能不垂死挣扎一下——不然恐怕就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手肘后顶到挟制着自己的苏若瑜胸口:“来人!快唔!”
苏若瑜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随即眼中泛上怒火,一拳击打在他的腹部,并同时松开了紧搂着的左手。
柔软的小腹猛然遭到重击,剧烈的疼痛如洪水般涌现,苏怀瑾狠狠摔在墙角,痛得一下子蜷缩起来,那一拳丝毫没有留情面,苏若瑜常年在江湖上走,武艺着实不俗,虽然这拳头里面没有带上那些江湖人神乎其技的“内力”,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何况苏怀瑾的身体状况本就算不上好,他吃痛地捂着痉挛的腹部,骤然便吐出一口血,肺部涌进的湿冷空气使他止不住干咳起来,顷刻间几乎感觉不到身在何处。
“你不能”苏怀瑾惊恐地仰头看着又露出一副标准变态表情的弟弟,拼命忍痛向后缩,可身后就是冰冷的墙壁,让人退无可退。
“哥哥可真不乖”苏若瑜好整以暇地逼近,欣赏着他狼狈的模样,“我不能什么,是不能殴打朝廷命官吗?还是不能构陷兄长,不能滥杀无辜,不能欺君罔上,不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天牢里?”
“你真的做了这些事。”苏怀瑾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置信地盯着一向有些任性但还尚算乖巧的弟弟,不敢相信这些诛心之言是从那如此熟悉的嘴里说出来的,“你难道真的联合安王,意图谋反?”
“哈哈哈哈哈”苏若瑜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偏执而疯狂,“哥哥苏怀瑾!你脑子里除了忠君爱国到底还有些什么东西,那皇帝优柔寡断,行事毫无章法,到底哪里值得你倾心效忠!”
“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苏若瑜猛地收住笑,漂亮的凤眼中席卷出狂怒,“他凭什么凭什么你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他的身上,凭什么他那样对你,还能得到你所有的关心和殚精竭虑就凭他投了个好胎?!”
这话说得苏怀瑾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
而且这话的重点放得着实奇怪。
旁边听着的周澜都皱起了眉头:“静渊”
“闭嘴,”苏若瑜转眼瞥他,眼神如同刀锋一般凌厉,“凭你也配叫出这两个字?”
第6章 浮生悔一梦(6)()
周澜被他当头一呛,一张俊脸都气得扭曲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若瑜,我都为你”
“你为我?”苏若瑜不屑地冷笑一声,阴森森道,“周子卿,你还以为谁都像我哥一样傻的吗,闭嘴在那儿安生待着,你想清楚,今天除了你,可没别人知道我来过这儿。”
周澜面色铁青,他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对方话里威胁的含义——苏若瑜的武功不是他能比得了的,今天他们来这儿是为了解决苏怀瑾,可若是苏若瑜将自己一块儿“解决”了,也不会有人查到他的头上。
好个苏静渊,他还以为这次对方总要有所感动,没想到
苏怀瑾来回看了看弟弟和安王,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是了周澜当年去赈灾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若瑜出门游历的当口儿,西北游侠遍地,他们会在那里相遇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苏若瑜注意到他的眼神,没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安王,用一种不甚在意的口气解释道:“你想的大致没错,当年我在北地斩杀了宁王府那个作威作福的小崽子,可把老匹夫气得够呛,那时周澜也在,他对我们两个人一定印象深刻。”
宁王其实不算多老,他是先帝的大皇子,刚好比安王又大了七岁,如今也还未至不惑,但单论年纪,也确实足以给苏若瑜当爹了。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怀瑾苦笑了一下,却牵动了伤口,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肋骨约莫是断了,至少也裂了一根,然而这种疼痛在眼下忽然变得无足轻重,毕竟他连自己是否能再活过一炷香的时间都不怎么有把握。
周澜是处心积虑地要让他给年少轻狂的苏若瑜顶罪——当然,这法子的最终目的绝不只是择出来苏若瑜,若所料不错,周澜定是打着借此机会示弱,并在之后抓住宁王把柄的主意。
所以他们两个,无关庇护,倒像是处于一种奇妙的合作关系。
只是苏若瑜苏怀瑾有些犹豫,他反倒拿不准这位血亲到底在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苏若瑜从不是怕事的人,更绝不可能从五年前就筹谋着要用亲哥哥当挡箭牌,那到底是什么让他决定帮助安王的呢,总不可能是因为爱情吧?
只瞧瞧方才连表字都不让人家叫的德行,这个可能就完全能排除了。
“痛吗?”苏若瑜温柔地笑了笑,蹲下身来把手掌放到他的侧腹,完全忽视了些许微弱的抵抗,“我也不想的哥哥,不要再试图从我面前逃走了。”
苏怀瑾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们两个今天来这儿”
“放心,不会很痛的,”苏若瑜细心地将他额上一缕从整齐发髻中散落出的乌发别到耳后,动作和语气都好像是在对着深爱的情人一般——或者也的确是,“哥哥,这些年我走过大江南北,认识许多人,见过许多事,我发现,若想让你永远都不离开我,似乎只有一种办法。”
“不”苏怀瑾只觉得满腔不可置信,苏若瑜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饶是他再迟钝也不会听不出对方的意思,可不仅性别相同,他们还是兄弟啊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你的影子。”苏若瑜展开一个诡异的微笑,“我娘——哦,是我们娘,她在爹面前倒总是一副温顺柔弱的样子,私底下,呵”
他意味深长道:“你看看我的样子,也大致能够明白了。”
“静渊”
“静水流深,未知其渊,哥哥取的表字,倒真是很适合我,”苏若瑜眨眨眼,“十二岁那年我才终于摆脱那个老妖女,然后见到了你——简直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心醉。”
“不不不,我并没有嫉妒的意思,我爱你——”
“苏若瑜!”苏怀瑾惊怒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苏若瑜静静地看着他,“与你朝夕相处而不许动心——太苛求了,我恨不得你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可是!”
他猛然间显得愤怒起来,握在苏怀瑾肩上的手指也收紧了:“可为什么你心里总有那么多东西,那些百姓到底与你何干?小皇帝又何德何能让你呕心沥血?还有父亲,他苏则何曾关心过你天地君亲师,这些人、这些人”
苏怀瑾吃痛地甩脱了他:“荒唐,我是你哥哥!”
“荒唐吗?”苏若瑜轻叹着前倾,呼出的气息拍打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