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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瑾在遇到徒弟的时候露了面——尤其是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大约是藏不住了。
普通人也许不会想那么多,就像商队里的护卫和谢元的那几个心腹属下,他们最多是感慨一句难不成白发已经成了现今道士们的流行发型,却万万不会想到他就是谢长风本人。
但消息一旦传到各大势力的耳朵里面,却定然不会被轻易漏过。
苏怀瑾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现在不避讳谢元把他的身份直接明晃晃地亮出去,但他也明确跟谢元说过,不会完全将苍然派绑上李秀德的战车。
说到底,苍然派只是一个超然世外的道家门派,虽然这些年未免过于活跃,也总还有张“关爱百姓苍生”的大旗可以扯,他凭借门派的特殊性在近十年间将其打造成一块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人间乐土,却也不得不因此而放弃一些东西。
比如说,他们绝对不能鲜明地表现出支持哪方面的态度,那即使会在短时间内给被支持的军队聚拢巨大的声望,可从长远看来,却不利于门派在天下平定之后的发展。
当一个以清静无为着称,而以神学为基础的势力对世俗的权力表现出兴趣,那离他被拽下神坛便不远了。
苏怀瑾前世饱读诗书,这样因为得意忘形而失了立足之本的的事情,在各类典籍中都并不少见。
所以当他跟着谢元的队伍又快速行进了十天,终于抵达禹河河畔的时候,便飞鸽给驻守苍云峰的明虚师兄去了一封信,让他将自己逐出门派。
从此他谢长风行事,与苍然派再不相干。
当然啦,明眼人都会看出来这只是他表达的一个态度,而不会真正将他与苍然割裂来看。
他们抵达岸边的时候,李秀德的水军早已渡河相迎十里,苏怀瑾从马车中下来,就看见了脸上每一根皱纹里都布满了诚恳和亲近的李将军,身着全副武装的金色铠甲,右手边跟着一个面目端正的年轻人,与他长得颇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那位木偶少将军了。
“李将军,”苏怀瑾抢先一步上前去抱拳俯身,脸上挂着温和谦逊的笑,“久仰大名了。”
李秀德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他一把拽住苏怀瑾的胳膊,没让他拜下去:“哪里哪里,某对谢掌门才是久仰,掌门高风亮节、虚怀若谷,堪称天下楷模啊。”
苏怀瑾微微一笑,便侧身一步,让跟在身后的谢元上前来。
李秀德一愣:“这位是?”
“李将军,在下谢元,”年轻人清朗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显得自信满满,谢元的眼睛很亮,他干脆利落地单膝下跪行了礼,明确无误地表示了自己投奔的态度,“久闻将军仁厚,特率部下来投。”
“哦,莫不是近来侠名远播的谢少侠?”李秀德一脸大喜过望,连忙将他托起来,那表情亲近得好像在看自家优秀的子侄后辈一般,“老夫真是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将军言重了,”谢元微笑着看了一眼苏怀瑾,“其实晚辈也是因为师尊时常耳提面命,才想着要投奔将军麾下,此后愿凭差遣,助将军完成千秋大业!”
李秀德大吃一惊——这次也许是真正的吃惊:“师、师尊?”
“李将军有所不知,”苏怀瑾轻巧地将话题接过来,“元儿正是在下亲传弟子,此次下山,谢长风孑然一身,可还算作他的属下来投奔您的。”
“这”李秀德愣了一下,不过好歹是雄霸一方的枭雄,倒是很快回过神来,脸上瞬间又布满了热情的笑容,“你们师徒两个啊,传出去倒也是一段佳话——江边喧嚣,不如还是随我快快渡江,到营中详谈吧?”
谢元点点头:“该当如此,那边烦请将军带路了。”
一行人各自心怀鬼胎,面上却是完全看不出来,大家亲亲热热地携手上了船,未几便到了李氏大营,营中其余兵士照常操练,到处都能看见面容坚毅孔武有力的汉子,这些人大多会对走在最先首的李秀德恭敬行礼,却对后面的陌生人们没有表现出半分兴趣。
王泽锡和他的小伙伴们耷拉着脑袋跟在队伍最后面,与往日的跳脱嚣张判若两人。
——他们维持这有气无力的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从那天晚上谢老大对他们吐露了那白发美呸,吐露了他师尊的真实身份,这几个人就颇有一种捶胸顿尊、恨不得穿越回几天前揪住嘴巴没把门儿的自己暴打一顿的冲动。
这都些什么操蛋事儿啊
而相比他们心中快要把自己纠结死的情绪,苏怀瑾却并没有把旅程中的那些事放在心上。就像当时他对酒楼中众人的鄙夷毫不在意一样,这些人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因为他有太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操心了。
李秀德很快就惊喜地发现,这次他真的是捡到宝了。
开始的时候,他对谢长风师徒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但对他们的定位却只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吉祥物——尤其是谢元,在知道他是谢长风的徒弟之后,之前天下传遍的那些惊才绝艳的事迹似乎也变得不会太让人吃惊了。
尤其是在洪文承前后脚回来,两边见面难免有些尴尬,跟着洪文承一起走这趟的高手们对着谢元军中那些痞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让他对这伙人的印象分不自觉就低了半个档次。
行军打仗不是江湖仇杀,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轻易取胜的,因此李秀德对这两人好吃好喝供着,遇事也状似恭敬地招来他们共同商讨,实质上却难免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不以为然仅仅只针对其军事才能,对他们在安定民心和需要高强武力执行的各种任务方面,他还是倚仗颇多的。
但他固有的印象很快就被推翻了。
这个年代的起义者们,很多都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才奋起反抗的,而在这些人中间,无疑以没怎么受过正统教育的平民百姓居多。
李秀德这里已经算不错了,他出身于一个耕读传家的家庭里,父亲曾经中过秀才,因此也读过几年书,在手下的势力越来越大之后,他更是请了不少大儒到军营里,用即为优厚的待遇拜托那些人给手下的将士们“扫盲”。
不能否认,这里面有不少像洪文承那样知行合一的英才,但更多的,却是些满脑子之乎者也的酸儒。
这些人讲的课,讲究效率的武将们自然不耐烦去听,可连字都认不全,就更不能要求他们还熟读什么兵书韬略了。
只是打仗这事儿有时候天赋和运气倒比努力还有用许多,再加上李秀德军平时操练勤快,军法严明,才能一次次在关键性的战役当中获得胜利,走到今天的位置。
现在想起来,那奋斗的历程也着实是充满血泪。
而这一切都在谢长风师徒到来之后改变了。
首先创造惊喜的是谢元带来的那一万余士兵。
本来在这种小势力投奔而来之后,李秀德都是要把他们的队伍打散,然后随机安插到自己手下的军队中去的,可这一次也许是为了给谢长风面子,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谢元这支队伍实在是出尽了风头,甚至被誉为“百胜之师”,他非但没有收缴谢元手中的兵权,反而还另拨了一万余人给他,共凑成三万人的先锋队。
然后这个先锋队放出去一个月,就给他打回来了久攻不下的高甸城。
那时李秀德的心里简直是震惊的。
高甸城地处中原,周围既没有可以利用的地势,也没有可以引入的洪水,张义良的军队在那里坚守不出,正巧是他们两个领地交界处伸出的一柄宝剑,悬在那儿愁得他日夜不得安生,偏偏还没有一点儿办法。
可现在,居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带着区区三万新捏出来的先锋军给攻破了?!
可谢元要带给他的胜利还远远没有结束,先锋军每人都配备了马匹,机动性极强,撒出去以后就变成了游荡在中原大地上的黑色幽灵,日夜奔袭攻坚,未尝一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到了后来,许多魏军和张陈二人麾下军队只要远远瞄见“谢”字大旗就两股战战,恨不能望风而逃,“谢阎王”的名声传得响亮,玄甲小将的形象几乎盖过了不久之前才令人们津津乐道的江湖侠少。
再加上谢长风带来的名人效应,短短半年时间,李秀德军就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飞快地壮大起来,大有打破三足鼎立而称王称霸之势。
说起来,现在三路义军统领里面,也只有李秀德尚未称王了。
他倒也不着急,看着时机差不多,把率军到处乱窜的谢元召回来之后,索性将手下大部分士兵都交由他操练,自己每天端着个紫砂壶乐呵呵地在军营中观光闲逛,大有提前退休养老的意思。
——本来也是,现在谢元几乎包揽了营内所有战事,那些老资格的将领们也对他越来越服气,武将方面一派和乐融融,根本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
至于文臣那边——这就又是另一件让人跌破眼镜的事情了。
谢长风一点儿都不像徒弟那样锋芒毕露,开始时每日只是打坐练剑,简直是把军营当作了他的道观,可长风剑积威甚重,大多数士兵甚至只是看他站在那里便无端觉得自己刀枪不入战意熊熊起来,甚至觉得高人就该有如此风范,没一人对他的行为表示不满。
最后给他找到合适位置的,还是洪文承。
洪文承这个人,看人的眼光极准——他这辈子也就在陈林那儿看走过一次眼——在重见谢长风的第一面时,他就明白,这个昔日的好友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现在已经不太愿意去回想原来的谢长风了,因为那无疑会让他心中窒闷不已,他只是试图说服着自己接受现在这个,并识趣地把那点当年还没萌芽便被斩断的绮思深深埋藏起来。
总之,不论过去的谢长风如何,如今的他,绝对是堪比荀文若的王佐之才。
既然如此,就该把他用到最合适的位置上去。
啧,也不知道若是那陈林见到如今的长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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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后来大启王朝的开创者和继位者,谢元一直是一个争议很大的历史人物,但即使是再苛刻的卫道士,也无法否认这位君王在历史长河中闪耀着的,无与伦比的军事天赋和治国能力。
所有的史书都不约而同地强调了一点:这位后来定年号为怀德的皇帝,在领军攻陷旧朝王都的那一年,才只有二十一岁。
同年,开国皇帝李秀德登位,年号神武,史称。
陈氏义军大营。
“报——陛、陛下!”
一个浑身风尘仆仆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中军大营,宽敞的营帐里此时正挤得满满当当,王国里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官员都被集中在这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阴沉的表情,气氛窒闷到几乎要凝结起来。
“又怎么了!”坐在最高位的陈林满脸抓狂,他的面容早已不复当年的英俊,胡子拉碴不说,眼睛下面也有着深深的青黑,面皮都被酒色销蚀得松垮而垂坠,如今将近不惑之年的他,看上去已经像是个老人了。
陈氏一直都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