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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莹莹仍不肯转头过来,额上的青筋明显,她强忍着哭,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手掌捧着脸上滑落的泪珠:“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傻?”
她趴在枕头上哭,司芃不知该如何安慰,起身离开。客厅里看到盛姐的小儿子坐在餐桌边做功课,看一会,几个硬笔字端端正正,她摸摸他的头:“写得不错,哥哥呢?”
“哥哥在卧室写作业。”
司芃走过去,问这个又高又瘦的小男生有什么打算?他说先考进第一中学再说。
“第一中学的出国班不错,有信心考进去吗?”
盛姐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带着惊喜和慌张:“司芃?”
司芃转头笑道:“培养一个孩子真不容易。等他拿到心仪大学的通知书,记得来找我。”
男生很聪明,马上就站得笔直:“谢谢司芃阿姨。”
司芃也想去摸摸他的头,发现他不比自己矮多少,于是改成拍肩膀:“好好念书,还有,保护好妈妈和弟弟。”
2017年2月6日春节
司芃和凌彦齐带着彭光辉去了趟新西兰,在曾住过的hermitage酒店,父女二人仰望头顶星空,拿望远镜看远处巍然冷峻的冰川之巅。
人生像流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动荡,流着流着,样貌翻天覆地。唯有它们永恒。司芃想,再过十年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司玉秀与郭兰因早已定格。从此以后,她都不会再拿她们当坐标轴。她放下对彭光辉所有的芥蒂,等飞机飞回s市,也接受了他对生活的自由安排。
她的助理戴云珊,已替她办好——成为陈雨菲监护人——的一切手续,将人接去新加坡,申请到一所优质名校,就在武吉知马公寓的附近,走路五分钟即到。
陈雨菲便和卢奶奶同住。司芃请了一位菲佣,负责接送和日常照顾。把这一切事情办完,她才有空想想自己。
她想先去考驾照,可因为她曾经的飙车经历,郭义谦黄宗鸣凌彦齐这三个男人罕见地站在同一队列。她很生气,郭义谦名下有十几辆豪车,大半是世面上见不到的级别,她全摸不着。“有驾照,不是现代社会最基本的能力之一?”
三个人异口同声:“你不需要这个能力。”
司芃赌气地说:“等我有时间了,我还要去考个飞行驾照。”郭义谦的湾流,卢思薇的庞巴迪,她都惦记着。
“你要上天都没问题。”凌彦齐推她去小书房,“先和艾尔文好好学,争取英语能拿个像样的分数。”
下个月,a…level测验就要报名,大多数华人的选择不是理科,就是商科。黄宗鸣也建议司芃去报考法律,但她更倾向于历史、地理、社会学这类人文科目。
凌彦齐说:“还真像我,我当时选修了历史、心理学。哪个科目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补英文的短板。中国学生只要能看懂英文题,能用英文回答,再做几套题熟悉一下出题者的思路,a…level一点不难。”
司芃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艾尔文是她的英语私教。如果司芃能在水准测验中的英语成绩为c,她便能获得薪金额外50%的奖励,如果是b,则有100%,a的话,司芃不做此等美梦。
正月初三,谭非回到香港。他明知家眷已被监视,仍熬不住想回港看看因肺炎住院的女儿。在医院终年盎绿的热带花园里,和妻子女儿匆匆见上一面后,火速赶往机场,在候机室里被当场抓获。
逮捕后他有身为“白手套”的觉悟,承认他操纵天海股价,却咬紧牙关不拖卢聿宇下水。因为后者答应他,在他出狱前,每年都会给他家人两百万港币的生活费。
卢聿宇虽然逃过内幕交易的嫌疑,可他用来炒股的部分资金来源,还是追溯到他的岳父身上。再熬一年就能光荣卸任的老行长,被千挑万选的女婿脱下水,逃不过免职和双规的命运。他和谭非一样,承担所有罪责为女婿开脱,只求他能善待自己的妻女。
还好卢聿宇有自知之明,明白不仅岳父保他,姑母也网开一面,春节后便主动辞职,离开天海。
陈洁转走的十个亿最终都转入司芃账户,按理说不应该十个亿都转给她。但是金莲在狱中突发脑溢血死亡,她生前的律师把电话打来新加坡,黄宗鸣再为司芃去了趟s市,回来后又给她带来不菲的遗产。
“你和你爸爸同为金莲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你爸已签署协议,所有财产都自动由你继承,所以金莲除罚没以外的所有财产,都由你继承。另外,陈洁名下的“锦瑟”、美国、加拿大、s市内的三栋房产,三台车,七千万人民币的现金资产,以及这些年购置的珠宝、奢侈品,也由你来继承。”
司芃听着听着,双手遮住脸庞。黄宗鸣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上个星期我清点出来的财产明细。”
司芃没有接,好久后她才放下手,问黄宗鸣:“我现在有没有百亿身家?”
“按人民币算,已经超过了。”
“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还有人嫌钱多吗?”黄宗鸣沉思一会说:“想想你以后想做什么。有足够的钱做基础,你能做得很出色。”
司芃还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戴云珊帮她报了培训班,凌彦齐去上班,她就去上学,可坚持不过半个月就烦了,尤其是偶然一抬头,发现教室里都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个个的眼神都比她坚定,心里更烦躁,摸出手机给凌彦齐发信息:“翘班不?”
“你逃,我就翘。”
有时候,为了和凌彦齐吃一顿午餐,她连下午的课都不去。两人在小贩中心的摊档前流连,去看小印度的卡利安曼寺庙,去榜鹅水道公园的绿岛骑行,去国家兰花园里发呆,在肯特岗的校区里乱逛,。实在有罪恶感了,就跑去图书馆,让凌彦齐帮她梳理世界史的事件脉络。
她如此黏凌彦齐,是因为他经常不在新加坡。起初经常的出差地是s市,过了两个月就是满世界飞。
公司本来也想给他买公务机,申请单到他这个最后环节,一看要3个亿的人民币,每年的托管费用还要几千万,心中一哆嗦,说他不用,租也很好,民航班机的头等舱也很好。
司芃笑他小气,他回答:“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有买飞机的钱,还不如让基层员工多拿点海外津贴。”
“要不我给你买,算聘礼好了。”
“好啦,知道你有钱。可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占有太多东西,未必是好事。”凌彦齐从文件中抬头,冲她微微一笑,“有私人飞机又怎样?能代表我和我妈,和你爷爷是一样出色的企业家、管理者?忝列衣冠而已。”
“不是半夜,他们在澳大利亚。”会开完了,凌彦齐把领带结扯松,揉着眉心说:“我明天还要过去一趟。”
司芃拿起大班桌上的资料过目,是天海和大鸣要联手收购澳大利亚某家天然气公司。
“几点出发?”
“八点。”
“你现在怎么这么勤快?”司芃走过去挨着他,下巴在他柔软冰凉的衬衫上蹭着。他才刚从香港回来。
凌彦齐亲吻她耳边的碎发:“这个世界待我太好,好得让我心慌,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不努力的理由。”
来新加坡后,郭柏宥在各种场合已不下十次说过:“你这小子命太好,街边咖啡店都能让你捡到我妹。”
是啊,命太好。虽然也有段时间过得没那么开心顺意,但他有健全的身体和心智,有将他送上云端的母亲,有一生相守的爱人,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就连初掌事业,都有郭义谦这样的商业巨擘,愿意事事为他参谋。
他好怕这种运气也是有总量的,会被他在前半生挥霍掉。他想努力地存储它、延续它。就像这一次的行程安排,本是从香港直接飞澳大利亚,但他想回来见见司芃。他不想以工作繁忙为借口,让两个人之间聚少离多。
“你先去睡会,时间到了我叫你。”
天微亮,司芃便赤脚下楼,帮凌彦齐冲咖啡,准备早餐。工人想帮她,被她拒绝了。几个月前两人痛哭流涕的奢望,今天都能变成现实。除了珍惜,怎还可以偷懒、抱怨?
第135章 135()
幸福不是终点;幸福是一条永无止尽的路。
——司芃日记
但在课堂上不想凌彦齐;她就会想姑婆,想陈雨菲。过去太长的时间里;她屏蔽外界;心里只装着关心的人和事,一时间也改不掉这毛病。
她想小丫头失去至亲、远离故土,每日所见都是陌生景物;该是如何的心情。她懂事了;规规矩矩地上课;对卢奶奶和工人都很客气。她还会每隔两天就给司芃打电话;汇报她的新生活。
懂事不全是好事,意味着这个十岁女孩对人的亲密感渐渐消失。或许出国前她奶奶提醒过她;说司芃阿姨是监护人;不可以惹她生气;她不在意,她身边的人也会在意。更或许;日常起居有人照顾、出门有保姆车接送的生活;让她清楚;这个阿姨不再是能和她打打闹闹的人。
司芃不想这样;不想让陈雨菲很快逝去的童年里担负太多,所以她又逃课去接陈雨菲放学,在不太熟的街区里陪她逛街打游戏;吃各种新奇的小食;再送她回去。有卢奶奶的公寓;比空旷的山顶大宅,更能留住司芃。既然凌彦齐不在狮城,她就想在这边多呆一会。陈雨菲掏出作业来做,她也掏书本来看。
陈雨菲笑她:“你这么大了,还有学校收你吗?”
“我看过报考条件,18到25岁,我今年才24岁。”
“你爷爷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让他给你找个学校去念,不用考试的。”
“我知道。”司芃一手捧额头,一手拿着记号笔在课本上划横线,“可是一个人这一生总要有——不靠别人靠自己——获得的东西。”
“那你还经常逃课来接我?”
司芃哑然。陈雨菲拿着笔头在她书本上敲:“用点心吧,今年考不上大学,明年就过25了,你不用老来看我。”
司芃摸着她的头说:“我怕你在这边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长得比别人快,心智比别人成熟。”
“好,那我就周末再找你玩。”
一到周末,司芃不让司机接送,和陈雨菲背着包,戴着遮阳帽,坐地铁出行。环球影城、海底世界、摩天轮、夜间动物园,,弹丸之地的狮城,有太多小孩子喜欢逛的地方。玩得精疲力尽回去,地铁车厢里,陈雨菲静静靠在司芃身上,看绚烂的广告灯牌在眼前刷刷而过。
她突然开口:“司芃阿姨,我好感激你。”
司芃搂着她:“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只想你不要陷在过去的事了,能好好过每一天。”
回到山顶,司芃看到大坪停着三辆来客的车,便知道邱美云的事东窗事发了。她已在这栋大宅住了四个月,亲人们光顾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心想,金钱能带来什么?勇气、真诚、善良、正直、,这些真正美好的品格,没有一样因它而来。
偏偏凌彦齐这个和稀泥的还没回来。一跨过门厅,司芃觉得气氛压抑,徐瑞德匆匆下楼,和她说:“小姐回来了,赶紧去你爷爷房间,他有事情问你。”
司芃从天井的楼梯走上去,郭柏宥和他二叔倚在栏杆上吹风,回头见到她,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