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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城中央-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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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玉秀也意识到了。她都有幻觉了。她总觉得那个人在走廊里来回地踱步,像是好多年前她宫外孕大出血,送去医院的场景。她被人架在手术台上,蜷缩着打了麻醉,手脚都冰凉,她想要他进来,紧紧抓住她的手。

    本来还有话要交代的,她全忘了。她把微弱的呼吸屏住,只想听走廊外的脚步声,“哒哒哒哒”,一步步远离她的病房,最后终于不可闻了。她想喊住他,可喊不出来,脸上的皱纹和青筋交织在一起。

    司芃被吓坏了:“阿婆,你是不是哪里疼?”她冲守在一边的护工说,“赶紧找医生来,给我阿婆打止疼针。”

    “阿婆,阿婆。”司芃抓着她的手,一声一声地喊。她在临终病房守了两个多月,学到很多在别的地方学不到的知识。有个老奶奶告诉她,想要人活得久一点,一定要会喊名字,要不停地喊,变着法儿地喊。他的魂魄听到了,就不会离开他的身子。

    司芃听时还想,人怎么那么迷信。可这会顾不上了,“阿婆”叫了几十声后,她就叫“妈咪”,妈咪叫了几十声,阿婆还是眼圆圆地看着天花板。她不知道在大马他们叫她什么,就“玉秀”、“阿秀”、“秀妹”、“秀儿”,能想到的称呼全都叫一遍。

    阿婆转头来看她,干涸的眼眶湿润了。她张开嘴,说得很用力,吐词很含糊,只有司芃听得懂:“我要死了,他都没有来,难道他从来没有觉得对不起我吗?”

    那时司芃和凯文谈着遥远的异国恋,已明白想念是怎么回事。她喊道:“阿婆,我现在就打电话,你有没有他电话,我现在就打过去。”

    司玉秀转过脸去,气若游丝:“他不会来的。”

    司芃嚎啕大哭。她的阿婆,从未在她面前提及那个人。但到死前,这种再无希冀的哀伤,冲破所有情感的篱笆,骤然露出面貌,让人太过骇然、伤心。

    司芃和郭义谦两人都动了感情,凌彦齐怕谈僵,凑过来听。

    “如果不是你非要娶三房,阿婆就不会离开,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而且,阿婆支持妈妈和彭光辉结婚,就是错的?她预见不到十几年以后的事,她只想要女儿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怎么,忤逆你就是错?”说着说着,司芃泪流满面,“你凭什么找我要阿婆的骨灰,你都不觉得是自己过分,对不住她。”

    她突然指着凌彦齐说,“今天假如是凌彦齐出轨,我和他离婚,你会不会也认为是我错了,我太犟。”

    郭义谦死都要维护他的这点面子:“以前的制度不一样,不是一夫一妻,”

    “你非要拿大清律出来,说你可以娶小老婆,我阿婆也不过一个小老婆,我无话可讲。可甭管什么制度,总有人想好好谈感情,你对不对得住她的一片痴心?”

    凌彦齐走过去搂着她的胳膊,低声劝慰她:“别太伤心了,我不出轨。”再偏头看郭义谦被孙女的话呛得难看的脸色,便造了个台阶给他下,“爷爷要是真不觉得自己有错,就不会来这儿了。人已经走了,这些话说出来,就算打开你们爷孙俩的心结了。”

    “对我说没用,对我阿婆去说。”司芃突然起身,拉开吊趟门冲到院子里,拿起一把园艺用的铁锹,跑去玉兰树下挖土。

    凌彦齐探半个身子出来看,看一眼就退回去和郭义谦说:“爷爷,我站你这边,她说话一向没大没小。她现在在挖土,最多再忍半个小时就好了。等会你别让她知道,骨灰葬在玉兰树下的事,我怕她找我麻烦。”

    郭义谦脸上僵硬的神情渐渐和缓下来,问道:“小混蛋说话一向这样?”

    “对啊。”凌彦齐推他出客厅,“敢跟我妈对吼,也敢和你吼的,也就只有你家这位小混蛋。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一切都可控。”

    他神情还挺轻松,好像早就意料到司芃的反应。真是被他骗来了,骑虎难下,郭义谦看他两眼,道:“卢思薇怎么养得出你这种儿子?”

    把郭义谦推过去,凌彦齐蹲下来看着司芃,他明知故问:“你要做什么?”

    “我把阿婆和妈妈的骨灰埋在这里了。”

    “哦,”凌彦齐点点头。看天色黑了,找卢奶奶要手电筒照着,再拿过一把铁锹,帮着铲土,“埋得深不深,要不要多叫一个人来帮忙?”

    “不用。你去把彭光辉叫下来,他昨天还问我这件事。”挖着挖着,司芃又掉眼泪。凌彦齐帮她擦掉,温言温语地劝:“司芃,没事的,虽然隔了五年,但是该回来的,都来了。”

第132章 132() 
全新生活;绝不该是由他人代签结婚证书作为开端。

    ——司芃日记

    司芃不肯住在郭宅;郭柏宥送他们去巴德申山。卢奶奶也不愿意打扰两个正在浓情蜜意中的年轻人;非要搬去武吉知马的公寓独自住。凌彦齐和司芃也不勉强;让人送她过去。

    晚上,两人猫在床上翻看郭兰因的老照片。上次陈洁要徐瑞德找出来的相册;她根本就没拿走;全丢在这边的公寓。

    司芃曾跟着父母去过很多地方;但他们都有意识地避开新加坡,所以对于这块出生地,她的了解还没有凌彦齐多。

    “这是nus?”司芃指着郭兰因的毕业照。

    “老校区;新校区在肯特岗。”凌彦齐翻到最后一页,“你爸你妈当年注册结婚的地方。”

    司芃指着郭兰因的小肚子:“要这张侧拍的照片,才能看出她那时已经怀孕了。”她莞尔一笑;指着另一个瘦削的身影:“我阿婆也在。”

    凌彦齐凑过去看。那次在郭家看时,他心不在蔫;完全没留意一侧的见证人。

    “老校区还在吗?我们明天去看看。”

    “好;还有什么地方想去?”

    “我当年出生的医院;还有兰花园,”司芃躺床上一样一样想;“还有肯特岗;你念书的地方,;好多地方;你说过要一个一个带我去。”

    “好啊。反正时间很多。”

    “真的多吗?谁刚刚接到秘书的电话;明天一早就要开视频会议?

    “唉。”凌彦齐叹气下床,“你先睡吧,我先看看明天开会到底要讨论什么?”

    第二天,凌彦齐在书房开一上午的会。司芃也不无聊,去顶层泳池游完泳,黄宗鸣就来了。还带来厚厚一沓文件,说要她补签名,文件才能生效,这还算好的,像学历、驾照这些必须通过资格考试的证书,必须要她授权去申请撤销。最后,黄宗鸣拿出那一纸婚书,放在她面前。

    司芃想了想,把这张婚书往他面前一推:“请uncle帮我申请撤销吧,然后再帮我预约注册。”

    黄宗鸣微笑着收回这张纸:“好,是不是在婚宴上注册,打算在哪间酒店?”

    “彦齐妈妈要在s市举办婚礼,这边就省了吧。”

    从没做过日程安排的司芃,昨晚和凌彦齐一条条数这半年内的待办事项。不罗列不知道,一列竟然是五十多项。要帮陈雨菲找学校,办留学签证;春节要带彭光辉去新西兰,他的身体状况,无疑需要一个医疗团队跟随;她还想接蔡昆出院,帮莹莹找一个好点的住处;。

    就算这些事情,别人都能帮她分担。结婚和念书这两件事总要亲力亲为吧,尤其是后者,凌彦齐刚和她讲解a…level(英联邦国家标准的大学入学考试)的内容,她就头疼。本来学得就不怎样,还要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一次性完成至少3…4门科目,9…12个单元的考试。

    虚度的光阴比一般人多,醒悟过来也比一般人更能意识到时间的紧迫性。她实在没有精力在拼命赶考时,还要应付两场婚礼。

    “那郭董的意思”

    “他会答应的。”

    来新加坡前,司芃和郭义谦达成了一些——她称之为妥协,凌彦齐称之为谈判的条件。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她的婚姻和学业,除非她开口,郭家任何人都不可以横加干涉。

    郭义谦一想,她的婚姻已定,学业早就不指望,于是答应得很快。同样的,他也有条件,私底下她可以接着叫司芃,但是法律认可的姓名必须是郭嘉卉,且以后都不可以改名换姓。

    司芃也答应了。

    正好凌彦齐开完视频会议出来,司芃看向他:“uncle问我们注册地点想选在哪儿?”

    “你打算撤销,再重新注册?”

    “嗯。”以前司芃是觉得没必要恨陈洁恨到——假装她在自己生活里完全不存在的地步,她也不喜欢和郭家人打交道,嫌麻烦,她更怕那些会铭记一生的仪式感和郑重其事的承诺。但是人生的主动权一点点回到手上,她的想法很快就变了。这么多人在帮她,都不嫌烦,她自己好意思嫌烦?

    “去nus的老校区,我妈结婚的地方,可以吗?”如果婚礼要被人祝福,司芃最想收到的便是她阿婆和妈妈的祝福。

    “当然可以啊。”凌彦齐拉开椅子,坐在她身边,“无论我,我妈,还是你爷爷在这件事上都没什么发言权。”

    “我想请uncle做见证人。”司芃握着黄宗鸣的手,“我说不来那些很好听的话,但是uncle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当成自己的事,尽心尽力。”

    黄宗鸣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你能回来,我松好大一口气,之前答应兰因时,都没想到这真是一个重托,好在中间有波折,仍算是不负重托。希望小芃以后也不要辜负妈妈的期望。”

    “对了,uncle,”司芃接着在文件上签名,头也没抬,“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个助理。”

    两人都盯着她。她说:“很奇怪?你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也都有自己的秘书助理。我也有很多事要做,好不好?新加坡的法律政策,我是一点不熟,驾照也还没考。当然找个人来帮我,会轻松很多。”

    “那就要爷爷派个人过来。”凌彦齐说道。

    “不用他的人,没事会打小报告。”

    凌彦齐和黄宗鸣相视而笑。哪怕在街边的咖啡店里混了五年,她仍是郭兰因的女儿。一旦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进入角色比谁都快。

    黄宗鸣收拾文件要走:“好,今明两天我就找几个人来面试,最终录谁,你自己定。”

    两人送黄宗鸣离开公寓。凌彦齐说:“你找私人助理,我有条件的。”

    “关你什么事?”

    “不可以是男的。”

    司芃扑哧一笑:“男的也没关系啊。太私人的事,我又不会交给他做。”她把他推开,抬腿往餐厅走。

    凌彦齐搂着她靠向墙壁,紧压着她:“我后天要回国,你能不能让我安心走?”

    “你妈要你回去?”

    “她还没催,是我自己不好意思,报到半个月,我才上了四天班。我得回去,弄清楚塞我手里的是哪些项目,跟我做事的是些什么样的人。”

    一听就是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过不来,司芃捧着他脸亲。唇齿相交间,凌彦齐问:“我还没走就舍不得?”

    “嗯。”

    “还好隔得不远,四个小时就飞过来了。我会经常借出差的名义,或者翘班过来,”凌彦齐的嘴唇压在司芃的耳廓上,“操/你”这两个字吐字再轻,也呼呼地鼓着耳膜。

    司芃嬉笑着想避开他的侵略,被他一把抱过,摁在长长的餐桌上。衣服被脱掉,光着的背一触到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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