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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行之朝他一摆手,意思是让他走。他在那棵梧桐树下一却步,随手『操』起一旁快秃了的一只扫把柄,轻轻松松一挥,扫下了一阵落叶。
李行之眼尖,刚刚一晃眼见到的绿『色』确非是他看走眼,而是千真万确的嫩芽。
只见那梧桐树枝上,又抽了新芽,嫩绿嫩绿的一小茬,还不只是一处。
怪事……李行之在心里暗叹道,如今是阴历九月,正值深秋,这梧桐树莫不是成了精?临近冬天还要发芽……
然而怪哉虽是要叹的,却也没让这位侯爷多想,李行之打小不信鬼神,只当这树是抽了疯,接着踱步到木门前。
那木门被锁上了,李行之怕一脚踹进去会吓到里边那位,况且叫他见了自己的真容也不好,到时候闹起来李行之觉得自己可能招架不住。
他在屋子周围绕了一圈,找到一处一尺来宽的矩形洞口,这间屋子没有窗户,仅有这处人为破开的洞口可透光。
李行之在那里站定,挡住了这把光源。
里边突然就有了动静,李行之瞥见了一块月白『色』的布料,料想是那人过来了,和他仅一墙之隔地相对而立。
唔……看这衣服的位置,应该是腰以下的,这哥儿显然不矮。
“在这里……”李行之收住了无意义的客套,在这种破地方住着,怎么可能会好?他说:“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里边的人听见了,缓缓地伸出一只手,那手指细白细白的,当真是指如削葱根,比女儿家的还要好看。
李行之愣了几秒,直到那手掌在他眼前不耐烦地晃了晃,李行之才把食盒打开了。
那矩形洞口太小,一次只能传进去一道菜,李行之心里有点堵,一边传菜一边道:“委屈你了,待会我让他们给你换间干净屋子。”
里边的南子慕是真委屈,人话他是能听懂大半,可自己却不会说。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费点时间跟着红玉他们一起学人话了。
说来真的很心酸,南子慕在终南山上当山神也当的好好的,就那么一天去人间转转,吃喝玩乐了一整天,讨了个酩酊大醉,路都不会好好走了。
突然就被巷子里冲出来的两个凡人人带走了,南子慕浑然不怕,觉得他们区区凡物,还能将自己如何?
“上边说是随便找个乡野间长的能看的哥儿,可你说那些乡下哥儿一个个嗓门极大,上次我一个人去,好险没被他喊聋,回来后还耳鸣了好些天。”
另一人应道:“这个似乎是个哑巴,方才跟了他那么久,也没听他开口说过话?”
“应该是了,方才我还想着要不要将他打晕了带走,没想到他连喊都不喊。”
南子慕在黑布后翻了个大白眼,心说神仙说话你们如何听得懂?
他被蒙了眼拴在柱子上,只听见他们在那抱怨并商讨,他想走是极其容易,捏个诀便好。只是此时脑子醉得不清不楚,虽说终南山才形成时他便生了灵智,千秋万载中,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
被绑着的南子慕也一点没怂,只是觉得好玩。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绕着南子慕转了一圈,说:“唔……身材倒是不错,你方才瞅见他脸长什么样了吗?”
“就是丑,也来不及换了,那边已经在催了,说是那位爷又要走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人带着个花里胡哨的铜假面,万一待会摘下来,将那位爷吓的不……”
“这不就是了,先瞧瞧货『色』。”中年男人倒了杯上好的鹿胎酒,接着从怀里『摸』出一包春/『药』,小心翼翼地调进酒里,结果手一抖,不小心下多了,他猥琐地一笑,“不知道那位爷能不能招架得住。”
面具是南子慕在路摊上好奇买的,罩在脸上并不怎么舒服。
男子先是将他黑布解开来,又把面具一打开,提着个灯笼往南子慕的脸上照,他的脸上『露』出既惊又喜的表情,忙唤另一中年男子过来:“快来看,是个美人。”
中年男子端着酒走过来。
南子慕既是神仙,模样怎么也不会差,『迷』离的桃花眼和灯火下宛若渡了层薄釉的唇,因酒意上头而泛红的脸颊和耳根,叫人移不开眼睛。
“侯爷好福气。”中年男人半调侃道,“这模样看起来比他那夫人还要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男子打断了,他一皱眉:“别胡说,当心些,上边说这事要是被传出去了,咱们都别想活。”
南子慕的神『色』始终是淡漠的,太镇定了,反而叫这两人有些害怕,中年男子也皱眉:“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会是个傻子吧?别是被吓傻了。”
“期限快要到了,管他傻是不傻的,交不出人我俩都得完蛋,快把酒给他喝了。”
中年男子把酒递到南子慕的唇边,刚想说几句狠话『逼』他喝下去,不曾想这美人嗅了嗅这杯中的酒,像是挣扎了一会儿,接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又朝着中年男人眨了眨眼,意思是还要喝。
“……”中年男人有点口干舌燥,有感而发道,“八成真是个傻子。”
他慢慢抬起酒杯,笑着看南子慕把一整杯酒都喝干净。
南子慕不傻,也闻的出来这酒里有东西,奈何这酒比他在酒馆里喝的那几坛都要香,反正山神百毒不侵,顶多毒发的时候痛上那么一两下,没什么大『毛』病。
这么想着,他怀着大无畏的精神就把酒喝的一滴不剩了。
喝完一杯的南子慕又向中年男子眨了眨眼,男子忍俊不禁道:“怎么,还想喝?”
南子慕点了点头。
“好好好,我们带你个能喝到很多这种酒的地方,怎么样?”中年男子问。
南子慕又点了点头,就这么傻乎乎跟着他们走了,见他根本没有想跑的意思,两人把他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仅留着一根布条栓着他的手,牵着他往前走。
其中一男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贴在中年男子耳边道:“万一他是扮猪吃老虎……”
“不至于,真是老虎,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治不服他?”
三人转眼就到了侯爷府,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侯爷的睡房。南子慕被他们两人按坐在床上,中年男人哄骗他道:“哥儿坐,待会就有人来给你送酒了。”
南子慕这会才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了,原本酒意上头只是脑袋晕乎乎,如今四肢竟都酥软了,坐都有些坐不住。
他想要站起来,可惜腰一软又倒回了床上。
『迷』『迷』糊糊直接听见中年男人那越飘越远的声音:“这神『药』可是当今圣上赐的,说是就算是九天上的神仙也得着道,一次下去就能怀……”
“你小声些,不要命了?”另一男子提醒道。
“有什么好怕的,瞧给你吓的。走,我们领了赏钱回家抱媳『妇』去。”
屋里的南子慕心跳的飞快,对他们口中的“神『药』”有个了大致的猜测,他现在不止口干舌燥,姿态还有些控制不住的『淫』/『乱』,在床上滚了几圈后就翻不动了。
想着捏诀飞回终南山去吧,当下脑子一团浆糊,又死活想不起来仙诀是什么。
领头的『奶』妈徐娘回答道:“他是今天才召来的『奶』爹阿喜,只这位哥儿能哄的服小世子,是奴婢疏忽了,没有提前告知侯爷。”
李行之的两只手都松了松,尴尬道:“抱歉。”
摇篮里的小世子一看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南子慕从人群里挤出来,到摇篮边,将小世子半拎了出来,抱在怀里摇了摇。
“欸……你。”李行之总觉得婴儿脆弱,抱他的时候都不敢用劲,一直是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轻拿轻放。
第49章 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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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面对这么个小小人类; 却束手无措; 还是平生第一次为自己过去的不学无术而深恶痛绝。
他摇了摇头; 指了指已经空掉的餐盒; 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小蓁还算聪明,半响就猜出来了:“你是指让我用你的金叶子给你买吃的?”
南子慕点头。
小蓁说:“可我没有机会出府啊……诶还是有个办法的。”
南子慕伸出一只手,干脆把自己的一整个荷包都丢给小蓁,然后将另一个蜡烛点了,小蓁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将荷包和金叶子一起放在蜡烛旁看。
幽暗的灯光下,金叶子熠熠生辉,那只荷包; 也是小蓁碰都没碰过的布料,触感丝滑、纹理精致,有云状暗纹; 一致是用金线锁边; 上边的图案都不乏宝石点缀。
“你……你是什么来头,你爹是富商吗?富得流油的那种?”小蓁手上都不敢有大动作; 生怕把荷包弄坏了,“家中如此富庶……你的亲人想必也在拼命找你,你怎的会被关到这里来?”
南子慕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既没偷也没抢; 酒也是那两个人贩子自个给他喂的; 就算那天晚上……那也是被人睡了; 怎么说都不存在亏欠别人的地方; 自己实在是比窦娥还冤。
南“窦娥”一撇眉,要是他法力尚存,定叫这正月飞……呸毒日高挂,烤死这些坏东西。
仔细想想也是自己傻,南子慕拍了拍腿,痛悔过后还是很愤怒。
“你当真去勾引我们侯爷了?我们侯爷平常对人冷冰冰的,连夫人那里都极少去,你算是勾引错人了。”小蓁把金叶子往荷包里塞,塞好之后自己手中仅留下了一片,接着他把荷包还给了南子慕,并道,“不需要这么多,一片就够你吃的了。”
“没。”南子慕说,明明是他们家那什么侯爷强卖,非要用勾引二字的话,那倒不如说是侯爷勾引的他。
小蓁不依不挠:“没勾引,那他们怎么把你关在这里?”
他怎么知道,他也很无辜啊。
南子慕被他问的有些烦了,就不理人了。
——
第二天南子慕的饭菜显然就好多了,虽然还算不上是什么山珍海味,但精致的点心是有一些,荤菜也是有的。
“好吃不?”小蓁咽了口口水,把身子贴在墙上。
南子慕咬了一口桃花酥,觉着不错,便也递了一块出去给小蓁。小蓁把他的手按了回去道:“你自个吃,我吃过了,你不是三日不曾进食了吗?再不吃点,你要饿死了,夫人也是要将我打死的。”
南子慕锲而不舍地把桃花酥又递了出去:“吃。”
这位山神的心眼总是忽大忽小,但对于善意,还是能感知到的。别人对他好,他也对人家好,他就这么个小孩子的『性』情。
“你、吃。”他又重复了一遍。
小蓁转身站起来,把脸对着矩形洞口,语气颇为兴奋:“你会说两个字的话了,真聪明。”
南子慕把桃花酥顶在他嘴边,小蓁只好张口把它整个咬进嘴里,然后含糊不清道:“好……唔吃。”
南子慕眼尖地看见他眼角有挫伤,左脸连着整颗耳朵都是通红通红的,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巴掌印。他指了指小蓁的脸,『露』出疑『惑』的表情。
小蓁笑了笑,语气相当的无所谓:“没什么,活没干好就被打了,很正常的事。芳娘最近手气不好,从赌场回来要么拎个人骂,要么逮个人打。”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