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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若不是试炼中的那件事,或许还会永远被欺瞒下去。
试炼结束的那天,方天站在渡口向他伸出手,眼里是渴望和好的期盼,“你是东灵剑阁继承人,我将来也会令天岭宗发展成南方最大门派,你我成为朋友,对双方都是好事。”
那年的方天也不过二十岁,可他已拥有掌管权势的雄心,并为此交好各方势力。可惜,剑修历来都是不识时务的,沈逢渊也是如此。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上船,只扔给那人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既非同道,还是以刀剑说话最好。”
那之后,三百年过去,沈逢渊继任掌门之位,方天将自己的名字倒转,成了天岭宗的长老天方子,他们针锋相对,交手不知多少次,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他们是敌人,两个少年曾有过的短暂交好,谁也不再记得。
曾经举办试炼大会的园林如今已是天方子的私人宅邸,沈逢渊不明白这人选在此地与自己会面是什么意思,反正,不论有何用意,他都只会查明真相,决不被任何私情干涉分毫。
修士住处都布满重重阵法,当三名剑修御剑落下,天方子已在门前等候,一见沈逢渊便亲切相迎,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请,“沈兄,没想到你竟会亲自前来。大家相识多年不必客气,先坐下喝杯茶,你我好生聊上几句。”
这人分明是在说客套话,言语里的亲切却是极为自然,若是旁人只怕要相信他当真是在欢迎自己。然而,沈逢渊知晓他多么擅长作假,只冷冷道:“对我这样热情,看来轩齐子给你找的麻烦不小。”
此话一出,天方子便暗地给了他个白眼,不过他也没指望沈逢渊会给自己好脸色,看着这可以做自己祖父的老脸,内心权当在尊老,继续笑着回:“剑修手下无冤案,如今东灵剑阁掌门出手,我既没有杀死师兄,自然只需高兴。”
然而,闻言沈逢渊又抛来了个怀疑的眼神,“你应该是真的没杀吧?”
天方子没想到这人说是要来彻查此事,结果一来就先怀疑上了他,虽还维持着和善笑脸,却是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跟前轻轻道:“如果是我做的,绝不会留下尸体作为把柄。”
他面上明明是无比友好的笑,眼眸中却是洗不去的阴沉,甚至没有去否认自己的杀人动机。虽是如此,沈逢渊却肯定地点了点头,“的确,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才是你的手段。”
“呵呵,沈兄又在开玩笑了,我可是正道修士。”
天方子在天岭宗混了三百年,手段自然不会干净,但是有时候他也为沈逢渊对自己的毫不怀疑很是无语。在这剑修眼里,他就不能偶尔清白一次吗?
天方子了解沈逢渊性情,知道和他聊天是给自己找罪受,这便转移了目标,对着稍微好相处一些的释英道:“青囊长老,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只可惜,当初在妖族他会觉得释英好对付,那是因为他与案情无关,此时作为疑犯之一,所受到的待遇便是一句耿直的问话:“万岳子的尸身呢?你们应该还没来得及做伪证吧?”
这一刻,天方子终于接受了自己在剑修眼中不存在可信度的事实,冷漠地转过身,只对随行弟子吩咐,“来人,带青囊长老前去验尸。”
作者有话要说:沈逢渊(慈祥老父亲脸):我都这把年纪了,当然要用老人皮肤做个佛系玩家。
天方子(试探):真的?加好友吗?
沈逢渊(拔剑):不加,滚!
天方子:你佛系个锤子!
顾余生:这两个人是不是……
释英:没错,他们是死对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如今的南方修真界;东灵剑阁独居三千灵山;道印门守在沿海一带,落霞派隐居在深山老林甚少外出,人迹最为广泛的平原和丘陵则尽归天岭宗。天岭宗宗门所在之处名为无烽城,位于金水平原之上;临近修士用作试炼的秘水境;乃是南方水路枢纽。
繁盛草木与奔腾水源历来是灵气密集的象征;无烽城亦是如此,潺潺河流如琴弦将城市七分;各处小院的青瓦白墙倒映于盈盈水面;入眼之处满是大雨之后的清净。只有修士居住的城市不闻任何凡俗嘈杂之声;不论何时,街道都保持着宛若无人的宁静;唯有外出修士归来时;河面上才会划过一道脉脉的波纹,不到片刻待水波平定,便又是一番漫长的幽静时光。
无烽城最高的城楼便是天岭宗议事之处;宗主与门下高级弟子都在附近建有住所;几位长老倒是另辟府邸在外清修;唯有议事之事才返回宗门。
这名为洗墨渊的园林因是前往秘水境的必经之地,过去每逢南方举办试炼大会,各派弟子便在此歇息。后来,天岭宗占据金水平原,洗墨渊也就归了天方子所有。
令沈逢渊感到奇怪的是;以前他还常与天方子争斗时,这人分明修了处金碧辉煌的豪宅,还常常因被他踹坏大门而不满。结果近些年他不再生事,此人放着精心准备的府邸不住,反倒常常留在如今已显古旧的洗墨渊,当真不知是什么毛病。
时值夏末,万千草木正赶在秋风到来前绽放自己最后的生命,雕栏玉砌之间,只见葱葱绿意。幽静的池水亦是饱含酝酿了一季的能量,只待鱼肥蟹熟之时,好生热闹一把。
此时,已见几分凉意的清风自林隙水间掠过,拂起青衣男子垂落的白发,为那如烟眉目又添了几分缥缈的薄凉。
顾余生见释英眉头微蹙根本无心理会外物,轻轻替他将发拂在耳后,回味着发丝柔顺的触感,只在心中暗叹:景好,人更好,当真是个适合坐下谈心的好时节,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隔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的话……
是的,虽然身处南方最古老的园林,眼前又站着个凝视自己的徒弟,释英依然没有耽误一点时间,径直就来了停尸房,开始解剖万岳子尸身。
正如他们所料,万岳子也和其它青莲妖尸一样五脏六腑皆被冻裂,破裂伤口宛如青莲,应是死于净世之毒。只不过元婴修士的尸体与普通修士截然不同,纵然死去多年,体内灵气和血液依然在缓缓流动,心肺更是半分不见腐坏,仿佛只要将元婴放回,这具尸体立刻就能起死回生。
这样的尸体没有尸斑,也无法根据腐坏程度判断其死亡时间,释英试着在他胃部寻找线索,结果万岳子辟谷多年,胃中是空荡荡一片,看来死前也不曾饮食。最为麻烦的是,这具尸体的内脏已被寒气摧毁,根本寻不出其它灵气留下的痕迹。由于肌理都还保持着活力,他的身体外部倒是保留了被水行灵气攻击过的伤痕,然而,因他曾作为青莲妖尸与太子决明作战,要分辨这些伤到底是何时造成,也是极为困难。
此时释英对着一排被自己取出的冻裂内脏皱眉深思,手上为医修特制的柳叶刀随着思虑拨动着血管。随行的天岭宗已在门外瑟瑟发抖地吐了三回,也就顾余生还有心情欣赏师父容颜,顺便扫了一眼罗列的器官,疑惑道:“师父,他体内是不是少了什么?”
顾余生虽对炼药毫无兴趣,关于人体的书卷却是倒背如流,此时一眼就看出了不对。虽然他学这些的理由是研究如何准确击中敌人要害,释英仍是赞赏地点了点头,“他没有脾。”
“尸体表面有处伤痕,应是有人从此处取走了他的脾脏。”
脾位于人的左上腹,因在肋骨之后,寻常战斗很难将其击伤,若要取出,便只能开膛破肚。释英指向尸体左腹,果然那里有一处被割开的伤疤。元婴修士的身躯一般不会留下疤痕,这伤口也不见诅咒痕迹,应是万岳子失去元婴后所留,只是,尚且无法确定内脏被取走时,他是否已经身亡。
顾余生对天岭宗并无好感,验尸时也不比过去积极,不过,见释英如此苦恼,他也细心观察起了尸体,终于又有所发现,“尸体右手的胳膊存在刀剑伤痕,众所周知,天方子主修道术,以拂尘为法器,并不擅长用兵器。”
万岳子右手持刀,此处伤痕应是与人交战所至,若是如此,不用利器的天方子倒可脱离嫌疑。然而,释英垂眸一想,还是摇了摇头,“但是他既然可以同掌门打得有来有回,想来近战也不差。而且,他要杀人,未必是自己动手。”
这样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天方子清白,顾余生想了想,还是道出了自己当前怀疑:
“冰蚕子修的是水行功法,成名技便是将寒气打入敌人肺腑的枯心掌,或许是净世之毒的寒气遮掩了其留下的痕迹。”
释英没想到顾余生目前所疑竟是冰蚕子,然而,考虑到轩齐子未来对东灵剑阁的针对态度,他仍觉此人有问题,只道:“别忘了万岳子被取走的脾脏,那处伤痕应是出自医修常用的小型柳叶刀。能够准确找出脾脏位置并只留下恰到好处的伤口便将其摘除,凶手就算不是医修,至少也对医道颇为了解。而轩齐子,曾有一名医修道侣。”
虽是如此推测,释英仍是愁眉不展,苦恼地道出了如今最麻烦的问题:“但是他们都位高权重,手下不会缺少医修,行凶也不一定需要亲自动手,凭借尸体留下的线索,很难断定是谁所为。”
他们已将万岳子尸体里里外外都验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线索却很模糊,回到客房时,向天方子询问线索的沈逢渊也已返回,见到师徒二人便问:“验尸可有结果?”
“万岳子失踪已有数十年,内脏被净世之毒摧毁,尸身也经历了与太子决明的战斗,很难断定其真正死因。”
释英虽怀疑轩齐子,对验尸结果却是实话实说,末了又道出了自己目前所想:“不过,据我推测,尸神宗既是要以净世之毒让死者体验寒冰地狱的痛苦,那么应该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已下毒。只是,我不明白凶手为何要取走他的脾脏?”
万岳子莫名消失的脾脏是此事的一大疑点,谁知沈逢渊一听此言就极为惊讶,连忙问:“万岳子体内也失去了内脏?”
他这话也令释英有些惊异,稍稍一思考,沈逢渊会有这样的反应定是其它尸体也有异状,这就问:“其它两具元婴尸体可是查出了什么?”
果然,沈逢渊立刻严肃道:“根据片玉长老传来的消息,她验的那具尸体没有肝脏;胜邪长老那处则是没有肾脏。”
三具元婴修士的青莲妖尸,体内都遗失了五脏之一,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释英隐隐察觉此事应当和魔灵有所关联,可又寻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只问:“其它青莲妖尸可有这样的现象?”
青莲妖尸已被剑修验过一批,沈逢渊自然知道结果,摇头回:“没有,除了这些元婴修士,其它尸体的五脏皆在体内。”
他们皆是疑虑神色,顾余生在听闻此事时却是眼眸一沉,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望了一眼释英,忽的开口:“或许是因为,只有到了炼神还虚的境界,身体器官才能在死后保持生机。”
顾余生这一瞬间的神色异动隐藏得极好,释英一回头徒弟便已恢复往常模样。这个解释的确说得通,释英顺着思路走,只道:“如果凶手摘取脾脏不是为了掩饰死因,而是有目的地收集元婴修士内脏,他就必须在死者中净世之毒前动手。那么,可以肯定杀死万岳子之人定与尸神宗有所勾结,甚至可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