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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去富县?”他垂眸,“我也去;正巧同行。”
方槿桐总觉得哪里都不想巧的样子。
可思南见了肖缝卿却很高兴。
一口一个“肖哥哥”“肖哥哥”。
她同肖缝卿相处的时间不久,两人却都很亲近彼此。
就如同哥哥和妹妹一般。
思南喜欢围着肖缝卿转,肖缝卿也很照顾思南。
倒比她这个姐姐更像一家人些。
只是思南一口一个“肖哥哥”;唤作早前的肖缝卿早就微笑应承了;他同思南在北苑下棋,还送碧山阁的白玉棋盒和那条月亮型的坠子给思南;自是心中喜欢思南的。
可这回
方槿桐目光微滞。
总觉得肖缝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思南唤他;他竟然僵住。
那眼神中的惊喜;诧异和复杂;倒叫人有些看不懂了。
方槿桐尚在错愕;肖缝卿开了口:“路上无聊,可否和槿桐,思南共乘?”
肖缝卿有自己的马车;她们是女眷;若非征得她们同意,自是不方便的。
可肖缝卿同她和思南都算熟络,也不显得有多突兀。
不待方槿桐开口,思南便欢呼雀跃上前去牵肖缝卿的衣袖:“好啊好啊,肖哥哥和我们一起,许久没同肖哥哥一道下棋说话了,肖哥哥快来。”
呃也不用方槿桐开口了。
思南已牵了肖缝卿的衣袖往马车上去。
京城去富阳要五六日脚程,她们原本已经迟了三两日,只能让阿鼎路上稍许快些。可马车快了便颠簸,宋哲和肖缝卿倒好,只怕槿桐和思南受不住。
可思南正在行头上,肖缝卿离京几月,她便把京中大大小小的,最主要是大凡她知晓的事通通给肖缝卿说了一遍。
方槿桐几次想拦都拦不住。
可肖缝卿竟也是认真听着,不打断,有需要的时候还应声附和。
方槿桐不免有些汗颜。
肖家是国中首富,肖缝卿是肖家现任东家,生意上的事情不说,怕是连账本的看不完,哪来得闲情逸致在这里听思南夸夸其谈。
可肖缝卿真就坐住了,而且并未有任何不满和不耐烦。
看这模样,方槿桐心中腹诽,怕是比她这个姐姐都还有耐性一些。
若是知晓思南早前就和肖缝卿要好,肖缝卿也对思南诸多照拂,否则,方槿桐还真会以为眼前的肖缝卿是换了个人呢。
有思南在马车中叽叽喳喳,这一路也不觉无聊了。
大多时候,是思南在说,她和肖缝卿在听。
稍许时候,槿桐笑过,竟也会发现肖缝卿在打量她。
肖缝卿素来淡薄,便是同她相处,也多是风趣幽默,这道眼神倒是有些陌生了。
只不过她看过来,他便敛了目光,似是有意避过。
可多几次,槿桐又觉自己想多了。不过是思南说到兴致之处,邀她助阵,肖缝卿便顺道看过来罢了。
总归,过了好些时候,思南说得累了,便趴在她腿上睡着了。
今日离京,清晨就早起。
思南是阿梧从床上拎起来的,本就迷糊,若不是见到了肖缝卿,怕是早就在马车上睡着了。
哪能等到这个时候?
只是马车颠簸,便是思南趴在她腿上,槿桐还是护着她,怕马车若是遇到些小石子之类,她会撞着头。
十月初了,越往北走天气越凉。
等思南睡熟,她让阿梧拿了她的外袍来,给思南披上,怕她着凉。
“你对思南很好。”冷不丁,对面的肖缝卿来这么一句。
槿桐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应道:“思南虽不是我亲生妹妹,却胜似亲生妹妹,她自幼在家中长大,自然同我亲厚。”
她会错了意。
肖缝卿也不戳穿,只是凝眸看她。
只是眼中深邃幽蓝,透着她看不穿的意味。
也是,谁看得穿肖缝卿呢?
若是真看得穿,肖家也不会稳坐国中首富这么多年了。
槿桐笑笑:“对了,肖老板,多谢你和肖掌柜的拓本,我早前也寻了许久,一直没有寻到,真正看过,才觉对弈中的千变万化,窥得不足其中千万分之一,能读到这些孤本的拓本,实属幸事。”
槿桐说完,对面一直没有声音。
等到槿桐错愕抬眸,才见他还在凝神看着自己。
可虽说是凝神,却似又只是盯着自己出神。
槿桐轻咳两声,阿梧也觉尴尬,方槿桐才伸手,在他前端晃了晃。
肖缝卿才回过神来:“方小姐喜欢就好。”
这句倒是一句官话。
这才像是早前肖缝卿的语气调调。
眼下,思南正好睡熟,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声音稍许有些大。
阿梧愁死了。
槿桐笑笑:“这丫头从小贪睡,爹爹怕误了,就给她请了先生特意教授她功课,一日都没耽误过,小小年纪也是辛苦。如今出来玩,倒似放松了许多,又见到肖老板心中欢喜,这才睡得实沉了些。”
肖缝卿嘴边微微牵了牵,应道:“方寺卿费心了。”
嗯?
槿桐以为听错。
肖缝卿却牵衣起身:“让她睡吧,我去外面呆会儿,若是有事唤我。”
槿桐只得点头。
阿鼎驾马车,肖缝卿出去与他共乘。
阿梧见肖缝卿出去,才悄声道:“三小姐,觉不觉得今日肖老板表情有些怪怪的。”
“原来你也觉得?”方槿桐还意外。
阿梧点头。
方槿桐也道:“肖老板过往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仿佛听什么都冷淡得很,就像上次孤本被狗蛋尿了,我们拎狗蛋去赔礼,他也都没放心上去,一手握一个书卷,半是听半是看,哪里像今日这般,听思南说话都认认真真的,像是换了性子一般,也不知怎么了。”
连阿梧都觉得,那便不是她自己多想了。
阿梧应道:“是啊,奴婢也觉得。”
不过,终究是旁人的事,莫在身后嚼舌根,方槿桐朝阿梧道:“阿梧,方才听阿鼎说,是快到平城了吧?”
阿梧应道:“是的呢,先前说小半个时辰,约莫着也快了。”
方槿桐就道:“看看会不会入城。早前听阳平说,平城的有处做飞饼的铺子,很是受欢迎。有次在京中,思南吃过一次,一直念着。若是稍后经过,就去买些带路上,也好解解馋。”
阿梧笑笑:“知晓了。”
****
等到平城,阿鼎倒是要入城的。
这一路过来,人马皆是疲惫。
人要歇脚,马也要歇脚,再补充些粮草。
宋哲道还需准备些干粮,平城过去皆是官道,一路畅通无阻,可在茂镇宿下,时间就将将好。
宋哲是行家,槿桐自然听从。
阿梧扶思南下了马车,又伸手扶方槿桐。
方槿桐本在同宋哲说话,没有注意,阿梧扶她,她脚下忽得踩空,幸得有人眼疾手快。
肖缝卿伸手接住,方槿桐只觉一头撞进人家怀中。
“抱歉抱歉,先前走神了。”方槿桐有些尴尬,方才这初似是她有意撞上去的一般,幸好她同肖缝卿还算熟稔,否则怕人真是要多想。
方槿桐这般话落,肖缝卿却并没有松手。
“肖老板?”方槿桐窘迫。
肖缝卿看了看她,良久,才松手,转身。
阿梧赶紧上前,问她有没有扭到脚之类。
方槿桐摇头。
只是,肖缝卿今日果然反常极了。
好在,茶歇期间,有思南在一处,并不觉得先前尴尬的气氛蔓延。
茶歇过后,宋哲领着槿桐和思南去平城成买飞饼路上吃。
思南点了香蕉,凤梨,果酥等好些口味,阿梧问:“思南小姐,带这么多哪里吃得了?”
虽是十月,可这飞饼也放不了一宿,隔夜就会馊掉的。
思南摇头:“给肖哥哥啊,肖哥哥也爱吃飞饼的。”
方槿桐诧异。
说来,这路上,思南和肖缝卿的口味确实相似得很。
在城内约莫逛了大半个时辰才折回。
阿鼎已经将马匹都打理好了。
阿梧也置好了路上的干粮和水果等,能撑到傍晚到茂镇。
此番去富县,肖卿逢也是有马车的,只是早前说无聊,所以同槿桐和思南一处,眼下,思南去寻他,马车道,东家有些困了,在马车里睡了。
思南只好将飞饼和水果等给车夫,让车夫晚些给肖缝卿的。
肖缝卿先前便嘱咐过了,待她们回来,启程便可,不必再告诉他了。
车夫也如实告知。
“既然如此,那便出发吧。”本就在平城耽误了些时候,宋哲也怕天黑前到不了茂镇,毕竟同行还有槿桐和思南在,小心驶得万年船。
马车驶出。
思南恹恹折了回来:“肖哥哥睡了。”
方槿桐有些意外。
先前还好好的,忽然说困了。
阿梧打趣:“肯定是被思南小姐将头都说晕了。”
“阿梧!”思南好气。
不过一句话,却将车内都逗笑了。
方府的马车不大,肖缝卿不在,便不打挤了。
马车上,思南翻开书看。
义父和先生准许她同三姐姐一道去富县,却唯有一个条件,功课不能落下,若是功课落下,日后便不让她再四处去玩了。
思南心中还是有谱的。
趁精神还好,抱着书啃起来。
阿梧给她端水果,她都没注意。
看她认真模样,阿梧也不忍打扰,便侧身退回道方槿桐身侧。
槿桐在看棋谱打发时间,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阿梧小声道:“方才茶歇间隙,听肖家的仆从说,肖老板前些日子从马车上摔下来,摔着头了。”
摔着头了?
(今日第二更清澈)
阿梧点头,伙计是这么说的。
这样,难不成,是伤着脑袋了?
有可能,阿梧如是说。
难怪,好端端的,性情就似变了一个人一般,还不时出神,要不就是不移目得看她。
可能真的伤着头了,对她有些断断续续的印象,又有些想不起她来吧。
方槿桐心中叹息,希望没伤着才好。
肖缝卿这样年轻便掌管了整个肖家的产业,实属不易。
他人又随和,好相处,槿桐并不讨厌他。
不过以肖家的底蕴,应当都是寻得最好的大夫,作为朋友,槿桐只希望他能早日好起来才是。
阿梧也点头。
阿梧不扰她看棋谱。
这半下午的时间便也这般打发过去了。
等到黄昏左右,真的如愿赶到了茂镇。
宋哲松了口气。
毕竟是方寺卿的女儿,他如何都应照顾周全。
肖家产业遍布全国,从布装,米行,茶市到客栈都有涉猎,茂镇也有肖家的客栈,正好在此落脚。
肖缝卿从马车上下来,伙计去迎:“东家,要的上房都备好了,另外,也照东家说的,今日歇业,不接待旁的客人,客栈里清净。”
肖缝卿点头。
方槿桐正好在看他,难怪说在马车上小寐。
果真一脸疲惫之色。
一旁,是思南在问:“宋叔叔,茂镇有什么好玩的吗?”
宋哲想了想:“并无特别的,夜市却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