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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西布莉留下的密码。
那时他的视线里还不曾出现一个叫李文森的小姑娘,生命乏味而无聊。他破完密码就对洗钱案失去兴趣。意识到李文森和这起洗钱案有关后他也尊重**,只“恰到好处”地了解了一些必要信息,剩余的,他会等她自己告诉他她总有一天会自己告诉他。
一年不行,那就两年。两年不行,那就三年。
直到七年前,他还没来得及告白的同居小女友一声不吭,买了一张机票,独自踏上回国的飞机,狠心得让他措手不及。他终于确认他七年的陪伴和相处于她不值一提,确认他是她的室友,只是室友,她的未来规划,不必和他言及。
她就这样扔下他,像扔掉一只用不顺手的钢笔。
也是从这时,他才真正开始全面调查。
十年过去,残留线索被抹得一干二净,相关人员陆续死于非命。在完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他靠着档案里的微末线索,竟然也一点点摸到了当年事件的核心
——安。
这个小女孩,她出生那年,刘正文离开,辞去一切职务,解散一切研究。
而事发之前,世界上没有安这个人,事发之后,她忽然在法国出现。
所以她的出生,一定不同寻常——刘正文的辞职,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的出生带出了什么秘密,被他发现,却无法承担秘密带来的后果,只好逃跑?
他入侵伽俐雷的核心系统,发现的确有个地下实验基地,只是找不到入口——也没必要找到入口,毕竟他对真相毫无兴趣,最初目的也只是多了解一点信息,到时方便把李文森带走而已。
再联想起她平时奇怪之处,比如梦中说自己死过一次,比如吃八倍份量的安眠药却安然无事,比如总在梦游时寻找一片不知道是什么鬼的大海又比如,她总说自己是青蛙,而青蛙是基因实验最好的素材之一。
他慢慢形成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两个负责人,一个是所长,一个是副所长,所长刘正文负责明面上的研究,副所长顾远生负责见不得光的研究。
而的秘密研究有两个,一个是生物,一个是物理。
他爱上的女孩,会不会就是其中一个?
能逼所长辞职,事发后还能杀人所有人灭口,必定是过于超前的研究。而按十年前的科研水平,能实施的基因实验有哪些?试管婴儿?太普通了,基因重组?这不违法。
又或者克。隆?
一模一样的安和安妮,一模一样的曹云山。
如果是他在进行这个克。隆项目,他会怎么做?
他一定会把不同的克。隆体放在不同环境下成长,由监视人跟进反馈他们的生理数据,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模拟克。隆人和自然人的差异——这也完全符合他们的生活轨迹,安在实验室长大,安妮在法国正常家庭中长大,曹云山在普通华侨家庭生活,而另一个他,像老鼠一样在看不见光的地下。
而监视人,十有就是他们的养父母。
这也能解释私下里全是赤字的资产负债表,毕竟除了保险业是洗黑钱的一把好手外,科研也是投钱的无底洞,物理和生物都是最漫长、最烧钱的东西。只是他们掩饰得太好,语源学造就的密码诗看上去云里雾里,没几个警察会把苏美尔神话、柏拉图、圣经和金融诈骗联系在一起。
可谁也没料到,他来了。
他们再怎么算,也没算到会有一个不仅懂物理,还懂解剖学的历史学家,只因刚结束一个课题太无聊,就顺手接了这个案件,还顺手破解了密码。
于是资金漏洞被爆出,洗钱罪行被立案,警察顺藤摸瓜,就快调查到这项秘密研究,躲过调查的唯一办法就是自杀,或者彻底销毁实验成果。
所以刘正文自杀,安妮被销毁。
她的监视人养父母也一并死去,彻底灭口。
可当时的总负责人顾远生却不想销毁李文森,他连夜带她逃走,却没来得及命令伽俐雷停止另一个试验计划——半夜变热的海水,突然变化的磁场,都是物理实验仍在进行的证据。
只是顾远生终究没逃过。
而他的未婚妻却以书店老板养女安妮的名义活了下来。十年后,她为了查明自己的身世、完成养父的嘱托,又像飞蛾扑火一样,回到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真是个懂事又孝顺的小姑娘,是不是?
这样把线索梳理下来,一切问题看似都解决,一切疑点都合情合理,除了还有四件小事略微解释不通,这推理如此完美,他其后找到的所有资料和证据,都证明了这就是当时发生的一切,再没有别的东西。
而这解释不通的四件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一,安妮被销毁了,曹云山为什么没被销毁?
第二,如果刘正文事先知道克。隆计划,李文森出生时他为什么要辞职?如果他不知道,那刘易斯在警署电子档案里匹配曹云山的面部特征时,为什么又会匹配出刘正文的脸?
第三,副所长是计划最高执行者,是的无冕之王,到底是谁能追杀他?他死后,又是谁谋杀了后面的人?
第四,奇点已经迫近,大洪水即将来临顾远生死前留给李文森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句“昆虫记里说,颜色艳丽的虫子往往有毒,这个叔叔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是变态杀人犯,”。
来澄清一下。
昆虫记:老子没说过这个话。
189 第 189 章()
他思路极快; 纷杂如乱麻一般的线索在他脑海中转过只是一瞬,他很快收起情绪; 目光顺着李文森手指落在书架,只扫了一眼就准确地说:
“医药箱在第六层第三格。超快稳定更新;”
李文森乖乖搬出书; 医药箱果然在他说的地方。
她抱着箱子,立刻伸手想摸他的眼睛:
“你的眼部构造是不是和我不一样?书里说伽马射线可以透过固体; 难道你的眼睛能发射”
乔伊闭上眼; 任她手指在他眼睛边摸索了一会儿; 冷清的姿态难得显露出几分柔软,远远看去; 亲昵如同年轻的父亲抱着自己小小的女儿。
等等; 为什么是父亲和女儿?
“我的眼睛当然不能发射伽马射线。”
乔伊把她放在沙发上; 自己也坐在她旁边:
“我会知道医药箱的位置; 是因为我有魔法; 不仅能看穿事物; 还能一眼看穿过去、现在; 和未来。”
“叔叔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李文森似乎对他的幼稚十分吃惊:
“我已经四岁了!”
乔伊:“”
哦,四岁了,真了不起。
还有听听看她对他的称呼叔叔?他的未婚妻在叫他叔叔?这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场景?
乔伊望着她的小脸,冷冰冰道:
“我不是你叔叔,我是乔伊; 你再敢叫我叔叔我就把你扔出去。”
“”
“叫我乔。”
“哦。”
墙上是二十世纪末的钨丝灯,小姑娘坐在沙发上帮他歪歪扭扭的包扎伤口,表情十分认真; 整个房间都氤氲在一种陈旧的色调里。
他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沉溺在梦里的人,必须找到梦和现实不一样的地方才能知道自己在做梦。如果这一切都是人为制造的幻觉,那他也必须找到这梦境里的破绽,才能把这幻觉击碎。
可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破绽。
他不用站起来,因为整个房间已经被他刻进大脑。他把所有细节过了一遍又一遍,再次确认这里没有任何门、窗,也没有任何有悖于现实理论的地方。
他被困住了。
他不自觉地把小姑娘抱紧了一些,思路却在触到女孩衣料下嶙峋的骨骼时,像转得飞快的大型机器忽然断了电,就这么戛然而止。
她怎么这么瘦?
不是天生的那种瘦,而是营养不良的瘦,她的脸色也很苍白或许是她长大后也一直又瘦又苍白,他太习惯反倒一时没注意到,这根本不是一个健康的小孩该有的脸色。
乔伊握住她细得不正常的手腕,慢慢皱起眉:
“你多久没吃饭了?”
“挺久了吧,差不多时针转四个圈的时间。”
小姑娘认真把纱布缠了一层,鲜血立刻濡湿了她的手指:
“我朋友有时会忘记给我送吃的。”
她从小与世隔绝,从未见过日出日落,虽然从书里知道日、月、年的概念,却并不习惯用“天”来表示时间。
时针转了四个圈,也就是两天。
她两天没吃东西了。
乔伊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李文森有一次梦游,站在西路公寓五号阁楼的窗台边,非要说天上有一只青蛙在哭,他问她为什么青蛙要哭,她回答道:
“因为青蛙肚子饿了,很饿很饿,但是没有东西吃,爸爸没有来,阿姨也没有来。”
她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语气低低的:
“再饿下去,我会饿死掉的。”
她会饿死掉的。
怪不得,怪不得她有那样严重的暴食倾向。
平时他如果不看着她,她就能不停地吃,直到吃不下为止。她此刻语气再平静,他也能猜到,食物匮乏的恐惧是如何影响她一生,饥饿已经被她刻进身体,再也忘不掉。
李文森背对乔伊,因此没有看到,她身后男人此刻的眼神那样浓郁,浓郁得让人害怕。
他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直到他眼里那些会吓到她的情绪全都妥善收好,这才抱紧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爸爸和阿姨呢?他们不给你送吃的吗?”
“我不是说没有爸爸了吗?也没有阿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不过书里的小孩都有父母,可能她父母死了吧。
“所以你这两天就只喝了水?”
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的食物都是你朋友给你送?”
她又“嗯”了一声。
“你朋友是谁?”
“我没见过它。”
“那他怎么给你送吃的?”
“它会把食物放在窗子边上。”
“窗子?”
乔伊目光一下凝注。
地下两公里深处,哪里来的窗子?
“是房子就有窗子。”
可具体窗子在哪,小姑娘又不说话了,她把他的手缠了一圈又一圈,快缠成一只木乃伊。
乔伊叹了一口气:
“你那个朋友,在哪里?”
“不知道。”
她垂着眼睛,也不看他:
“我没见过他,大部分时候它只给我送吃的和书籍,有时我会听到它和我说话,但很少,声音是从窗子外来的,我猜它住在云朵上。”
“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有啊。”
她手指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在灯光里微微颤动,接着又慢慢用纱布缠在他的手掌上。
却不再像第一次他问它朋友名字时露出那样凶巴巴的表情。
“它有两个名字,时针每转14圈的第1、2、5、6、9、10圈时,它叫伽俐雷,时针每转14圈的第3、4、7、8、11、12圈时,它叫muller。”
muller。
时针每转14圈就是一周,第1、2、5、6、9、10圈就是周一、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