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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过几秒,一条熟悉的黑色带吸盘的触手贴着地面滑到尸体旁,把尸体悉数卷走。
她猜的没错。
最先攻击她的,是一条巨型章鱼。
水生生物大脑简单,章鱼却是个例外,它有两套神经系统,只有40%集中在神经中枢,其余60%都在它的触手上。可以说,它每一根触手都具备独立的判断力,就像连体婴儿,两个头共用一根脊椎,但是每个头都自己的思维一样。
章鱼很聪明,非常聪明。
它会走迷宫,能记住自己要实现的目标并分布去实现它,能自己开罐子吃到食物,至少在李文森的认知里,水生生物都是脑残,能开锁还懂挑起战争坐收渔利的生物,只有章鱼。
这就意味着,这一层并不是所有生物都在失控状态,她得以暂时安全。动物和人类一样,攻击的理由追根究底只有两个,一是妨碍我繁殖,二是妨碍我进食,现在不是章鱼的繁殖期,它攻击她,只是因为它饿了,而她身上血腥味太重。
李文森背上背包,再不看身后一片狼藉的战场。
她闭上眼,又睁开,摒弃脑海里一瞬间软弱的思绪,一步步朝前走去。
……
23点37分。
乔伊大步走过3415号房间,黑色鞋跟上满是血迹。他在向后倒数第七个养育室里找到一只章鱼,正卷着几条没头的七鳃鳗吃的一脸满足,压根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它身上8只触角中的一只被人从中一刀削去,手法十分利落,堪称凶狠。
地上的血迹,就是从这里开始。
蓝色的是章鱼的血,这种无脊椎生物和人不一样,身上没有血红素,只有血蓝蛋白。
红色的是七鳃鳗的血,还有……李文森的血。
这么明显的痕迹简直不需用大脑思考,他只要瞥一眼就知道,他的小姑娘经历了什么。
她腿上本来就受了伤,被章鱼触角缠住向后拖行近十米,血迹浅而淡,已经被氧化了,呈暗红色;她切断章鱼触角后,应该又被多条七鳃鳗咬住,所以地上的血迹是鲜红的椭圆形,伴随锯齿边缘,还散落着小滴血迹,因为这是移动时从身上甩落才会形成的痕迹;墙壁上有流柱状血迹流,上淡下浓,这是她把七鳃鳗的尸体扔给章鱼后,实在支撑不住自己,只能靠着墙壁……
乔伊冷漠地收回视线。
他唇角紧紧抿着,步伐迈得很快,大步跨过地上她的血迹时,并无一丝停留。
不远拐角处还有一摊血泊,旁边零零散散地落着几个圆形口状的头,其中一个切口并不平整,居然是被咬断的,正落在3416号房间门口。
3416号房间。
两公里深的地下已没有办法接收到gps定位信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伽俐雷几分钟前告诉他李文森的具体位置,就在地下三层,417号房间。
——417,4月17,正好是李文森的生日。
他从不相信世上所谓的巧合,这个房间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有血迹做指引,伽俐雷的指路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仍有探索的余地。乔伊快步走过416号培育室,刚想去握面前门的门把手,手指忽然顿住了。
不对,这不是417号。
地下基地负三层根本没有417号……416后就直接越过了这个数字,停在418号上。
……
你看过,《搏击俱乐部》吗?
基地不算庞大,从东至西贯穿四公里,从南至北两公里,总面积不过八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住宅小区。
李文森走到走廊尽头,不过花了七八分钟。到这里已不再有其它养育室,四面都是白墙,触目皆是纯白,毫无颜色梯度,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生于桎梏,不得自由。
李文森身后拖了长长一串血迹,她的大脑因缺氧而晕眩,眼前一阵阵发黑,看到尽头的那一刻,她瞬间松了长长一口气,脑中莫名想起多年之前,曹云山坐在剑桥大学徐志摩石碑边,神采飞扬的模样。
“你看过《搏击俱乐部》吗?”
他手握一卷薄伽丘,阳光金辉一般流淌在他脸上,仍是一个沉浸在文学梦想中的中二青年:
“什么是自由,文森?’当你仰望星辰,你也就随之化去,一无所有才是自由’。”
……
一无所有才是自由。
现在想来这句话简直是真理,可惜她当时回了一句什么来着?有病吃药?妈的智障?
……
李文森额头抵在冰冷墙面上,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直起身,从背包里取出那把她使用了多年的鹤嘴钳,后退一步,举起手臂,正想往下砸下去,一只修长的手忽然毫无预兆地从斜里伸出,顺着她的手腕,握住她的手指。
下一秒,她被狠狠拉入一个炙热而熟悉的怀抱,疯狂的心跳涌进她的胸腔,而乔伊喑哑的嗓音,在她耳畔低低响起
——“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哦。
第183章()
“你看过;《搏击俱乐部》吗?”
“……什么?”
刘易斯一时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他上秒问他是否认识张廿安,他下秒就给他来了一句无头无尾的感叹:
“搏击性质的私人组织是违法的。``し”
“不是真的俱乐部;是一本书;我很喜欢其中一句话’当你仰望星辰,你也就随之化去,一无所有才是自由’。”
曹云山笑了一下:
“回到刚才你问我的事……你刚问我什么?”
刘易斯:“……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张廿安的人。”
“张廿安?认识呀。”
曹云山笑眯眯地靠着墙壁:
“说起来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李文森在帮导师代课;吸引了一波旁听的男同学;张廿安是其中一个。文森课虽然上的不怎么样;但架不住在十男九gay且发际线平均长在头顶的剑桥理论物理系;她的脸也勉强算一股清流。”
“张廿安也是剑桥学生?”
“不,那届新生里没有他的名字。”
“你查过他?”
“当然。”
“为什么?”
“颜值啊刘易斯;都说了剑桥理论物理系十男九gay且发际线平均长在头顶,他长得实在太出众了,让我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意识。”
曹云山语气里一点没有危机感:
“但真正让我注意他的;是他和沈城的关系。”
刘易斯皱起眉:“沈城?”
“他和沈城很铁;但相处的很低调;要不是我也调查过沈城;还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认识。”
“……你是不是调查过李文森身边出现的每一个男人?”
“不;我只调查颜值高的。”
曹云山叹了一口气:
“沈城的脸也让我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意识,而且你不知道,李文森不喜欢乔伊和我这种聪明过头的,就喜欢沈城啊;英格拉姆啊,哦,还有你这样的,颜帅人傻心地单纯的。”
刘易斯:“……”
感觉他们认识的可能不是同一个沈城。
他只觉得事情比他想象地更扑朔迷离。半年前在电影院爆炸案中差点救了李文森、随即又凭空消失的男人,七八年前也在李文森身边出现过,居然还认识沈城?
不过这人若真与沈城相熟,李文森说他曾以“陈世安”身份开车进,并以投资为由要她做心理治疗也就有了解释。禁止发动机,只有沈城的授权才能让他绕过门卫,开轿车进入研究所。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大的手笔,只为泡妞?可如果单纯追求女人,何必改名换姓?普通人隐瞒姓名的缘由大致有三,一是位高权重、二是潜逃犯罪、三是仇家再侧。
而能给死刑文件签名,却不在警务处人事档案里留下任何名字,也只有三种情况,一是组织借调、二是我方派出执行特殊任务的同僚、三是国际刑警或fbi派来的秘密调查员。
那么这个张廿安……
等等。
张廿安,张?
“踪了一个姓张的警察?还尸骨无存?要是尸骨无存我们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更不用提重案组就没有过姓张的警察。”
就在几个小时前,小o报告中莫名其妙提及了一个姓张的警察,他还斥责了小o梳理线索有误。
姓张的警察。
姓张的警察……
仿佛是一条看不见的细线,在记忆之海中模模糊糊浮现,带着一点荒谬的不确定,瞬间把所有线索都串联在一起。
如果这个十年前在金融调查案中尸骨无存的张姓警察确有其人,那么十年后这海外归来、空降这个偏远小岛的警务处的张姓男人,会是什么身份?
如果七八年前出现在李文森身边的旁听生另有目的,那么七八年后又化名”陈世安“出现,与她一起被困一起自救的男人,又会是什么身份?
更特殊的是,这个人还与学生时代的沈城关系密切。
那么沈城放弃了留校做行政工作的优渥机会,接手这家快没落的研究所,最后“被一台电脑杀死”,浮尸鱼缸……又和他们曾经的这段交集有什么关系?
……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话吗?”
那个晚上,他的长官谢明蹲在他面前,神色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冽:
“上战场打仗的士兵,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别问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
别去问这个男人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做什么。
……别问为什么。
别去问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接近李文森,也别去问乔伊为什么要把李文森监。禁,更别去关心这个他喜欢过的女人,在整件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
这世上多的是未曾谋面的真相、不见天日的谎言,多的是无头无尾的疑惑、不痛不痒的流言。除了这些已成定局的东西,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要保证,60万人还在这座岛上生活、工作、一切如常,如果他那隐隐的不安成为现实……
世人都以为自己是下棋人,殊不知是棋子在下你。
所以,不要再问为什么。
……
“一年前警务处成立特别行动小组,其中近一半的人盯着,而剩下一半的人,都在盯着一个刚毕业刚工作手无寸铁的女孩……那时我才知道她叫李文森。”
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粮油加工厂,小城人口撑不起房地产,一直没有开发商问津,倒闭后就此荒废,再无人来,空气中满是腐朽的气息。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甚至整个警务处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们只是收到命令、执行命令,我知道警务处多年来一直在执行一个秘密任务,也知道余翰很多年前就纠集了一批科学家,研究附近的海域、地质和磁场,但我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观测……直到半年前,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
飞机凭空消失,渔民不知所踪。
如同百慕大三角的噩梦重现,空无一人的渔船行驶在海面上,报纸翻到一半,人消失了,咖啡还没凉。
他直到这时,才模糊意识到,所谓的秘密研究,或许远比他能想象的更匪夷所思,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毫无缘由的不安……因为就连十年前遗留的审讯档案也在不断动摇他的想法:这个研究所的确存在一部分危险研究,可都没发展到能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