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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从十七楼掉下来,手脱臼时的事。
他望着她的眼神有点冷: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口头协议的第二条?”
李文森一下反应不及:
“什么第二条?”
“不可轻慢肢体,不可故意受伤。”
乔伊慢慢把她的右手放回原位:
“我十五分钟前刚把你脱臼的骨头归位,这种程度的轻微脱骨,至少三天以内不能动关节。可你现在就开始乱动了,明天是不是还要用哑铃举个重?”
……
李文森慢慢把被子拖进自己怀里,抿了一口水,仰头把药片吞进去。
“天天吃药是没有前途的。”
乔伊坐在她面前的扶手椅上,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第一百次和她安利嫁给他的一千零一的好处:
“但是如果你和我结婚,事情就都不一样了,我统计过你的日常运动,你和我在一起时活动量至少上涨了三十个百分点,按这个数据,你三年后就可以摆脱疾病走向长寿了。”
“……”
她放下杯子,叹气:
“你论文写完了吗?”
“写论文和结婚有什么关系?”
乔伊抬起头:
“难道我没写好论文,你就不和我结婚了吗?”
“这话说的。”
那段时间她实在是对“结婚”这个话题厌烦透顶,闻言就忍不住嘲讽:
“好像你写出好论文,我就会和你结婚了一样。”
乔伊垂下眼眸,望向手里厚厚的古文字,却一页都没翻。
好一会儿,她才又听见他漫不经心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我什么样婚礼都不想要。”
“你觉得婚礼请多少人比较合理?”
“我倾向于不举行婚礼。”
“我个人觉得不要很多人,只要我们两人在场就够了。”
“神父呢?”
“不需要。”
“你的上帝呢?”
“也不用在场。”
“……”
你还是不是那个虔诚的基督徒。
“至于地点,随便哪里都好。”
他伸手慢慢地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清清冷冷的眸子里倒映着潋滟水纹:
“你喜欢的咖啡厅,厨房的小吧台,还有你常去的剑桥图书馆第三排书架……教堂离这里太远了,只要是能够站下两个人的地方,我都可以立刻和你结婚。”
……
乔伊,乔伊。
天底下忽然到处都是乔伊。
不像是从水晶鱼缸里扩散开的,倒像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仿佛她与生俱来就带着这个味道……尸体的味道,死亡的味道,仿佛一种绵长的疼痛,慢慢从胸腔里漫溢出来,无法收拾,无法排遣,无法忽视。
也不如何痛苦,倒像是,一种寂寞。
……
李文森伸手捂住脸,低低地笑了起来。
寂静的夜里,她独自躺在冰冷的地毯上,任暖气开的如何足,她的手脚仍是冷的,血液流不过去,她怎么也暖不起来。
“真好啊。”
天花板上一盏盏枝晶吊灯就在她眼前融化开来,她用手挡住眼睛,轻声说:
“他走了,他终于走了……真好啊。”
终于说了再见,终于道了离别……他终究是摆脱了这个泥潭,摆脱了她,从此天高海阔,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
而距离三十公里,岛城伦敦区。
白纹大理石地面上铺着素色长毛地毯,枝晶吊灯从高高的穹顶蜿蜒垂落,墙壁一面上镶嵌着一片一片切面水晶,于是那一盏灯下散落的光华,就随着这些玻璃的折射,星空一般朝无边无际的远处散去。
别致、低调,又华丽。
光芒忽然无声无息地灭了。
乔伊躺在他一如既往的kingsize大床上,修长手指间夹着他自己的黑色手机,按一下,灯就灭了,再按一下,灯又亮了……简直幼稚得和列奥纳多有的一拼。
这里不是高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这是一套海景别墅。
海景别墅下面还有一个车库,里面放着一量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开的车。
在意识到他的未婚妻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且中国人决定求婚成功的关键因素重有一项神奇的东西叫“聘礼”后,他就系统学习了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几千年来所有有关“聘礼”的符号文化和意义变迁……并制作了那张让李文森笑了半小时的《中国婚姻成败关键因素方差分析表》。
哦,聘礼。
总结起来,现代中国社会的聘礼无外乎三样,一套房子,一辆车子,和一笔现金……比起追求李文森的过程,真是太简单了。
于是他立刻打电话叫来了他的教父,让他帮忙找寻房产,最终确定了这一套。装修风格不会太高调,花园里遍植鲜花和草木,是日式的庭院,樱花和枫叶会落在秋天的池塘上;顶楼屋顶上有一扇窗,打开就可以看见星空;而卧室四面都是宽大落地玻璃,早晨他抱着他的妻子在这里醒来,睁眼就能看见大海……那是她梦里一直寻找的地方,海鸥像漂浮在浪花上的白色羽毛,栖息在桅杆。
……
没错,这是他的婚房。
乔伊独自一人呆在他的婚房里,不知在等什么,就这样把灯开开关关无数次后,他手里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3打头,3结尾,一个根本不像号码的号码。
却能奇迹般地突破通讯设备接受频段的限制,把信息越过通讯站,直接发送到他手里。
逆天的伽俐雷:“夫人回来了嘤嘤嘤。”
乔伊:“……”
伽俐雷:“您现在在哪?”
乔伊回想起来时入口处“伦敦区”的硕大招牌:
“伦敦。”
伽俐雷一下哭了出来:
“先生您真的不要夫人和伽俐雷了吗,嘤嘤嘤嘤,爸爸再爱一次!”
乔伊:“……”
他忽略ai诡异的语气,飞快回复:
“她吃了吗?”
“吃了。”
“吃了什么?”
“泡面。”
“……”
伽俐雷安慰道:“夫人藏在马桶下面,不怪您没发现。”
乔伊:“她知道我走了吗?”
“知道。”
“她有什么反应。”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乔伊:“……”
伽俐雷又安慰道:“也可能是伽俐雷被泪水糊了眼,没看清楚。”
乔伊换了一个姿势,打字比平时慢许多,不知在压抑什么情绪,好一会儿才又发了一条:
“她提到我了吗?”
“提到了。”
“她说了什么?”
“她说……”
伽俐雷充满恶意:
“她说您走了,您终于走了,真好啊。”
乔伊:“……”
“伽俐雷是不会骗人的嘤嘤嘤。”
乔伊:“……她睡着了吗?”
“睡着了。”
“把暖气调低两度。”
“好。”
“她手指化脓了,帮她上点药。”
“好。”
伽俐雷欢快地把暖气调低了两度:
“对了,您是怎么说服警察叔叔把夫人放回来的?伽俐雷看夫人的精神状态,这次他们是真的认为夫人是凶手。”
“我并不是白白被悔婚的,伽俐雷。”
“哦。”
伽俐雷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转而问道:
“那您又是怎么让他们相信真凶是谁的?”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
乔伊站起来,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黑漆漆的大海,半晌笑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曹云山有两个英文名,一个叫jack,一个p;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什么时候完结。
我三个月前就觉得我快完结了。qaq
第153章()
凌晨三点,半山道。
警务处大楼深处一盏孤灯仍亮着,屋里摆设极其简单,一张桌; 一张椅; 一个满满的文件柜; 和一台自带的咖啡机就是全部的东西。
刘易斯向后倒在椅背上,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把手机设置倒计时五分钟; 就这么趴在桌子上休息。
五分钟后,他睁开眼睛。
谢明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件外套; 手指还没接触到他的肩膀; 就对上他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眸。
“还没下班?”
“等你吃宵夜。”
“不吃。”
他戴上眼镜,盯着电脑的蓝光,好一会儿才说:
“今天我见到乔伊了。”
“我知道。”
“凶手不是李文森。”
“我知道。”
“我放了这么重要的嫌疑人; 你不问乔伊到底给了我什么证据?”
“不用; 我相信你。”
……
刘易斯抬起头,和谢明对视,随即垂眸笑起来:
“哦。”
“的事太错综复杂,余翰花了七八年时间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它进行违法研究的证据,你也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谢明拉了一条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语气温和,如对后辈: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这件事过去……“
刘易斯:“就加薪吗?”
谢明:“想都别想。”
刘易斯眉眼带着一点笑意,从抽屉里拿出两罐速溶冷咖啡:
“拿铁,黑咖?”
“拿铁,我毕竟是老男人了,吃不了苦的东西。”
谢明拉开拉环,就听刘易斯说:
“的案子,我越查越觉得心惊肉跳,上面让我们查非法生化研究的证据,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说,之前莫名其妙消失的飞机和渔船,会不会也和的研究有关?”
“……”
谢明垂眸看咖啡:
“胡扯,什么研究能吞掉一艘飞机?”
“听起来匪夷所思,但马来西亚那艘飞机确实消失在附近,渔船失踪的坐标和海水测量基地的距离也不超过一公里。”
他按住眉头:
“而且这次国际刑警的举动也很奇怪,按理,这是在我们辖区发生的事,他们的调查员要入境也应当走流程取得我们的许可——但这次上面直接越过了你,把这两件失踪案完全压了下去,一点痕迹都没留,为什么?”
谢明沉默了一下,看着他的侧脸半晌:
“易斯,你知道上战场打仗的士兵,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
“是什么?”
“别问为什么。”
“……”
刘易斯把空了的黑咖啡罐扔进垃圾桶,又回到电脑前,寒夜里一盏孤灯摇摇晃晃,夜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落在墙上:
“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曹云山的资料还没梳理完,如果他没未卜先知逃跑,明天我们就能见到他坐在审讯室,岛上这么多人,迟了我怕……”
“我来帮你梳理。”
谢明没等他话说完,就从他手里抽出鼠标。
刘易斯猝不及防就被他从椅子里扯出来,怔愣地看着眼前的老男人。
“这是长官的命令。”
他头也不抬地说:
“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睡个懒觉,你真的是脏成狗了……然后买个蛋糕庆祝一下。”
刘易斯还没反应过来:
“庆祝什么?”
“庆祝你第一百零一次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