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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庄看了自己的裤子一眼,又转头看向萧槿。
萧槿思及这位庄表哥的禀性,实在有点慌,赶忙致歉,并表示自己可以找人给他洗裤子。
卫庄仔细看了看裤子上的那点桑葚汁,摇头道:“我看是洗不掉了,算了吧。”
萧槿松了口气,正要笑着夸他大度,就听他继续道:“你赔我吧。”
萧槿一怔:“你说什么?”
“赔我裤子。我这十两银子一条的裤子被你弄脏就穿不了了,我亏大了。”
萧槿瞪大眼:“十两银子一条的裤子?!你这裤子是金子做的?”再说了,你舍得穿十两一条的裤子???
表哥你这样讹诈真的好么?
卫启沨的步子缓,并没走远,隐约听到萧槿那边的动静,转头望去。
“敢问那位也是府上的公子么?”卫启沨盯着萧槿身边的少年。
萧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卫庄,目露鄙夷,转向卫启沨时又是一脸谄谀,解释说那不过是来附学的表亲,叫卫庄。
“他也姓卫?”卫启沨看向萧嵘。
萧嵘连连点头:“与公子同姓。”心里又道,同是姓卫,卫庄连给眼前这位提鞋都不配。
人跟人的差距怎就那么大呢?
卫启沨见卫庄与萧槿二人说着话走远了,收回了目光。
萧家几兄弟领着卫启沨重新回到前院正堂时,萧安还在与卫承劭谈笑。
卫承劭知道萧家请的那位先生学问做得极好,有心让卫启沨留下受些启沃,又觉得几个小辈多多切磋兴许也是好事,便与萧安商议,让卫启沨在萧家小住些时日。
萧安爽恺应下,季氏跟着便去为卫启沨安排住处。
萧槿一路跟着卫庄回了西跨院。她还在为裤子的事纠结,卫庄要真是让她赔,她就得求助于季氏了,毕竟她存的那点零用钱,不够赔他那条“价值十两银子的裤子”。
萧槿绞尽脑汁想了半晌,跟着卫庄进屋的时候,认真道:“表哥,我错了,我不该弄脏你的裤子。要不这样,表哥不是马上要去考府试了么?我天天为表哥祈福,祝愿表哥能顺利通过!”
“我觉得还是赔裤子更实在。”
“表哥不要这么执着,表哥要是过了府试,将来会有更多十两的裤子的!”
卫庄抬眸看向萧槿,须臾,微微笑道:“不赔也成。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萧槿正要问是什么事,就听天福说六姑娘有急事找她。
萧槿转头笑道:“偶感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自己喝点姜汤就好。”
卫庄却忽而神色一肃;“你可知道多少大病都是打‘偶感风寒’来的?我看还是请周大夫来瞧瞧的好。”
萧槿觉着麻烦,摇头直道不必。她往常染了风寒都是灌姜汤和热水灌好的,也不必吃药,几天就能好。
“你是怕喝药不顶用?”卫庄耐心劝说,“周大夫医术不俗,你看上回我落水,不就是周大夫来瞧的?喝了周大夫的药之后,夜里睡得都十分安稳,连我脑后那个包都消得格外快。”
萧槿险些一口姜汤喷出来。
卫庄简直跟个托儿似的。
卫庄见他劝说半晌,萧槿却始终无动于衷,正欲继续,就听到江瑶与江辰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卫庄想起江瑶方才的话,即刻起身,出外拦住了正跟丫头周旋的江辰兄妹两个。
“啾啾阁房,君实入内恐为不妥。”卫庄岿然挡在江辰面前。
江瑶越发觉得卫庄碍眼,面上却还得笑着:“切邻之间不妨事的,何况大家彼此相熟”
“那也不妥,”卫庄半步不让,“二位请回,啾啾无甚大碍。”
江瑶仍旧笑道:“啾啾年纪尚小,不必这般”
第171章番外 之为你唱情歌()
订阅本文比例40%的可正常阅读;否则需延迟三日,补足可立看萧槿听说卫启沨要来时,才隐约想起上一世时他似乎是在萧家盘桓过一段时日。
兴许是因为她在入京之前与他的交集太少,导致她对他的印象很浅。虽然他脸长得好。
不过真论脸的话;卫启沨那张脸比不上他堂弟卫启濯。萧槿原先也以为卫启沨那种容貌已经顶天了,后来见了卫启濯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脸外有脸。
萧槿方才没有走远;季氏将她叫了回来;交代她顺道去将萧岑叫去前院见客。
萧岑是萧槿的双胞胎弟弟;萧槿的父亲萧安与季氏感情融和;未纳妾室;夫妻两个膝下只萧槿与萧岑这一对双胞胎姐弟。
萧岑才从家塾里回来;一见着萧槿就奔上来问道:“卫庄落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槿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他不是要自戕。”
她今日是与季氏一道去报国寺进香了。她回忆了一下时间,记起上一世的卫庄就是在她这次去进香的前一日溺水而亡的,所以她提前教了天福急救的法子,又跟卫庄说她梦见他会溺水云云;但卫庄不信,天福倒是听得心惊,答应一定缟hunmèng雷?br/》
然而昨天一整天都太平无事。萧槿还以为卫庄的劫数已经过去了;结果今日他就落水了。
萧槿方才也想到是不是她记岔了日子,但思量后又觉得不太可能。她虽然跟卫庄不算十分熟稔;但当年这个表兄的死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何况卫庄是这么有特点的人。
所以她觉得;应当只是时间上出现了一些偏差。不过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萧岑叹道:“咱们的庄表哥原本就考不上了,这下在水里泡了一回,脑子进了水更考不上了。”
萧槿净了手,坐下拈起碟子里的一块点心,瞥他一眼:“我怎么觉着你说话的语气跟四哥越来越像了。”
萧岑笑嘻嘻道:“别拿我跟四哥比,我读书比他好,人也比他机灵多了。”
萧槿丢给他一个白眼:“你跟四哥比什么。”
“难不成跟二哥比,我也得比得过啊,”萧岑说话间一拍手,“诶,我听说那卫家二公子举业上头十分厉害,他今儿过来,我说不得还能讨教一二。”
萧槿低头喝了口花茶。
卫启沨在读书上面确实很有天分,然而他有的状元科名卫启濯也有,无论在哪方面,他都始终不能压制这个堂弟,卫启沨心中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卫启濯前头有意藏锋,倒是不显,众人大多只知卫家二公子的才名。后来卫启濯蟾宫折桂,一鸣惊人,光芒渐渐盖过卫启沨。
其实萧槿觉得,卫启沨主要是输在了心机谋算上。卫启濯那等机谋,是萧槿生平仅见。皇帝自觉心术踔绝,但在卫启濯面前,都有些不够看。
“你不要跟那卫家公子走得太近。”萧槿搁下茶杯道。
萧岑一愣:“为何?”
萧槿起身拍拍萧岑的肩:“乖乖听姐姐的话便是。”
萧岑转眼打量萧槿几眼,包子脸鼓了股,乖顺点头道:“好,听姐姐的。”
萧槿微微一笑。
从萧岑院子里出来时,萧槿忖着回去也是在房里闷着练字,想起卫庄那件事,心中不免疑惑,当下拐了个弯,转去寻卫庄。
她前世也只是知道卫庄是溺水而亡的,并不知晓他溺水的具体缘由。如今想来,倒是有些蹊跷。
卫庄住在萧家的西跨院。萧槿过去时,一个身着湖蓝茧绸直裰的大夫正低头写脉案。
那大夫姓周,总是善气迎人,有着手成春之能,是萧家常请的老郎中。
周大夫直道卫庄已无大碍,只是开了些安神的药。
萧槿看了眼安静地倚靠在软榻上的卫庄,觉得确实是应该给他安安神了,他眼下这副光景,倒很像是惊吓过度。
等周大夫走后,萧槿将随手从萧岑那里顺来做慰问礼的点心放到桌上,转头跟卫庄客套几句,跟着便问道:“表哥今日如何落水的?”
卫庄眼帘微垂。
萧槿等了少顷,见他不开言,转眸端量他。
榻上少年面色略显苍白,但姿态洒落,一件牙色直裰穿在身上,愈显他眉目宛然,黑发如瀑。
卫庄其实生得极是好看,姿容清隽雅逸,走在人丛里是十分打眼的。只是卫庄总是因着自身处境与资质而自卑,因而也只是容貌好而已,气度总是出不来。
但是眼下的卫庄,虽则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但身上那股蹙蹙靡骋的窘迫感似乎已经寻不见了。
萧槿再度想起了他方才临走前回头扫的那一眼,心头疑惑更盛。
“一场意外而已,”卫庄倏而出声,“表妹不必系念。”
萧槿又偏头看他几眼,忽而笑嘻嘻道:“我听说几个堂兄过几日要出外游玩,表哥可要同往?外面景致可好了,我今日去报国寺的时候,看见到处都是宠柳娇花的盛景。”
卫庄缓缓坐起身望向萧槿。他适才刚沐浴了一番,因着他这个动作,半湿墨发潺湲流泻,恍若水墨晕开。
卫庄接过天福手里的汗巾,一面仔细擦拭湿发,一面对萧槿道:“不去。”
“为什么?”
“出去要花钱。”
萧槿突然笑出了声:“这才对嘛,表哥还是本色不改。”
卫庄之所以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因为他的抠门。
萧槿就没见过比卫庄更抠门的人。卫庄并不缺银子,但总是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他为了省油,屋里的油灯从来只点一茎灯草;为了省布料,只给自己做直裰,从不做直身和道袍,因为直身与道袍比直裰多两块衣摆,形制也宽大,费布;为了省银子,身边连个丫鬟也没有,只是一个婆子与一个书童在伺候着。
有一回卫庄买回一只烧兔子,萧槿有意逗他,缠着他说要吃兔肉,卫庄被逼得无法,咬了咬牙,抬手剁了个兔耳朵给她。
萧槿活了两世了,至今都记得那只兔耳朵。
她觉得卫庄可能跟严监生有的一拼。
不过卫庄虽则吝啬,每个月也总是会交给季氏十两银子,当做他们母子三人的暂住之费。季氏几番推辞,但卫庄始终坚持。
萧槿之所以不认为卫庄是想自尽,一是因为他吝啬,二是因为他一直惦记着娶媳妇的事,娶个好媳妇是卫庄父亲的临终嘱托。
家业没着落,媳妇也没找,怎么可能自杀。
萧槿不知道卫庄是为他弟弟攒钱还是为未来媳妇攒钱,她只是比较怀疑,抠门如卫庄,到底能不能娶上媳妇。
萧槿与卫庄说话间,卫庄的母亲宋氏笑着进来,端了一碗姜汤给卫庄。
萧槿起身笑着喊宋氏:“姨母。”
宋氏慈和一笑:“姐儿今日玩得可好?”
萧槿点头,笑得眉眼弯弯:“那寺庙后山的景致特别好,下回姨母也去!”
宋氏其实是萧槿的表姨,但为显亲厚,季氏都让萧槿姐弟两个喊姨母。
宋氏是聊城本地人,为人十分随和,只是有些没主见。宋氏的丈夫早亡,一人守着亡夫留下的家业,带着卫庄与卫晏两个儿子过活。后来萧安外放山东,时逢卫庄筹谋举业之事,而萧家正好为几个子侄延请了一个致仕的老翰林做先生,季氏便让卫庄来萧家附学,卫庄母子三个这才搬进了萧家。
姜汤有点烫,卫庄接在手里,一口口慢饮。他的目光暗暗在宋氏与萧槿两人之间流转一番,最后定在了萧槿身上。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