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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千机木着脸,将银丝手套从袖筒中重新取出来:“我选择杀你灭口。”
“为了这点钱不值当。”寇凛微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这样吧,你再帮本官个小忙”
“什么?”
“关于崔家。”寇凛附耳说了几句,挑挑眉,“怎么样,这崔家连本官的女人都敢抢,不把他们搞的连裤子都没得穿,咽不下这口气。你应该很乐意吧?”
陆千机斜他一眼:“我一点也不乐意,我宁愿楚谣嫁给崔辰,也比嫁给你强。”
寇凛伸出手:“还钱,不然本官去圣上面前拆穿你。”
陆千机深深吸了口气,指着他手里的账本:“我帮你,那这笔钱”
寇凛一拍胸脯:“自然全给你免了。”
陆千机稍稍犹豫:“好,我答应你。”
“君子一言九鼎。”寇凛将账本塞了回去,又从盒子底部的小框子里摸出一张纸,“对了,本官准备入赘到楚尚书家去,嫌楚谣院子太小,便从贺兰忻手中将隔壁王侍郎府买下来,花了五千两金,准备打通来住。”
陆千机看着他摇摇手里的地契,喉咙里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你”
“又一想,王家那宅子太不吉利,还是算了吧。反正本官也不差这点钱,先留在手中,看看有没有哪个傻子愿意花个一万两金买下来,往后和本官做个邻居。”
地契也收好,阖上盒子,寇凛重新将自己的百宝箱背好。
他的事情基本做完了,只等着明日殿上弹劾宋家,整一整崔家,再气一气楚老狐狸,尔后请旨赐婚。
现在要去哪里?
瞧陆千机的样子,宋世非应该也不是虞清的对手,不必担心楚箫。何况这会他赶过去,他们也快完事了。
而以往做完大事,他多半是回衙门闷头睡两天。
今次却想起楚谣未吃晚饭,这会儿肯定在房中焦急等待,反正压箱底的神兵都取出来了,不妨拿来用一用。
说起来,这种心有牵挂的感觉,其实也挺好。
利诱()
子时;尚书府。
春桃捧着托盘;往返于厨房和楚谣的院子。她一路低着头走路;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今夜尚书府内很不寻常。
除了她以外;尚书府的仆婢们全都被谢从琰禁足在两个小跨院里;不许出门。
如今府内戒备森严;三步一哨,守夜巡逻的家仆以及婢女婆子们皆是生面孔。被他们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着扫一眼,浑身像被扎了针;寒毛根根直竖。
傍晚时,谢从琰还和那位本该在天牢里的寇指挥使一起守在小姐房外,春桃再蠢也知道今夜定是有大事发生;一整晚在房内心神不宁。
结果刚才却被这位寇指挥使从房间拎出来;去厨房给他打下手。
她惊讶为何这位传闻中的权贪,老爷的政敌;竟被准许自由出入他们尚书府。
更惊讶他居然一手好厨艺;还自带着厨具;一把削铁如泥的剔骨刀在手中随意打了几个旋;一条猪腿骨肉是肉骨是骨;剃的干干净净。
春桃恍惚中觉得这柄剔骨刀若是拿来割人脑袋,一刀下去也必定齐颈而断;拿来切肉煮饭实在是可惜了
“还有?”楚谣皱眉看着春桃又端了一盘上桌,此时偌大的桌面已快摆不下了。
“没了;这是最后一道。”春桃见她连筷子也没提起来过;说道,“小姐,寇指挥使说您不必等他,先吃就是了。”
楚谣现在担心着红袖招剿匪,哪有心情。但想着自己若是一筷子也不动,待会儿寇凛过来又会不满,勉强提起筷子每样菜吃上两口。
她必须承认寇凛的手艺是真不错,只是她的口腹之欲向来寡淡。边吃边问:“既是最后一道,他为何不自己端过来,还待在厨房做什么?”
春桃回:“寇指挥使在清洗厨具。”
楚谣一怔:“他不使唤你做,竟亲自清洗?”
“是啊。寇指挥使的厨具是他自己带来的,宝贝的很,碰都不许奴婢碰一下。”春桃比划着,“装在一个这么大的长方形檀木盒子里,内里层次分明,能装不少东西。”
是那个兵器匣?
楚谣略微沉吟了下,脸色忽地煞白,“啪嗒”扔了筷子,胃里一阵翻腾,险些吐出来。
“怎么了?”寇凛正好进门,将他的兵器匣顺手放在门边的柜子上,“莫不是你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春桃你先出去。”
“是。”
等春桃出去后,楚谣不敢置信的指着那个兵器匣:“大人,您拿着杀人的刀下厨?”
寇凛从盒子里摸出一副金筷子,走过去坐下,微笑着道:“今晚没杀人,再说刀就是刀,工具而已,杀人杀鸡有何不同?”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楚谣是真吃不下了,也不想与他讨论这些,忧心忡忡道:“您就这么回来了,我哥哥他们”
“你好端端坐在这里,你哥岂会有危险?你是信不过你舅舅,还是信不过虞清?”
楚谣见他一副好心情,说话时嘴角都在微微上翘,忍不住问道:“大人,您刚刚出去一趟,是不是又讹谁钱了?”
寇凛不好与她解释陆千机的身份,对他往后的益处,但笑不语。
楚谣正欲说话时,他忽地收起笑脸,做出噤声的手势。
稍后,有人在门外道:“小姐,寇大人。”
楚谣认得这个声音:“是我爹身边的护卫。”
瞧见寇凛点点头,楚谣才道,“进来。”
护卫推门入内,行过礼,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双手呈给寇凛:“寇大人,中军宋亦枫宋都督前来拜访我家老爷,此刻正在老爷书房。”
“哟,反应倒是很快。”寇凛接过信封,拆开,瞳孔紧紧一缩。
楚谣再旁一看,信封里是一沓金票,一张一万两,共十张。
她也禁不住震惊,十万两金,整整一百万两雪花银!
要知道先前黄河水患,两省受灾,饿殍遍野,数十万人生存堪忧,朝廷也才拨了十万两白银前去赈灾。
寇凛对虞清说他那件软丝甲价值三万金,肯定是瞎说的,但眼前这十张金票却是货真价实。
又听那护卫悄声道:“宋都督还让问一句,寇大人对左军都督府右都督一职,可有兴趣?”
左军都督府,领属浙江、辽东、山东等都司卫所,在五军中的地位仅次于中军,右都督这职位虽只是个荣誉虚衔,官位却是正一品。
宋家这是见势不妙,改变策略,来收买她父亲和寇凛了。
寇凛扬了扬手里的金票:“楚尚书是什么意思?”
那护卫躬身:“我家老爷问大人您的意思。”
见寇凛捏着金票垂眸,似在思考,楚谣给那护卫使了个眼色。等护卫出去,她问道:“大人,您是怎么想的?”
“其实,即使我明日去弹劾宋家,对宋家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寇凛看了她一眼,“首先山河万里图被盗一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宋家做的。再者,失踪女子案,证据也都湮灭在大理寺的那场大火中。你哥和虞清被陷害,也是一样,抓不到宋家把柄”
楚谣默默听他说着,心中忽的有些冷。
寇凛继续道:“我能拿来弹劾宋家的,是宋家买通老宫人做伪证诬陷我的事情,我手中已有证据,可宋亦枫只需推宋世钧出来顶罪,说他觊觎锦衣卫指挥使一职,这事儿就算完了。而你舅舅今晚从红袖招抓来的匪徒,或许也会有人指证定国公世子求药一事,可宋家若说他们只是求药,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同样奈何不得他们,顶多对定国公府的声誉造成影响”
楚谣垂着眼睛:“所以大人先前才说,这次只会死一个宋世钧?”
“是的。”寇凛将手里的金票放在桌面上,道,“宋亦枫为保宋世钧的命,保他宋家的声誉,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大人认为值?”楚谣看一眼桌上的金票,“宋家九年前就害你险些丧命,如今又一再设计您”
寇凛凝视她:“你不想我收?”
楚谣攥了攥手,回望他:“不希望。即使弹劾不出什么结果,宋家害了那么多人,就这样白白放过他们了?”
寇凛淡淡一句:“当年淮王谋反案,害的更多”
“不一样。”楚谣摇摇头,“世子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您查出来被掳的女子有十几个,您查不出来的呢?除了京中,各省又有多少?我若不是断了腿,现在又岂能坐在大人身边?而您今日收下他们的好处,往后是打算与他们同流合污了吗?”
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寇凛沉默片刻,道:“我猜,宋亦枫许你父亲的,是助他坐上首辅的位置。”
楚谣不吭声。
寇凛打量她的表情:“你父亲是个政客,他一定希望我同意,你要逆他的意思?我原先只想往后我与你爹意见相左,你该站在哪边,岂料你哪边都不站,自成一派。”
“我只是表达我的想法。”楚谣看向他的目光凝重,“而且,我虽不是很了解我父亲在朝堂的作风,但我了解他爱护我们兄妹俩的决心,宋家差点儿害死我哥哥,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寇凛垂眸不语,慢慢站起身,将那些金票塞回信封里去,准备往外走。
楚谣喊住他,殷切道:“大人,希望您慎重考虑。”
“你吃饭吧,莫浪费我一番心血,这刀没见过人血。”寇凛笑着嘱咐一声。
*
楚修宁坐在书房里喝茶,门外护卫禀告:“老爷,寇大人来了。”
楚修宁道:“进来。”
寇凛走了进去,直接坐到客座上去,与宋亦枫面对面。
感知到周围有许多人的气息,应都是楚修宁的心腹。
宋亦枫睨了他一眼:“果然够猖狂,见到两位上官,莫说行礼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寇凛冷不丁一笑:“宋都督既然知道,说出来岂不是自取其辱?”
宋亦枫目光骤冷,又按捺住:“不知寇指挥使考虑的如何?”
寇凛看向楚修宁:“楚尚书?”
楚修宁伸出手虚让了让:“寇指挥使是受害者,也是主导者,我不过从中配合,一切以你的意见为准。”
好只世故圆滑的老狐狸,寇凛心里一声冷笑,若不是怕楚谣伤心,他真该拉楚谣来看看,这就是她所谓的舐犊情深。
儿子险些丧命,还想着置身事外。
寇凛两指夹着信封,轻飘飘扔了过去:“宋都督,下官受的这些委屈,区区十万金和一个一品虚衔,怕是弥补不了。”
宋亦枫看一眼脚边的信封:“那寇指挥使想要什么?”
寇凛往椅背上一靠,微微抬着下巴,冷笑道:“不是下官想要什么,宋都督久居高位,怕是早已忘记,这京城除了强权,还有王法,你宋家害了那么多条人命,不偿命可不行。”
宋亦枫好笑道:“我没听错吧,声名狼藉的寇指挥使竟与我提王法?”
“下官为何不敢提王法?”寇凛嘴角带着轻蔑,“下官声名狼藉不假,但于朝中为官九年,所行之事,皆遵从大梁律与圣谕,敢说从未枉法独断,谋私害一人性命。”
“可寇指挥使贪”
“下官是贪,却一不曾贪我百姓血汗钱,二不曾发我大梁国难财。”寇凛本想去摸手指上的金扳指,发现没带,转而抱起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