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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将那些反对的声音压下去,无论我有什么抱负,也是无济于事。”
将奏折余下的部分默默读完,楚箫敛着眼睛陷入沉思。
“再说你母亲出身谢家将门,外表柔弱,内心刚强,你真以为她把三从四德看在眼里?刚嫁进门时,我因着应酬去了趟教坊司,回来与我闹了一宿,脸都给我抓伤了,翌日上朝莫说同僚,连圣上也来揶揄我。”
楚修宁开始针对他另一个心结,“京城权贵圈子里,一个女人在夫家的地位,和她本人的学识见识关系不大,基本是由她娘家势力决定的。你兄妹刚出世不久,你外公战死塔儿谷,你小舅舅当时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谢家只剩声望,没了实权,一时算是没落了。而我却步步高升,不知多少王公世家想与我攀亲。那会儿朝局纷乱,不像现在宠妾灭妻会被弹劾,你母亲还敢和我闹?”
回忆起结发亡妻,他失神许久。
楚箫同样想起亡母,哀上心头,红了眼眶。
回过神来,楚修宁继续道:“她是不怕惹怒我,可她忧心你兄妹往后在我跟前失宠。弥留时还在一遍遍叮嘱我,望我念在这一世夫妻情分上,续弦时莫要只顾门第,千万挑个温婉善良的女子,以免苛待了阿谣而我直接承诺,此生只会纳妾,不再娶妻,嫡子嫡女仅你兄妹二人,她才安心阖了眼”
楚箫低头间,将眼眶里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书房内弥漫着一片哀愁,楚修宁却拿镇纸一砸桌面,砸的楚箫一个激灵,质问道:“合着在你心里,你爹奸,你娘蠢,全家就你一个聪明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箫闭了闭眼睛,“我只是”
“你想独善其身,但心有牵挂者,不可能独善其身。”楚箫一旦摊牌,楚修宁短短时间内已经摸透了他的心思。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坠楼时他过于“果断”的选择,对一个八岁的孩子冲击太大,促使楚箫对妹妹产生了负罪感,活生生将自己逼进了一条死胡同。
这孩子秉性正直又重感情,虽在楚修宁看来傻的气死人,心底却暗藏着一份欣慰。
“你的本意没错,但方向错了。”楚修宁绕过案台,走到楚箫面前去,低头看着他,“倘若我是你,其一,觉得对不住阿谣,我会尽我所能,成为她最大的靠山。其二,看不惯父亲的恶劣行径,我会尝试改变他,无法改变,那就超越他,令他依赖我,顺从我的主导。其三,因为晕血无法和虞清一起上阵杀敌的确是个遗憾,那就她提缨枪,我振朝纲,令她将在外再无后顾之忧,京中只为我一人折腰。”
他语气轻描淡写,楚箫听的心神微乱,仰起头,回望他的父亲。
楚修宁慢慢伸出手:“儿子,起来吧。”
楚箫的视线移在他的手上,迟疑了片刻也伸出了手,却只是将折子放在了他手上,尔后自行起身。
楚修宁浑不在意,折子有节奏的敲着手心。一时半会想扭转他十二年来形成的思想是不可能的,需要时间慢慢来,他往后会多抽出时间来亲自教导。
“你可以回锦衣卫衙门了。”
“恩。”楚箫心事重重的准备离开时,恍然回头,“对了爹,虞清的事情”
“这一次我不再插手。你舅舅没猜错吧,她是女扮男装?”
事到如今,楚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和阿谣也是才知道的,爹,并不是阿谣立场不定,我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不是您能理解的,何况虞清是为了我才私自回京,暗中救了我好几次”
他详细解释了一遍。
楚修宁眉头微微皱起:“我明白了,出去吧。”
“哦。”
楚箫离开书房,刚出院子就瞧见坐在回廊上的楚谣。
“我不是让你先回去?”楚箫紧张的快步走过去,深秋夜凉,看她面色红润才放心。
楚谣提心吊胆的,哪里敢走,拉着楚箫看了又看:“爹打你哪儿了?”
楚箫张开手臂转了一圈:“爹若是打我,你会感觉不到?就是罚我跪了一个时辰而已。”
“还好。”楚谣松了口气,旋即板起脸来,“你今日受罚也是活该,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不过脑子的话。”
“行了阿谣,我往后再也不敢了。”楚箫扶着她顺着回廊走,啧啧道,“我今儿算是知道了咱爹那张嘴有多厉害了,怪不得能为太子师,愣是给我说的摸不着北。”
楚谣稀罕道:“是‘说’,不是骂?”
楚箫故作轻松的伸了个懒腰:“哎,我宁愿他骂我。”
边走边聊,他将妹妹送回卧房里。准备离开时被楚谣喊住:“哥,你将这匣子金首饰给寇大人带过去,这是早上答应还给他的。”
沉甸甸一大匣子金子,楚箫根本抱不起来,喊了两个家仆给抬去后门,放进马车内。
回到衙门,又得喊人来帮忙,抬去议事厅里。
寇凛若人在衙门,一般只出没在三个地方,诏狱,议事厅,房间。
其中议事厅是最常在的。
此时刚和徐功名商量完抓内奸的计划,有人来报楚箫带着金子求见时,寇凛怔了怔,心道不知是哪一个“楚箫”。
等楚箫和一个锦衣卫抬着匣子进来,寇凛坐在案台歪了歪脖子,从高耸的卷宗后露出一只眼睛,认真观察楚箫的举止神态。
至于为何像个贼一样,那时因为他的下嘴唇高高肿起来,只能将卷宗高高堆在眼前,挡住自己的脸,不然谁进来说话,看到他总是一楞。
他们一愣,等同提醒他注意嘴唇。
一注意嘴唇,他控制不住自己总是想起水下那一吻,随后便觉得右脚靴子钻了蚂蚁,脚趾酥酥痒痒的,完全没办法做事了。
楚箫走进去抱拳:“大人。”
寇凛基本确定了这个是真楚箫。
游湖试探虽然失败,楚谣九成九属于真瘸,没办法假扮她哥,但寇凛仍然坚信楚箫有时候是楚谣这个判断。
并非自己想见的那一个,寇凛有点意兴阑珊,再看这匣子阔别已久朝思暮想的金首饰不打招呼的就回到了自己的怀抱,他还是笑弯了眼睛。
转念又一想,刚和楚谣见过面,这女人立马就把他送她的东西给送还回来,是几个意思?
一瞬又开心不起来了:“拿来这里做什么?送本官屋里去。”
“大人,您不掀开看一眼?”徐功名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金子。”
寇凛反问:“本官自己的金子,有什么好看的?”
徐功名纳闷:“金子失而复得,您怎么瞧着不太高兴?”
“本官放在心里高兴不行,还非得高兴给你看?”寇凛摆了下手,“事情说完了就出去,全堵在这干什么?”
“是。”
楚箫示意徐功名帮他搬一下匣子,自己留了下来,等人都走了以后,抱拳道:“寇大人,属下有事相求。”
寇凛忍无可忍,弯腰脱鞋:“说!”
楚箫神情不定,几经挣扎:“属下想拜您做师父,跟着您学查案。”
为师()
“本官从不收徒弟。”寇凛想也不想的回。
“那属下告退了。”楚箫反而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就这样?寇凛搞不懂了;朝他背影望过去;怎么看都像是在逗他玩儿。
楚箫走到门口又驻足回头:“对了大人;属下可以去诏狱探望一下虞少帅吗?”
寇凛却问:“刚才小江送你们回家;听说你被楚尚书拦下来了;受罚了吧?”
楚箫讪讪道:“是啊。”
“因为虞清;还是你妹妹私下来见本官被楚尚书发现?”
“虞清。”
“你妹妹也被罚了?”
“没,就是被我父亲数落一通。”顿了顿,楚箫又补充一句;“不过父亲话说的很重,妹妹挺难过”
寇凛咬了咬牙:“这个老不死的。”
楚箫稍作反应,瞪了过去:“大人说谁!”
自知失言;寇凛尴尬着笑了两声:“别误会;本官想到了别的事情。你不是要去探望虞清?本官准了,去吧。”
楚箫道了声谢;跨出门槛时又忍不住转头看向上首;因被卷宗挡住;他看不到寇凛的脸;欲言又止;满腹狐疑的走了。
他这一离开,议事厅内只剩下寇凛一个人;愈发坐立不安。
今夜里横竖是静不下心,做不成事儿了;他利索的决定回房间睡觉。想想看时辰已过三更;全京城也就他们锦衣卫衙门还灯火通明忙忙碌碌。
岂料才刚走出议事厅大门,又被匆匆而来的徐功名堵住:“大人,出事了!”
“你能换个词儿么。”寇凛有时候真对他无语,身为北镇抚司镇抚,掌管诏狱,胆识与气魄一流,就是常常一惊一乍。
也不知多大点儿事,眼睛都急红了。
“属下派去顺天府的人刚刚回来”
寇凛今晚在落霞湖遇刺,派人将尸体扔去顺天府报案,指责顺天府尹办事不利,竟让倭人混入京城,害他身心遭受重大创伤,还折损两艘珍贵画舫,要顺天府尹自己看着办。
或者说看着赔。
这下寇凛的神情比徐功名严肃了一百倍:“怎么着,顺天府不给钱?”
“哪里敢啊,是红袖招纵蛇杀人的案子,顺天府调查出结果了。”徐功名连忙道,“那假扮乐师的凶徒,被查出原籍福建,曾是虞康安手下的兵,三年前触犯军纪,被开除军籍。顺天府说,已将结果送去给虎贲卫指挥使贺彪,贺彪认定这事儿和虞清脱不开关系,去面圣了”
“面圣也没用,现在虞清涉嫌谋反,正在本官监控之中,圣上不会理他。”寇凛抬头望天,只见月隐星稀,乌云压顶,有落雨的兆头。冷笑道,“顺天府想卖本官这个消息,希望少赔些钱?”
“是啊。”
“想的美,三百两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不,敢和本官讨价还价,再加一百两金!”
听着寇凛不容置喙的语气,徐功名乐了:“大人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这话奇怪,寇凛诧异的看向他。
徐功名解释道:“哎!您自落霞湖回来,一直藏着脸,刚才金匣子抬进殿,您也无动于衷,实在吓人,属下还以为是千机易容假扮的呢。上次千机假扮大人,也是因为大人遇刺受伤。当时没有瞒着属下,这次连属下都瞒着,属下想着您是不是已经重伤不治,这不,想的眼圈都红了。”
寇凛嘴角直抽抽:“平时想案情想不出来,旁门左道你这脑子转的倒真快!”
*
诏狱内。
楚箫换好官服走进虞清的牢房时,她正侧躺在石床上睡觉。诏狱虽然号称十进九不出,但因为能被抓进来的通常是皇亲国戚,公侯高官,牢房的条件相当不错。
听见响动,虞清翻身面向他,脑袋枕在手臂上。
楚箫关上牢门,从后腰处摘下个小瓶子扔过去:“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虞清忙不迭坐起身,接过手中以后拔开瓶塞,酒香扑鼻而来。这是京城陶然居的竹叶青,她的心爱之物,自从离京,有五年不曾尝过了:“就这么点?”
“衙门里不好带,将就一下,等你出狱我再陪你去陶然居,想喝多少有多少。”楚箫走过去,习惯性准备坐在她身边,忽然想起她是个女人,同坐一张床不妥。
他脚步迟疑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