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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门“咯吱”被拉开,段小江捧着个托盘放进马车里,又将马车门阖上了。
楚谣看到托盘里的是飞鱼服,进宫须得穿官服,这是规
等等,他准备在马车里换衣服?
楚谣脸色一变,连忙道:“属下先下去了。”
寇凛正准备除去身上这套讼师装扮,闻言看她一眼:“你准备去外面当众换衣服?”
“换”
楚谣恍然想起,哥哥身为百户也得穿锦衣卫官服。
再仔细看那托盘,果然是上下两套。
这士子的衣裳繁复,早上是袁少谨给他穿的,这会儿寇凛找半天没找到系扣在哪里:“你先过来帮本官脱了。”
线索()
马车内空间狭窄;见楚谣坐的像棵树一动不动;寇凛用脚尖踢了下她的小腿:“楚箫;你又发什么呆?”
楚谣从思绪中回神;脸上不见半点尴尬;抱了抱拳:“是;大人。”
因为系带在腰部偏向后背的位置;她也不叫寇凛转身,自己前倾身体,两条手臂从他两侧腰边穿了过去。
从正面看;她像是抱着他。
寇凛坐直了身子,十分配合的抬起手臂:“袁少谨已经来了衙门,往后你二人好生相处。”
楚谣的手一顿;问道:“大人;袁家与我家的关系您是知道的,属下心中存着疑惑”
“你莫要多心;是他私下主动告诉本官;他可以仿冒你的字迹;询问本官需不需要为你作证。”寇凛认为有必要解释一下;“据本官判断;袁少谨和其他袁家子弟有所不同,他心中并无太多权欲;自小只执着于和你一较高下。往后跟在本官身边,你只需凡事让着他些;他就老实了。”
“恩;属下明白了。”
“要真明白才好。”寇凛视线下垂,自他这个位置,恰好仔细看清楚了她浓密卷翘的长睫。
士子服穿了一整天,直到现在才换,寇凛自然是有理由的。
他在试探面前这位“楚大才子”。
通过审问东宫的宫女太监,他发现明衡太子有些蹊跷之处。太子与太子妃常年不同房,也一直没纳侧妃。
寇凛原本怀疑明衡太子心系楚谣,但先前去过一趟东宫,窥见太子竟将楚箫落在他马车里的绣春刀当宝贝搁在案台上,还擦的蹭亮。
且说起楚箫时的神情过于奇怪,令寇凛怀疑太子可能有着断袖之癖。
可太子平时并没有好男风的迹象,与太子妃疏远,或许是关系不睦。太子妃宋嫣如出身定国公府,宋家的女儿,在寇凛认知里会惹人厌恶那真是再正常不过。
而根据太子起居注上记载,太子在今年六月间还曾临幸过一个宫女,只不过没多久,那宫女就因手脚不干净被太子妃仗毙。
这下寇凛想不通了,若太子不是断袖,却又钟情于楚箫
难不成楚箫是个女人?
楚老狐狸家的双生兄妹,其实是双生姐妹?
不可能。
楚箫男生女相的确雌雄难辨,但寇凛将他和楚谣一比较,不仅有喉结,身高骨架也有着明显区别。
寇凛相信自己基于常识的判断,然而想起大理寺牢房里那晚的“梨花带雨”,他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些许怀疑。
楚谣知道他起了疑心,假装没感觉到他火辣辣的视线。
方才也只是一时无措,她又不是一般的“女扮男装",对男人的身体无比熟悉,在书院和国子监念书时,比这更尴尬的场景都曾出现过。
所以楚谣镇静下来以后,淡定自若的帮他脱去了士子服。
他没穿中衣,赤着上半身,好在下面有条亵裤。
将士子服放去一边,她从托盘里取一套飞鱼服递过去:“大人,是否需要属下帮您穿上?”
“不必了,你换你的吧。”寇凛伸手将官服拽过来,方才两人贴的那么近,他没从楚谣脸上看出任何窘迫来,暗道应是自己多想了。
“是。”楚谣也开始脱衣。
哥哥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她何惧之有,不肯在袁少谨面前展示,由着他乱猜,是哥哥恶作剧的心思。但在寇凛面前,楚谣认为趁早打消他的疑心才好。
她心里琢磨着,一双眼睛抑制不住的朝着寇凛瞄过去。
常年习武之人的身材,和国子监那些儒生有着天壤之别。宽肩窄腰,一身线条分明的腱子肉,瞧着都硬邦邦的。
楚谣偏爱写诗作画,自己是个“才子”,却不怎么瞧得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其他才子。
她自小就想嫁个武将。
寇凛敞着胸口,才穿上一条袖子,捕捉到她的视线,立刻一记眼刀杀过去:“你为何偷看本官?”
楚谣心头微虚,稳了稳,道:“属下只是好奇,大人从前刀山火海,身上竟然不见疤痕?”
“那是本官花了大价钱,从江湖神医处买了种消除疤痕的药膏。”寇凛穿上另外一只袖子,双手将折进领子里的头发很风骚的挑出来。
“大人说的是,似大人这般完美之人,怎可能让自己完美的身体留下疤痕。”楚谣慢慢掌握了与寇凛的相处之道,那就是夸他,往死里夸他就对了。
“你小子有长进,有前途。”寇凛果然被她夸的勾起了笑唇,须臾,眉头忽然皱起,“你耳朵为何红彤彤的?”
“红?”楚谣一愣,连忙去摸耳朵,竟热的烫手。知道是自己稍稍动了点儿羞臊的心思,牵动哥哥血气方刚的身体起了一些反应,尴尬着道:“是马车里闷热。”
闷热?
寇凛想说深秋时节闷热个鬼,再看她用指腹揪着两只耳朵、微微咬着唇的模样,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楚箫若不是个女人,也一定是个娘娘腔!
寇凛心头一阵恶寒,赶紧穿衣扣帽,打开马车门跳下去:“走!”
楚谣连忙换上飞鱼服,也跟着跳下马车。
*
东宫。
其余锦衣卫在殿外等着,寇凛只带着楚谣进入殿中。
他来的突然,宦官去禀告了明衡太子。
明衡急匆匆赶来,面露欣喜,举止间毫无仪态可言。张了张口,一句“阿箫”未曾出口,被楚谣瞪了一眼,立刻停住脚步。
寇凛不动声色的将他们之间的默契看在眼里,请安问好:“微臣参见殿下。殿下先前的吩咐,微臣幸不辱命。”
明衡唇角微弯,踱步上前:“寇指挥使这份心,孤记着了。
寇凛徐徐一笑:“说一句僭越之言,微臣这些辛苦,可不是为了令殿下记着。”
“孤记着呢,山河万里图的线索。”明衡指了下楚谣,“寇指挥使请在外稍待,有关线索孤会告知楚百户,反正是你锦衣卫的人,你稍后询问他便是。”
“也好。”寇凛并没有与他争执,“那微臣先行告退。”
明衡等寇凛离开之后,忙屏退左右,上前拉着楚谣前后左右的看:“阿箫,你在大理寺可有被用刑?”
“没有?”楚谣往后退了一步,满眼无奈,“殿下,多谢您央着寇大人来救我,可您这谎话说的也太离谱了,待会儿让我怎么和他交代?”
“我没说谎,我是真有线索。”
这是楚谣没想到的,微讶着道:“既然如此,怎么不一早说出来?”
宝物是在东宫丢失的,圣上对他愈发的不满,他既然知道线索,还一直藏掖,定是有着难言之隐。
“我告诉你,你千万别生气。”明衡窘迫着去喝了口茶,又回来小声道,“北元将山河万里图还回来时,父王是打算自己藏着的,是我主动请缨要保管,这样等你回京来,可以拿给你看”
楚谣虽然无语,却也不觉得意外:“那又是怎么丢的?”
“这个”明衡慢慢道,“六月时,我又被父王斥责,心情沮丧,有个刚入宫的小宫女大着胆子来安慰我,我感觉她有些像你,便颇有兴致的与她聊了一整夜,可一转眼,她就被那贱人诬陷手脚不干净,给打死了。”
那贱人,说的自然是太子妃。
“宫中向来如此。”楚谣叹了口气。
有时都庆幸自己摔断了腿,不然嫁入皇家,怕是一日也不得消停。
想起某种可能性,她倏然抬眸看向明衡,不敢置信地问:“殿下,您该不会为了帮那枉死的宫女报仇,监守自盗,将山河万里图从宝库里偷出来,想要栽赃给太子妃,让她也尝尝被人污蔑手脚不干净的感觉吧?”
真不是她胡思乱想,这种事情以明衡的个性,绝对干的出来。
一看明衡心虚的表情,楚谣险些晕过去:“殿下您”
“没,阿箫,我没有。”明衡连忙摆着手解释,“我是比你小了一两岁,可你别总将我当小孩子瞧,我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即使我不在乎这太子之位,还得顾念着你爹呢。”
“那你心虚什么?”
“我”明衡难为情地道,“我虽没监守自盗,但和那贱人一起去向皇后请安时,顺了点皇后的心爱之物,回来以后,准备藏在那贱人寝宫里。她是我皇祖母的娘家人,皇祖母处处护着她,我就是想气她,也算为那小宫女出口气。”
楚谣心底一松,还好,这几年总算知了些轻重:“既然如此,和山河万里图有什么关系?”
提到这茬,明衡面色凝重起来,附耳道:“我让小太监支开守卫,潜入她房间里,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藏东西时,无意中瞧见了一张东宫布防地图。禁军十二卫,每七天变化一次宫内布防,我不懂她画一张布防图有什么用。东宫也是她的家,我便没在意,可才过去两天,宝库就失窃了,独独丢了那副山河万里图。”
楚谣听罢半响没有反应,慎重问道:“殿下,你知道你说这话的后果么?”
他等于再说,失窃案或许与太子妃有关。
钥匙在明衡手中,太子妃一介弱质女流去宝库盗画是不可能的,这就牵连到了她背后的定国公府,宋家。
可宋家偷画做什么?
宋锡是圣上的亲舅舅,当年为扶圣上登基,诛杀了淮王与镇国公府满门。这几年,定国公府掌握着中军都督府,京畿重地的兵权,除了禁军十二卫、谢从琰的三大营,以及寇凛的锦衣卫,几乎全在定国公府手中。
也莫怪人说大梁一半姓明,一半姓宋。
而宋家也很老实,只安稳握着兵权,族中子弟没有文官,从不参与朝政。不管她父亲和袁首辅怎么斗,一直置身事外。
“我当然知道后果,无凭无据的,若惹恼了宋家,我这太子之位肯定没了。”明衡从案上取了绣春刀,“我先前出宫找你,原本就是想告诉你此事,可惜遇到了刺客,没说成。”
“您先前可以告诉我父亲”
“除了你,我哪一个都信不过,从小到大,身边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好。”明衡将绣春刀递给她,“再说了,不是你总教着我诸事多留个心眼。”
“既然知道,千万别再告诉任何人。”楚谣叮嘱他,“你继续装作毫不知情,余下一切交给我。”
“哦。”明衡应了一声,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将绣春刀挂在腰间,老妈子一样叮嘱,“阿萧啊,你这也不知惹了谁,在外行走千万要小心,千万不要落单,千万”
“行了,你照顾好自己就成,我跟在寇大人身边安全的很。”
楚谣心事重重,没功夫与他闲聊,告退离开。
寇凛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