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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谣点头。
段冲和徐淼过了得有二十几招,虞清才气喘吁吁赶到。
她之所以会追着来,是想看清楚自己和大哥之间的差距。先前被他吊打,回去芽里堡后,她愈发严格要求自己,每日里攀山游水,锻炼体力。
台下的陈七不眨一下眼睛:“段冲果然伤的不轻,不过你儿子依然不是对手。”
徐旻皱眉,并不觉得丢人:“谁能打得过这个不要命的疯子?”
染谷一郎身后的老者叹气,用东瀛语道:“少主,看来军火的事情,咱们得从长计议了。
染谷一郎恍若未闻,两只眼睛怨毒的盯着寇凛。
正安慰楚谣的寇凛感受到他的视线,转头的瞬间,目光精准的锁定他,唇角勾起,学着先前在金竹城楼上的模样,又以手做刀抹了下脖子。
染谷一郎冷笑,用汉语口型道:走着瞧。
台上徐淼渐渐不支,被段冲抓到了个空隙。一个声东击西,再倏然出手,原本可以直接夺了他手里的剑,但段冲没有。
段冲只以指骨敲了下徐淼的手肘,贴近时,压低声音道:“身在麻风岛,来者是客,我不欲令你太难堪,你自己认输吧。”
“段冲,莫要太猖狂。”徐淼被敲中麻骨,持剑那条手臂顿时失力,淬着寒光的剑身不断抖动着,咬牙才支撑没将手里的剑给扔出去。
胜负其实已分,他还是打不过段冲。
但他眼底忽地露出一抹狡黠,虽没想过和段冲交手,但他对于段冲现身,也是提前做了些小防范的。
他朝围观人群某处望去,挽了个约定好的剑花,示意他们该行动了。
*
消息自然不断传到半山腰的靶场上,金鸩听说段冲出现,心头百感交集,却也担心着楚修宁究竟用了什么计策。
直到冯首领到来,将楚修宁和段冲那一番谈话复述了一遍,金鸩微微愣神片刻,旋即陷入了沉默。
曹山在一旁听的直咽口水,先前寇凛让他见识到了“官”的心计,楚修宁则让他看到了“官”的口才。
当然,这个官指的是大官。
能做到权臣宠臣的人物,果然非同一般。
“金爷!”报告战况的心腹再度匆匆而来,应是来报告擂台结果的。
“出什么事儿了?”曹山见他表情不对,忙问。自从段冲出现,他一直是笑着的,可现在却满脸焦灼,“莫非大哥输了?这不可能吧?”
金鸩也微不可察的拢了下眉头:“怎么了?”
心腹抱拳:“两人的比试中断了,有几个西洋人找茬”
*
原本胜负已分,段冲正欲夺了徐淼的剑,再撅一次,人群一侧突然响起“啪啪”有节奏的巴掌声。
寻着声音望去,一行棕褐色头发的西洋人拨着人群走了进来。
等他们走进擂台前的空地上,寇凛凝眸回忆,想起这伙人从他还在擂台上时,就在人群里围观了。
为首的西洋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随他们而来的翻译用蹩脚的大梁话道:“冲爷,我家米尔大人十分欣赏您的拳法,也想与您比一比,究竟是咱们的西洋拳厉害,还是你们的大梁拳术更高一筹。”
段冲不予理会:“没空。”
人是徐淼早就安排好的,但他装作不认识的模样,也很不悦道:“即使想尝尝段兄的拳头,也得有个先来后到。”
这叫米尔的朝身后使了个眼神,一行西洋人中个头最高大的一人点了点头,排众而出,走到擂台边沿。他不懂轻功,踩着木架上去,不由分说,出拳便朝段冲鼻梁骨打去。
段冲以手臂拦住,但手骨登时传来的剧痛,似许多尖刺扎入骨中,令他浑身一阵痉挛。
“好大的胆子!”徐淼假意来帮他。
“没你的事!”段冲喝住他。
“那好,你们先比。”徐淼算准了段冲会这么说,在他眼里自己已经输了,眼下有了新的对手,便顾不得他了。
徐淼转身跳下擂台。
段冲盯着那西洋拳师。
金鸩常与西洋人做生意,岛上也有许多洋人,段冲没少和他们打架。西洋男人普遍体格健硕,段冲很清楚这一点,可眼前这个西洋拳师是他见过最有力量的,且他的拳术似有章法,并非依靠蛮力。
但再厉害,也是外家功夫,没有内力,不可能一拳伤到自己。
段冲想,此人衣袖下的手臂上,想必缠着许多类似尖锥的金属凸状物。
而这西洋拳师的一拳被挡下,立刻抬腿去踢他下盘。
段冲料想他腿上也绑了,没再硬拼,躲开了。
那拳师的两个拳头似闪电般迅速,又似惊雷般刚猛,朝着他的面门和胸口穷追不舍。
底下炸开了锅:段冲不敢和这西洋人硬碰硬,他打不过这个西洋人?
陈七看出这高大威猛像头野兽一样的西洋拳师是位高手,且手臂还绑了某种暗器,或许腿上也绑了。指出来没用,不可能让他脱衣验身,西洋人会以自己受到了侮辱为由拒绝,四处传扬大梁人输不起。
再说擂台并未规定不许这么做,一贯全凭自觉。
她有些恼火:“徐旻,你给金鸩找难堪我不说你什么,但你这样做就过分了!”
徐旻冤枉极了:“与我何干,我根本不知他们是谁!”
陈七哪里会信:“这些红毛怪明显是替你儿子解围来的,不是你安排的是谁?”
徐旻指天誓日:“绝不是我!”
徐淼低低冷笑一声:“活该。”
他声音压的极低,但陈七听到了,转头呵斥道:“就这么输不起的,竟找西洋人帮忙?你可知,这不只关乎麻风岛的脸面,还关乎咱们所有大梁人的脸面!”
徐淼心道他们早就脱离了大梁,还即将被朝廷围剿,顾什么大梁人的脸面?
可笑。
但他脸上堆砌起和煦笑意:“我哪里输不起,我是说我父亲活该被骂。”板起脸来看向徐旻,“爹,你也太不知轻重了。”
“我”徐旻看他儿子的神情,知道是他儿子干的,心里也觉得他不知轻重,但面上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认了下来。
“原来是你!”段冲倒是想起来了,看向擂台下为首的那个西洋人。
此人一年前曾也是岛上的商户,因与一个浙闽商人起了争执,将其打伤,且还辱骂大梁人,被段冲修理一顿,驱逐出岛。
估摸着气不过,特意回西洋出高价请了个能打的拳师,回来找麻烦。
然而已经上了麻风岛黑名单之人,想潜入并不容易,定是徐旻偷偷带上来的。
段冲的神情赫然冷沉。
然而没等他说话,西洋拳师的拳头又已逼近他胸口。
先前不防,段冲挡那一下,手臂肌肉直到此刻还撕裂般的剧痛。再躲,脚下生风,移动至兵器台,想拿柄长兵。
听米尔又叽里咕噜说一串后,翻译冷笑道:“冲爷,米尔大人问您躲什么,大梁的拳术不是刚猛无匹的么,怎么瞧着软绵绵无力,跟棉花拳似的呢?”
这是逼着段冲只用拳。
段冲的手都已经摸到刀柄了,闻言一咬牙,拳头一攥,回身准备和他硬碰硬。
“慢着!”
见状不妙,寇凛拔了楚谣身畔一名护卫腰间的刀,脚尖点地,跳上擂台,落在段冲与那西洋拳师正中,挥臂做出砍下的动作。
“铮”,刀锋摩擦空气发出声音,逼停了两人。
不等台下的米尔说话,他眼波扫过去,眸子深如寒潭,“我段冲大哥先前中了毒,刚才又与徐淼打了一场,你们乘人之危,自己觉得公平吗?”
“滚!”段冲怒视他。
“别逞强,你余毒未清,这样连番使用内力,毒素会再次溶于血液。”寇凛亲手下的毒,自然清楚有多毒。
“还不是拜你所赐,少在这里假惺惺!”段冲即使认了错,也不会谅解寇凛,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你是死是活我不在乎,但别坏了我岳父的大事。”寇凛压低声音,冷冷瞥他,“若你没有必胜把握,就给我闭嘴。”
段冲沉默,他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以自己现在的状态,面对眼前的西洋拳师,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
寇凛继续望向台下的米尔:“而且,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想打败段冲,还是想以你们的西洋拳与我们的拳术分个高下?若是想要打败段冲,我建议十日后再比。若你们想比谁的拳头硬,那将段冲撤下,我们换个人与你们比,我段冲大哥强在样样出类拔萃,但单论拳术,他并非我们麻风岛上最最顶尖的,即使输给你们,也证明不了什么。”
翻译道:“我家米尔大人问,你们麻风岛拳术最顶尖之人是谁?”
寇凛似有顾虑,并未立刻回答。
台下的楚谣从他抽刀上去,心里就如玉碎般咯噔一声。
再听见他这样说,连心都沉底了。
“楚二,大人怕也不是对手。”虞清走到她身边来。
“他还受着伤,不比段冲好到哪里去。”楚谣虽紧张,却不像先前,没有责备寇凛的意思。
先前他是为了赚金鸩的钱,现在却是不得不上。
在场的高手里,除了段冲和寇凛这两个伤病号,也就徐旻父子,以及陈七能与这西洋拳师过过招了。
徐旻父子指望不上,而陈七似乎并不擅长拳法。
虞清挥了下手,让寇凛看到他,用口型道:我上吧?
寇凛也想到了虞清,她会拳术,她的黏衣打法最擅长以柔克刚,很适合与此人对阵。
但虞清的黏衣打法是自创的,徐旻和陈七不会不知,即使她穿着女装,一旦动手,也会被认出来。
“不行!”段冲否决,“两人力量悬殊过大,想要以柔克刚,容不得一点儿错误,不然对方一拳便能震断她的心脉。”
“你还懂得关心妹妹?”寇凛好笑。
“我是怕她输了,丢的不是虞家的脸,而是我麻风岛的脸。”段冲眼底流露出一抹郁结,声音也有些不自然,“你若没伤,你的太极倒是可以。”
说了等于没说,自己若没中毒,打败此人何须旁人。
“但我的状况比你好些。”寇凛反手将刀扔回兵器台上,活动手腕,拼到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已经结痂的伤口崩裂,重头再来就是了,“正好让我夫人瞧瞧,我可不是只会动脑子和嘴皮子。”
“那你来吧。”段冲想不出岛上还有谁比寇凛更有胜算,转身利落的跳下擂台,落在楚谣和虞清身边。
稳住重心之后,先警告虞清:“我麻风岛的事情不需要姓虞的帮忙,你不准上去。”
虞清眼眸一暗,没说话。
寇凛整了整衣襟,集中全部精力,准备打一场不掺杂任何水分的硬仗。
却见一抹身影带着风落在自己眼前,如被捏住嗓子,不是真声:“你也下去。”
寇凛认识衣裳,是虞康安。
虞康安来岛之前脱了平素的干练装扮,换了一袭淡青色的宽松长袍,为了遮掩身形。
如今怕被认出,发髻也解了,拿绳子松垮垮绑在脑后,带着半边面具,像极了闲云野鹤般的隐士。
见寇凛站着不动,虞康安又道:“下去,长辈在此,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小辈出头?”
寇凛根本没想过他会出手,因为沿海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