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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画纸抬头:“虞清,你往后闲了时,去城里老人聚集的地方多转转,多留意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虞清眨眨眼,“寻找类似的轮廓和五官?”
“对。完全相似的人难找,但将脸型和五官拆开,会容易许多。”楚谣以毛笔尖点了点画纸,“待你找到相似的眼睛、鼻子,我分别画下来,收集完之后,我再来组合。”
“谈何容易,五官在脸上的比例稍有不同,人的相貌便是天差地别,这是一个大工程。”
“我回去临摹山河万里图同样是个大工程,若能将天影组织铲除,找回真迹来,比画一幅赝品有意义。”
虞清寻思寻思也是。
*
傍晚十分,一辆马车在百户所大门外停下,守门的锦衣卫立刻前来恭迎:“大人,您回来了。”
披着狐裘一身贵气打扮的寇凛慢慢踩着踏脚下车,经过昨日杀上洛王府,如今全洛阳城都知道锦衣卫那个奸贼指挥使来了,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想遮掩也遮掩不了。
这不,才刚刚往门口走了几步,只听背后“嗖”的一声,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直直指着他的后心窝。
寇凛眉头都不皱一下,旋即抽了身畔锦衣卫腰间的绣春刀,“铃”,刀出鞘,伴着内力罡风,将那淬了毒的冷箭斩成两半。
“大人!”
“刺客在西南方房顶上,追!”
寇凛将绣春刀重新插|回去,道:“江湖中人,追不上的。”
刚要往西南方奔去的锦衣卫纷纷顿住脚步,又回来,看着他们家大人气定神闲的继续往百户所里走。
洛阳百户所建的有些年头了,位于民居巷子里,四处是青砖绿瓦的老房子,出门便是闹市区。
原本他回来,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挥刀斩箭,更是引人注目。
寇凛眼尾余光一扫间,忽地在那些偷瞄自己的人群里,瞧见一个妇人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童,穿着极为朴素,被前行之人挡住了半边脸。
寇凛之所以会注意,是因为有些眼熟,隐约有些印象。
但他也没太在意,收回视线往百户所里走。
刚跨过门槛,在院内走了不远,他似被点了穴道般猛地僵住,心跳不自觉加速,慌不择路的狂奔出去。
再往先前的方向望过去,那妇人已经不见踪影。
寇凛几乎是施展轻功连飞带跳着过去,身后一众锦衣卫不知出了何事,纷纷拔刀跟着上去。
吓的街上百姓四散。
寇凛察觉到,立刻转头怒骂:“都滚回去!”尔后又对街上众人喝道,“全都不许动!”
百姓们哪里还敢再动,一个个抖如筛糠。
寇凛凝神屏息的在人群里穿梭,找了许久,牵着孩子的妇人有一些,但都不是他要找的那个。
他兀自站在街上发了会儿呆,随后摆摆手:“都散了吧。”
街上众人几乎是奔逃着一哄而散。
众锦衣卫看着他们的指挥使大人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走到门口时,又希冀着转头,入目却唯有一条笼在落日余晖下的长而空荡的街。
应又是看错了吧。
寇凛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他也不是头一回看错。只不过近来几年间,姐姐的模样在他脑海里已经越来越模糊,倒是没再看错过。
衙门口到房门口这段路,寇凛走了很久。
等楚谣听见敲门声,打开门见到寇凛时,只见他笑着以单手将她抱起来,另一手关上门:“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没有想我?”
“有。”彼此间亲密的举动,楚谣依然有些羞涩,本想亲他一下,却瞧见他额头布着细碎的汗珠,“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小河没告诉你么?”寇凛将她抱去椅子边,松开手,脱了狐裘挂起来,再倒杯茶润润嗓子。
正准备与她讲讲今天亲眼看着裴志坤忍痛杀了手下多少得力战将,眼睛瞄见案台上的多宝塔碑,险些将口中的茶全都喷出来。
再仔细看一眼,的确是昨夜段小江买回来的字帖。
他昨夜不是藏在房梁上了吗?
哪个王八蛋拿下来的?!
这里会武功的人多,但能进楚谣房间来的,只有虞清!
瞧寇凛双眼直勾勾盯着字帖,楚谣连忙解释了一遍。
听她和虞清以为是线索,研究了一上午,寇凛在心里直吐血。张了张嘴,想要与她解释解释这本字帖的来历,又拉不下脸来,只讪讪道:“也许他只是练完字,恰好放在房梁上。”
“这怎么可能呢。”
“怎就不可能,红叶镇那商人不就喜欢将东西放在房梁上。”
楚谣见他东拉西扯,神色也颇为奇怪,越发狐疑:“夫君昨夜是不是已经发现这本多宝塔碑?”
“对,我看过了。”寇凛打断她继续研究的心思,“没什么线索,又放回去了。”
楚谣正要说话,他又指着厚厚一沓宣纸:“你在练习画眼睛?”
楚谣的心思也跟着一转,将想法讲给他听。
在寇凛认知里,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但她既然有兴趣做,他也不去打击她:“恩,可以试试。”
得到他的允许,楚谣愈发有信心。
但画像之事不急于一时,楚谣还是放心不下,去翻那本字帖。
甚至还想要个火炉,拿来烤一烤,看看会不会有字显形。
寇凛拿着杯子的手直抖:“我说过了,没有线索。”
楚谣道:“我再看看。”
还是解释一下吧,不解释她估摸着能翻一整夜,但寇凛几次张嘴都说不出口,越看越觉得楚谣是在践踏他的自尊心,恼火道:“你究竟是信不过我,还是觉着你查案的本事比我还厉害了?!”
楚谣听出他语气里的怒意,倏然抬起一对黑亮的眸子看着他,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她立刻将字帖放去了一边,低眉顺目的坐着,捏着的手显露出她的局促不安。
寇凛见她这幅样子,火气还没烧起来就被浇熄,又开始骂自己混账。明明就是自己的问题,哪里来的脸责怪她?
微微思量,寇凛走去她身边,不等她抬头,先屈膝半蹲下|身子,左手捉住她冰凉的右手,抬眸看着她:“今日烦心事颇多,我也着实有些累了,不是故意凶你的。”
楚谣点点头:“我知道。”
寇凛长长叹了口气,听上去很累的样子:“明日小江就该从京城回来了,带回圣上的密旨,怕是有的忙,今日早些睡吧。”
“好。”
寇凛站起身,抱着她往床边走,脱了她的袄裙,只剩下亵衣。
他也脱了衣袍在外侧躺下。
天色渐渐暗下,房间没有燃灯,陷入漆黑之中。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彼此间却连一丁点暧昧也没有,各自想着心事。
楚谣在想他为何会发脾气,绝不是因为外头那些烦心事。
寇凛在想自己为何要自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从来也没因为自己没学问而自卑过,甚至还瞧不起那些臭酸儒
想不通,渐渐睡着了。
子时左右,他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只是猛的睁开了眼睛,并未坐起身。
楚谣一直也没睡着,连忙侧过身躺,问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的确是又做噩梦了,寇凛并不经常做噩梦,只小时候被人贩子抓走,被迫离开姐姐时会时常做恶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寇凛心烦的不行,直接道,“梦见我们遭遇了埋伏,我带着你过五关斩六将最后你被他抓住,他扼住你的脖子,要挟我”
楚谣听的正紧张,却听寇凛接着道,“他要挟我写诗,我写不出来,他就拗断了你的脖子。”
“啊?”这梦出其不意的转折,出乎楚谣预料,诧异道,“为何会要挟你写诗啊?”
“我也不懂”
他不懂,楚谣倒是恍然明白那字帖哪里来的了。
也明白昨个他忽然捂住密信不给她看,并不是防着她。
楚谣在心里忍俊不禁,正欲说话时,寇凛忽然侧个身抱住她,声音沉而沙哑:“谣谣,傍晚我回来时,好像在门口瞧见我姐姐了。”
楚谣一颤:“好像?”
“应是我看错了,从前也有过。”寇凛苦笑,“若我姐姐真还活着,她不来找我,其实我知道一些原因,但我自欺欺人的当做不知道。”
楚谣呼吸一凝,环住他的腰,与他紧紧贴在一起,静静听他说。
“后来,我找到了抓走我的人牙子,他告诉我,是有人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将我抓走,还嘱托他将我卖个好人家,是男是女他想不起来了。”寇凛的声音越来越低,“而那阵子,有个蜀地小商户途经,刚死了妻子,想我姐姐从良,跟着他回蜀地。那小商户也不富裕,养不起我”
“所以,是他让人牙子来买你的?”
“不,我想,或许是我姐姐”
寇凛没有告诉她原因,许久不语,将脸埋进她细滑的脖子里,“我虽一直不敢去想,但即使真的如此,我也不会怪她,真的,她为我做的已经够多,那时她已二十七八,再不嫁人往后怎么办呢,指望我一个贪玩的小孩子?她原本可以丢下我就走,但她没有,让人抓走我,是想保留着我对她的念想,让我心里少些怨恨可我怎么会怨她?我只怨我自己年纪小没本事,所以往后我处处留心学本事,发誓我这一生,再也不要成为谁的累赘”
楚谣慢慢湿了眼眶,她原本还不懂,寇凛这般自负的人为何会因没念过多少书,突然间在她面前如此不安。
现在稍稍有些明白了。
累赘()
楚谣只是抱着他;沉默不语;听着他说。
他并不是脆弱之人;不需要任何安慰;也听不进去旁人、尤其是她这种不知民间疾苦的世家女的安慰。
楚谣一直认为比着旁人;自己是吃过苦的。自从认识寇凛以来;她渐渐明白;自己只是因身体有些残疾遭过罪,“苦”这个字,她的感悟并不深。
就像虞清见识过倭寇的凶残后;为了镇守边境甘愿舍下一切,她并不是很懂,只单纯钦佩她的勇气。
就像自己从前勤修苦读;一心入朝为官;不过是想要为父分忧,从未考虑过国计民生。
是她自私凉薄么?
不;是生长环境决定了她的眼界和胸襟。倘若不是想要去了解寇凛;她很难对“疾苦”感同身受。
等寇凛半响不再说话之后;楚谣才开口:“那你要派人在洛阳找一找么?万一真的是姐姐”
“不能找。”掌心摩挲着她贴在背上的长发;寇凛沉默了片刻;道“我的仇家实在太多,不敢让人知道我在找她;唯有等着她来找我。”
“恩。”楚谣也提不出像样的建议,道;“那我们在洛阳多待几日。”
寇凛深深叹了口气;躺平了来,只一条胳膊搂着她。
黑暗中,他盯着床顶的纱幔,不知在想什么。
楚谣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里来:“夫君,你先前要我做我想做,莫要只顾着讨好你,其实,我根本不知我真正喜欢什么,自小到大,我喜欢的人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寇凛收回视线,静静听她说,“我山东楚氏诗礼传家,父亲喜欢诗画,我认真去学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