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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和面色一变,禁不住轻轻啊了一声,急急问:“恕我直言,您这番话有何依据?”
顾香生:“桓王忽然发疯的事情你知道么?”
上官和点头:“有所耳闻。”
第435章 魏帝当初怎么就错过了呢?(4)()
顾香生:“方才我与嘉祥公主去探望他,阖府上下伤心欲绝,连大夫都诊断他伤心过度以致癫狂,我去的时候,他正穿着单衣亵裤站在院中嬉戏,眼神涣散,对我们全不认得,的确像是疯癫的症状,然而我却发现,他脚上却好端端穿着鞋袜。”
上官和心头一动,好似忽然捕捉到什么。
顾香生:“试想一下,他连外裳都没有披上,可见王府仆人近不了他的身,王妃也拿他无法,那么他脚上的鞋袜,就一定不是别人给他穿的,而是他自己穿的。敢问一个疯癫之人,会仔仔细细给自己穿袜穿鞋么?我听嘉祥公主说,桓王自小便是个爱洁之人,这便不难推断了,他虽要装疯卖傻,可毕竟拗不过本性,没法当真容忍自己赤着脚到处跑,所以才露了破绽。”
她分析得有理有据,上官和没有理由不相信,他腾地起身,脸上惊骇莫名。
顾香生继续道:“不过我不太明白的是,桓王为何要装疯卖傻呢?”
她对齐国皇帝的性格,虽说有几分了解,但却远远不及上官和这种天天揣摩皇帝心思的人,上官和一听就明白了。
“因为,因为陛下压根就没有大碍!”明明没有剧烈奔跑,他的胸膛却起伏得厉害,甚至是喘着气说出这句话的。
顾香生:“嗯?”
上官和:“现在景王和恭王有去无回,陛下又没有音信,大家很容易就会以为,陛下在宫里遭遇不测,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顾香生颔首:“不错。”
上官和:“郎君曾与我说过,八殿下虽然看着玩世不恭,实际上却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他曾经试图进宫,最后却没有成功,返家之后便发疯,陛下现在还未有消息,他便伤心过度,这完全是说不通的,倘若陛下安然无恙,他为了避嫌而出此下策,便能说得通了。”
顾香生也觉得他这个推测很有道理:“假如陛下当真安然无恙,他至今迟迟没有露面,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想静观其变,看看外面的人没了他,到底能闹到什么程度。”
上官和苦笑:“不错,陛下生性多疑,这的确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景王和恭王在宫里,想必是被陛下扣下了,否则不至于一点水花都没有,这种时候桓王做什么都不合适,他若出头冒尖,陛下到时候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他若是什么都不做,陛下又会觉得他没有孝心,所以不得已,才只能装疯卖傻,将自己的嫌疑撇清。”
顾香生:“若是这样的话,你也得重新给阿渝拟一封信了,现在长公主也已经派人去将他们找回来,必须在他启程回来之前将人拦下才行。”
不然皇帝秋后算账,看见两个儿子差事也不办了,急吼吼就从渤州回来,肯定会觉得他们是回来抢皇位的。
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就急成这样,等我真死了,还能指望你们吗?
上官和起身行了个大礼,肃容道:“今日真是多亏顾娘子了,否则郎君的大事怕是要被我耽误了!”
顾香生起身避开,含笑道:“一切都是巧合,当不起上官先生这一声谢。”
事态紧急,上官和也顾不上多寒暄,匆匆便坐下开始写信。
都说妻贤夫祸少,郎君若是能娶得顾娘子,对日后的大业也不无助益,可惜魏帝当初怎么就错过了这样一块美玉呢?他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道,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笔下,因为太过紧张,笔尖竟还有些微颤。
但愿郎君能及时收到这封信罢!
就在上官和刚刚将信设法送出去之际,外头就传来消息,说是惠和郡主府被查抄了,负责查抄的不是别人,正是宫中派出的金吾卫!
第436章 情到深处情转薄(1)()
不止惠和郡主夫妇,连带先前那些提议接夏侯泷回来的宗室,也都悉数被抓走带起来。
沉寂四天,皇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釜底抽薪,将所有人,尤其是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给震住了!
京城戒严解除,城门打开,百姓们随之松一口气。
于普通人而言,这一场变故对他们的影响到此为止,但于王公贵族而言,这才刚刚只是开始。
在城门打开之后,顾香生就辞别嘉祥公主,先行回道观去了。
这件事与她关系不大,纯粹是齐国皇室内部斗争,而且夏侯渝也还没回来,她留在城里的意义并不大。
道观里一切,时间到了这里仿佛就过得缓慢起来,这几天她不在,婢仆也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几日不见,顾香生觉得仿佛连那后院的蔷薇都比之前要鲜艳几分,四处弥漫着草木清香和道观里独有的若有似无的檀香,虽然住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但顾香生却对这里有种归属的宁静感,似乎这里更像一个家。
陈弗急急忙忙迎出来,不似往常那样沉稳,忙不迭地问候先生有没有事儿这几天还平安罢,留守这里的苏木则笑吟吟道奴婢已经做好了饭菜,备好了热水,就等着娘子回来了。
学堂里暂时没有学生,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将学堂都打扫得干净亮堂,还将一些需要遮阴纳凉的盆栽都暂时挪了进去,洋溢着一股生机盎然。
我心安处是故乡。
顾香生微微扬起笑容。
几人进得屋去,分头叙述了一下这几天的情况,在听见惠和郡主被抄家的事情之后,苏木还倒抽了口气。
她没有经历过魏国的宫变,承受力自然也有限,要知道她先前陪着顾香生出席隆庆长公主的宴会时还见着惠和郡主与顾香生打招呼,也见着惠和郡主推荐的灵空和尚,结果转眼之间,别说荣华富贵不保,现在连全家性命能不能保住也是两说。
陈弗就问:“先生,这件事既然与先帝长孙夏侯泷有关,为什么齐君不将他也抓起来,而且只要他被抓,其他人不就没法再以他为借口兴风作浪了吗?”
顾香生有意借此教导陈弗,并不因为他年纪小就避开不谈:“早年陛下兄弟的死因被传得纷纷扰扰,无论真假,总归对比下名声有妨碍,为人君者,只要不是昏君暴君,就会在乎身后之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再对夏侯泷下手,否则定然还要再背上一条残害子侄的罪名。”
陈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顾香生:“再者,夏侯泷本人掀不起什么风浪,他能倚仗的,其实就是先帝长孙的名分,他本人有没有能力不重要,别人或许只是将他当作一面旗帜或者一个借口罢了,所以陛下不屑杀他,这是原因之二。”
陈弗是个极聪明的孩子,顾香生稍稍一点拨,他就明白了。
“多谢先生教诲。不过依您看,如今情势,宫变到底是真是假?”
顾香生摇头失笑:“这个问题我可答不上来,兴许得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才会有答案。”
这样又过了几日,她有些牵挂夏侯渝的安危,便很留心城里传出来的消息,也与上官和通过一两回消息,得到的答复是夏侯渝他们已经启程回京,但夏侯渝半道病倒了,所以走得慢些,夏侯洵则先行一步,疾驰回京。
顾香生不知道夏侯渝为什么明知皇帝无恙还要回来,但他这样做,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只是听见他病倒,难免又要跟着担心,毕竟书信往来不便,许多事情又无法说得透彻,便连上官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装病还是真病。
就在这个时候,嘉祥公主来访。
她顺道捎来一大车果酒,说是宫里头酿的,有桑葚酒,青梅酒,樱桃酒,打开其中一坛的封泥,果香夹杂着酒香扑面而来,光是闻一闻都能感觉到那股酸甜得醺人欲醉的香味。
“这是陛下赏赐的,足足两大车,我一个人喝不完那么多,便送些过来。”嘉祥公主的心情很不错,起码没有前两日看上去那样憔悴了。
单单是宫里没事,嘉祥公主顶多是松一口气,要像现在这样容光焕发还不太可能,应该是与赏赐有关。
顾香生就问:“公主进宫见到陛下了?”
嘉祥公主露出一丝笑意:“嗯,陛下和宫里人都安然无恙。”
实际上她进宫去探视的时候,皇帝居然心情还不错,见她面容憔悴红着眼眶,还反过来安慰了嘉祥公主几句。
也许见到她真情流露,又有了其他儿子的表现当参考,皇帝意识到自己以往对这个女儿过于疏忽,父女俩居然有生以来交谈超过半个时辰,嘉祥公主没忍住心头委屈,将刘筠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皇帝虽然没有答应和离,可也对她将刘筠赶出公主府的事情予以默认,这对嘉祥公主而言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了,起码皇帝没有像以往那样出于政治考量要求女儿与驸马要夫妻和顺。
结果她刚从宫里回到府里,就碰上刘筠回去请罪。
刘筠肯定不是自愿去的,而是被兴国公骂得狗血淋头,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回来的,若照他自己的意思,能一辈子都不回公主府,那才是最好的。
夫妻俩虽然感情不好,他对嘉祥公主倒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对方性情柔弱温顺,那日会大发雷霆,怕还是有顾香生在旁边煽风点火的缘故,刘筠奈何不了公主,心里却将顾香生恨了个半死,没少在刘家人,尤其是他亲娘兴国公夫人面前上眼药,只将顾香生描绘成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泼妇悍妇。
第437章 情到深处情转薄(2)()
那一巴掌打得的确很重,还有身上被花瓶磕出来的血口,这是不容作假的,兴国公夫人见了也很不痛快,她知道刘筠不争气,但刘筠再不争气,终究也是刘家人,自有刘家人来教训,你顾香生算怎么回事?一个在齐国毫无根基,仅仅被皇帝封了个济宁伯,就自以为也是个人物了,居然还管到驸马身上来。
这个仇就此结下,不单刘筠恨上了顾香生,连带兴国公夫人,也着实有几分不满。
刘筠本以为几天过去,又是自己先低了头,以嘉祥公主那个性子,想必事情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谁知道他到了门口,却被公主府下人拦住,说是公主有命,不敢放他进去,那些人也不称驸马了,气得刘筠面色冷白,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就见公主的马车正好从宫里回来。
刘筠忍气吞声行了礼,又自陈不是,他自以为很有诚意了,谁知嘉祥公主却全不领情,反而还道:“驸马不是喜欢夜不归宿么,如今倒也如了你的意,公主府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乐意去哪儿便去哪儿,往后我不会过问。”
他愣了一下,面色难看起来:“公主这是何意?”
嘉祥公主道:“方才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驸马才高八斗,难道连我这妇道人家说的话都听不明白了?”
刘筠忍气道:“我是驸马,不住在公主府,又能住到哪里去?公主莫要闹小性子了,咱们夫妻俩的事,不妨进门再说,在这里闹,没的让人看了笑话!”
嘉祥公主冷笑:“驸马可错了,就算让人看笑话,那也是你被人笑话,谁又敢嘲笑我?从前算我傻,本以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久天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