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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禹头从窗口伸出去,抿着唇看着身影越来越小的母亲,总觉得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显得格外孤寂,以往印象里高大挺拔的母亲,如今看起来竟变得瘦矮了许多。
封禹攥紧手指,指甲掐在掌心里,用疼痛缓解心里的酸疼自责。
攥着的拳头被人拉了过去,蜷缩的手指被挨个掰开,手心里掐出来的印子被她用指腹轻轻『揉』着。蒋梧阙皱眉看向封禹,“你这不高兴就自虐的坏习惯是跟谁学的?”
封禹蜷缩胳膊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蒋梧阙拉住顺势环在她腰后。蒋梧阙欺身上前,把封禹抵在马车拐角里,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偏头亲吻他唇瓣。
这个吻没太多情…欲,而像事后温存时才亲的那种,就是唇瓣相触轻轻摩挲,没有挑逗没有舌尖的追逐,带着股安抚意味。
封禹被蒋梧阙亲软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手环在她腰后脸埋在她颈窝里呼吸。
回京途中,封禹对母亲的不舍没能维持多久,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情夺去注意力。
已经六月天气燥热,住在驿站停顿休息时,蒋梧阙拉着封禹胡闹,晚上因为热没盖被子,第二天她早上起来时就觉得头重脚轻。
封禹皱眉看她,想说“让你平时懒散不锻炼身体,你看只是不盖被子我都没事就你发烧了”,可到嘴的话在看见蒋梧阙发白的唇『色』时又抿了回去,改为抬手『摸』着她额头,问她哪里不舒服?
蒋梧阙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这次的发烧似乎和她身上残余的毒素商量好了,准备联手给她个教训,让她平时享受纵欲惯了不知道节制。
胃里一阵翻滚,两条腿时而疼的发颤时而酸重肿胀的像是被人扯着皮肤往肉里注了水,脑袋昏昏沉沉耳朵里阵阵嗡鸣声,根本听不清谁在自己身旁说话。
十五引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衫提着箱子的中年女人进来,对坐在床边的封禹说道:“主君,大夫来了。”
封禹扭头去看这个大夫,眼睛从她脸上扫过不由愣怔了一瞬,这人眉眼乍一看竟觉得有些熟悉。
封禹起身走到十五身旁,压低声音问她,“你这大夫是从哪里找的?”
“就街上,”十五闻言收回看向床上的视线,眼睛微微睁大,手下意识的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拇指顶开剑柄,锋利的寒光从剑鞘里『露』出一指,“莫非这人有问题?”
蒋梧阙病的突然,一夜醒来整个人意识昏『迷』,十五心里着急跑到街上『药』铺找大夫,这位正是今天的坐堂大夫,十五急里忙慌的就将人拉了回来。
这女人看起来长相普通,一身浓郁的中『药』味,听说是救人也没怎么犹豫,提着『药』箱就跟她过来了。
封禹还想再问,就听见床那边传来动静。蒋梧阙不知道怎么回事,昏『迷』沉睡了一早上,现在却突然出声,声音冰冷语气毫不客气,“滚!。”
十五立马反应过来,忙跟封禹解释道:“主子警戒『性』强,自己意识模糊时从来不让生人近身。”
正准备给蒋梧阙把脉的灰衣大夫被她吼的一愣,扭头瞪大眼睛问封禹,“这人什么脾气?”
……驴脾气。
封禹叹息着走过去坐在床边,抬手握住蒋梧阙缩回去的手腕。
“封禹。”刚才身心防备的蒋梧阙却是放任他动作,眼睛紧闭眉头不舒服的皱着,滚烫的额头蹭着脑袋下的枕头,近乎呢喃似得轻轻唤他,语气黏腻的让人听不下去。
灰衣大夫摇头一笑,明白过来这两人是妻夫关系,现在妻主正无意识的跟夫郎撒娇呢,不由感叹道:“年轻真好。”
封禹手握着蒋梧阙的手腕,大夫这才能把手指搭在她脉上。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烧把人烧糊涂了,可这脉相却不对劲的很。灰衣大夫眉头紧皱,眼睛看向封禹,神『色』严肃的问道:“她事前可是服用了不该用的东西,导致现在双腿沉积毒素无法行走?”
封禹眼神微冷,十五更是把手轻轻搭在大夫的肩上,动作威胁的意味十足,口中语气却是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灰衣大夫不耐烦的挥开十五的手,“我是个大夫,通过把脉知道的。”
“你们要是不乐意跟我说实话,那她这病我也没法治,”灰衣大夫抬手将打开的『药』箱合上,作势就往肩上背,“就让她这么熬着,等将来毒解完了,她这身体也就毁的差不多了。”
十五忙抬手拉住大夫的胳膊,眼神犹豫不决,询问似得看向封禹。
封禹眼睛盯着灰衣大夫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她刚才的眉眼和一个人很像。他眉头微皱,猛的想起来那人是谁,出声问道:“您可认识乌笑笑?”
这灰衣大夫的眉眼和乌笑笑实在太像,刚才因为担心蒋梧阙封禹就没细想,如今见她直接点出来蒋梧阙身上的问题,他这才想起来乌笑笑的母亲。
蒋梧阙曾经问过乌笑笑是不是随他母亲姓乌,乌笑笑说他跟爹爹姓,后来跟封禹聊天时他才笑着说道:“我和母亲都跟爹爹姓乌,我们一家三口一个姓。”
“笑笑?”乌神医听封禹提起儿子的名字,这才重新转身看向他,皱眉问道:“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没等封禹回答,乌神医就了然的哦了一声,“怪不得。这人服的毒正是笑笑身上那本医书上的,我说为何这么熟悉。”因为正是她写出来的。
“既然你们认识笑笑,那咱们也是有缘分。”乌神医放下『药』箱,问封禹,“你告诉我笑笑在哪儿,我帮你给她解毒。”
封禹眼睛微亮,激动的心跳加快,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这毒当真能解?”
乌神医自信一笑,重新伸手把蒋梧阙的脉,“这『药』霸道,可并非无解。她以后若是按我的新『药』方吃『药』,不出半年毒素全解行动无异。”
“我跟乌笑笑四年前相识,见他无处可去就将人带回军营,如今他正在那里做个军医,过的很好。”封禹看了眼蒋梧阙,眼底满是心疼,“她是『逼』不得已才用这毒,一直都按着您医书上的法子吃『药』,可惜效果太慢。”
“那书是我先前写的,是写给笑笑的入门书,”乌神医看向封禹,“既然你照顾了笑笑那么久,你这妻主身上的毒我一定给你解开。”
乌神医垂眸摇头感叹,“说来也是缘分,我常年走南闯北,这次就在这儿停留个半年,正打算过些日子继续远行,谁知道今天就碰上了你们。”
封禹好奇的多问了一句,“您为何不带着笑笑?”他父亲去世后,母亲几乎是走到哪儿都会带着他,从京城到边疆,从未丢下他一人。
乌神医想法显然跟封老不同,“你见过蒲公英吧?笑笑只有自己闯『荡』『摸』索才能更好的成长。”
封禹对她教育儿子的方法不敢苟同。
乌神医想起儿子,觉得他如今也该长成一位少年,“既然知道他在边疆,我也该去看看他,把手里新的医书拿给他。”
乌神医边说话边在桌子上把纸铺平,写上解毒需要的『药』材,“我是个没有‘脚’的人,孤寂漂泊十多年,唯一停留的十几年是在笑笑父亲身边…后来笑笑父亲去世后我连心也没了,唯有研究医术能让我觉得还有存在意义。笑笑不适合跟我流浪,所以知道他在边疆做军医的时候,我是真心替他高兴。”
“那孩子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他能留在边疆必然是从心底愿意。”乌神医将『药』方交给封禹,认真的说了句,“谢谢你照顾他。”
封禹捏着『药』方,突然有种命运轮回的感觉,他四年前救了笑笑一次,四年后他母亲救了蒋梧阙。
“她喝完『药』可能会出汗呕吐,”乌神医背上『药』箱,叮嘱道:“忍过去就行。”
十五将人送回去,顺便拿着『药』方去抓『药』。封禹则是坐在床边,垂眸看着蒋梧阙,见她眉头紧皱,心疼的附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封禹半蹲在床边,握着蒋梧阙的手贴在脸上,垂眸轻声呢喃,“妻主,我不想下半辈子做个没有心的人,每日靠征战沙场才能找到活着的意义……”
“你一定要好起来,陪我到白头。”
送东西()
蒋梧阙服完『药』后约『摸』过了半个时辰; 人就俯在床沿边吐的几乎脱力; 整张脸是封禹从没见过的白。
这若是换做成亲前; 蒋梧阙怕是会想尽法子把他支出去; 从心底不愿意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这般狼狈虚弱的一面; 可现在; 她却能心情平静的在吐完后就着封禹的手喝口温水。
两人是要相互扶持一辈子的; 蒋梧阙觉得自己没什么是封禹看不得的,一些事情瞒着只会让他更担心。
蒋梧阙一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几乎只有水; 下人很快进来将床前收拾干净。
封禹见蒋梧阙身上开始出汗,忙伸手把被角给她掖严实。
蒋梧阙额头冒汗热的难受,头歪在枕头上; 声音沙哑带笑; 掀起长睫看向封禹,“阿禹你这是要热死我啊。”
封禹眼尾上扬; 斜了她一眼; 嫌弃蒋梧阙不知好歹; “你要是昨晚不胡闹; 今天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蒋梧阙挑眉; “话不能这么说; 如果昨天没那个……今天也不可能遇到乌神医,我身上的毒更不能柳暗花明又一村。说来说去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
封禹见蒋梧阙还有心思跟他说这些,就知道她身体应该不至于多难受了; 身体里的毒素被压下去; 只剩下高烧未退。
蒋梧阙热的想掀被子,手却被封禹一把按住,她仰头长叹,眼皮低垂眼尾上扬,眼神斜着看向封禹,试探着说道:“其实有个法子比捂被子出汗效果更好。”
封禹一怔,“嗯?”了一声,若是真有更好的法子,他也不愿意蒋梧阙在六月份里裹着厚被捂出一身痱子,“什么方法?”
蒋梧阙眼底波光流动,反手握住封禹的手腕,轻声说道:“这方法尚且需要少将军配合才行。”
封禹听说这里面还有他的事情,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毕竟床上这人还病着。可谁知道自己刚吐口说好,病着的那人手腕一用力,就将他扯倒,滚热的身体随之压上来……
事后封禹虽有些无奈,可伸手去『摸』蒋梧阙的额头却发现烧真的退了,可见此法当真出汗。
封禹好奇的问蒋梧阙,“你怎么知道这个方法比捂被子好?”
蒋梧阙先按住封禹的手脚,才餍足的笑道:“我哪里知道,我只是想吃‘鱼’了而已。”
若不是手脚被她事先压住,封禹定然会出手给这个生病了还不知道节制的人一点教训,让她总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蒋梧阙拿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个能利用的工具,丝毫没有珍惜之意,但对他却是宝贝的很,晚上熟睡之后还能『迷』『迷』糊糊的想起来往他肚子上搭被子,免得半夜受凉。
因为蒋梧阙生病,回京的行程在路上耽误了至少四五天,等回到京城时已是七月底。
蒋梧阙却是庆幸的松了一口气,扇骨轻敲掌心笑着回头跟封禹说:“亏着晚几日,这才不至于赶上七月半。”
七月半乃是鬼节,这段时间前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