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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忙直起身,从袖中掏出帕子替春海棠拭泪:“姐姐哭什么,你不信旁人,难道还信不得我么?”
春海棠被帕子糊了一脸,恼得泪落得愈发凶了:“你是什么人物!秦淮河水一降再降。今年明摆着是个酷夏,过了五月只怕河道要直接干了要是再不下雨,恐连喝的水都没有,看你还如何笑得出来!”
刘拂忙哄她:“秦淮河干了正好,河神都没了居所,哪还有空讨媳妇,我就是被丢下去,也不过吃一嘴砂子,再死不了。”
她话说得极有道理,春海棠一噎,竟不知如何反驳。
恼羞成怒之下,拍向刘拂的手力道越发大了:“又不止金陵大旱,倒是江浙一块选上七八媳妇,将你们一起扔下洞庭湖去,看你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到时候我便是想在楼旁替你立个衣冠冢,都引不回你的魂来!”被幻想出的情景惊住,春海棠边哭边骂,语无伦次道,“不拘是徐公子周公子谢公子,快去求求他们,使你脱了贱籍罢!”
见她急得不行,刘拂细声安抚道:“相识两年,姐姐竟不信我么?”
想起从微末到有了个天大靠山的饶翠楼,想起近两年来发生的桩桩件件,春海棠微愣后终于稳了稳情绪:“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这可是事关生死的要死,怎么可能是鬼点子。”忙躲开春海棠打人的手,刘拂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姐姐护我爱我,我自不能陷你于不义。有些事说出来只怕唐突神灵,为了稳妥不能道来,但还请姐姐信我。”
她目光灼灼满是郑重,让被注视着的春海棠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我有个好法子,能让咱们饶翠楼更进一步,还能保住自家小命。”
刘拂的手指在桌案上轻敲一下,露出十拿九稳的自信。
“我虽不能行云布雨,但占着这么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生辰,说不得真能见龙化雨呢?”
春海棠抿了抿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做?”
刘拂微愣后大笑道:“海棠姐姐果真知我甚深。”
“我需你帮我继续散播我那好生辰,顺便瞒住那五个浑小子。”
到时万事俱备,只欠夏阳。
第六十一章·阴德()
第61章
俗语说“发尽桃花水;必是旱黄梅”;清明雨多芒种雨少;于一年的收成并不会有什么相碍。
而然建平五十四年的春夏;既无清明桃花汛;亦无芒种梅子雨。
火伞高张赫赫炎炎;土地龟裂万木枯黄;不过几月时间,水乡江南已如人间炼狱。
如今金陵城外,除了饶翠楼的施粥位外;又多出许多富户商贾的粥棚。
这一间间由茅草盖成的粥棚,已成了金陵周边农户与城中贫苦百姓唯一的希望。
“于老板,全赖您仗义。”
一袭男装的刘拂站在城墙拐角处;远眺着城外长长的队伍。
在她身后;是一身短打的陈迟,正抬手打着一面黑漆大伞;替刘拂遮住头顶的烈日。
若非有于维山挑头施粥;金陵的米价没有翻个七八倍就是好事了;更别提还有这许多富商慷慨解囊。
仅靠金陵官员的面子;并不能让钱大于天的商贾们变得如此慈悲。
“哪里话;都是乡里乡亲;难不成还要见死不救么。”于维山负手而立,很有些动容,“我们能有个积善行德的机会;也是为子孙后代留个福报。”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内里能得的利益,就是天知地知他知她也知的了。
如无例外,待此事一了,于家一个官商的名号就跑不了了。
本就是金陵首富,背后再有官家撑腰,那么江苏甚至两江首富,或许都可一期。
刘拂冲他一笑,看透不说透。
在饶翠楼重立声势这件事上,她们承了于维山极大的人情,她自也愿意看着他越走越高。
时已近午,日头愈发灼热起来,刘拂向着于维山抱了抱拳,算作告别。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于维山轻叹口气,到底没将犹豫许久的话说出来。
他背后站着偌大的于家,不似那帮年轻公子般可以随心所欲。
而且以那为首的祁国公公子对她的爱重,大抵也无需他出手。
只是想起去岁游湖共饮谈天说地的时光,心中到底有些空落落的。
见自家主人站着不动,深知主子心意的于家小厮忍不住道:“大爷,刘姑娘的事”
“闭嘴。”于维山收回目光,又望了眼远处的粥棚,“回府。”
他摇着扇子,口中哼着听不清词儿的小调,顶着艳阳一步三晃地向着于府的方向走去。
“爷,轿子!”
“走,着。”
一头雾水的小厮跟在于维山身后,莫名觉得自家主子唱的词儿有点耳熟。
等到快到于府大门,他才想起是曾在刘姑娘口中听到过。
似是什么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因着记性好才能在主子身边伺候,只读过两本书不至于是个文盲的小厮摇了摇头,将这段完全不懂意思的词抛之脑后。
***
待到六月末,已要五两纹银才能买到一车净水。
当水价超过米价时,施粥的棚子日益减少,排队的穷苦百姓们却一日多过一日。
而饶翠楼的那口水井,只够楼中人简单的洗漱,和一日三桌的天香宴。
因着从两年前起就减少了留客的次数,是以饶翠楼的用水,要比其他各家少上许多。
不过紧巴巴的洗漱对于秦淮河畔妓子们来说并非什么大事,如今她们所有的心神,都聚在了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祭河神上。
即便低贱如尘埃,也不代表着她们愿意这样轻而易举的死去。
谁都不知道,那个被推下秦淮河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于不知从蔓延开来的无言恐慌中,刘拂依旧平心静气的折磨着在两个月后,就要就走进乡试贡院的五人。
在八股文章的折磨下,除了已知前情暗自担忧的周行外,每日来饶翠楼时,除了研墨所需只有一小杯白水可喝的其余四人,再无别的心力从擦身而过的妓子们身上看出任何不对。
从鸡鸣背书到天明赴学堂,从酉时下课到亥时出饶翠楼,他们全部的心神,都被一笔一捺占据。
对于刘拂来说,若非那日被周行逮个正着,她完全可以不费心力的瞒过这五个傻小子。
而在周行一日重似一日的担忧中,刘拂也都寻着话语应对过去。
她成竹在胸的神情与满满的自信,让这三个月来在课业上被打压到抬不起头的周行再发不出一声疑问。
刘拂这个人,生来便能给人一种安然稳健的感觉。
在不安与“要相信她”间徘徊往复的周行并未料到,自己在不远的将来会是多么后悔。
***
一日送走了那五人后,刚在小晚的服侍下换好入寝时的衣衫,还未来得及脱去簪环的刘拂就迎来了另一位客人。
在令陈小晚去寻望日骄,且不许她们二人过来后,刘拂才拉着面如菜色的春海棠坐下。
“姐姐这般着急,可是有什么大事?”
他们今日作文时,杨李就寻着各种借口想将刘拂引出去,但都在那五人起疑心前,被刘拂轰了出去。
杨李自来就是个谨小慎微守规矩的,平日里万不敢如此大胆,若她猜的没错,他这般举动全是春海棠教的。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引起五人的疑心,让他们救她性命。
也是因此,在今日送人走时,刘拂才以明后两日她都会去书院为由,让他们近日不必再来。
不论是诱刘平江前来,还是试图拉五人入局,春海棠对她,可谓仁至义尽。
“姐姐,可是人选已定?”
春海棠颤了颤,眼中盈满泪光。她紧紧拉着刘拂手腕的手指炙热非常,在炎炎夏日中出了不少的汗。
刘拂浑不在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诱着她结结巴巴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与刘拂猜想的不错,经过这近两个月的筛选,那妖道已从金陵众妓子与贫寒农户之女中选出了献给河神的人选。
而与她猜测不同的是,这人选中最拔尖的一个,却不是她。
“谢妙音?”
刘拂口中轻念着名字,眼前已晃过两年前的上元佳节,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少女的容貌。
按着春海棠所言,那可怜的姑娘十余日前才过过生辰,正是六月十九,观音大士证道果位的日子。
观音大士手持净瓶柳枝,可起死回生灭天下火。
且谢妙音与她同年所生,亦是春龙降雨之年也难怪会排在她头上。
只是这排名,却不代表着自己可以因此脱身。
那妖道以六根六尘六识选出的十八位姑娘,怕是要一同送给河神。
他与他背后之人,是不管不顾,一心要将事情闹大。
就算初时没有刘拂阻止周行告知徐思年与谢显,以妖道如此手笔,谢知府等人也难以知晓。
他们所图,不是江南百姓的福祉,而是让当今坐实了获罪于天的谣言。
以眼下的风平浪静,只怕那妖道之心极狠,会在她们祭河神无效后用自己的命平民愤,然后将黑水全都泼在当今身上。
如此狠辣不留情的手段,除了那位外不做他想。
以当今的控御之术,刘拂丝毫不担忧那幕后之人能翻出滔天的水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稍加助力外,想法子多为自己谋些福报。
可惜史料上并无有关这段事情的记载,一切全是她的推测。要是能掌握更多的信息,就能借由此事挣得更大的利益。
刘拂轻叹口气,揉了揉眉心,并未忽视身旁春海棠在她这一叹后,愈发悲切的神情。
“阿拂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姐姐成全。”
春海棠抖着嗓子,哀声道:“你说吧”
“我想见见那妖那道长。”
海棠姐姐既能提前得知这个消息,想来在盐帮或漕帮处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脉。
这事交由她来办,刚好能安安她焦虑不安的心。
刘拂想了想,又道:“另外,还请姐姐帮我传封信给谢姑娘我与她有点渊源,既有活命的主意,能多救一人性命,也多积一份阴德。”
她要是首位,也不需谢妙音出面,如今排位有变,能借对方的手省些力气,也好过自己强出头。
一边提笔沾墨,一边想着近年来偶然听到的有关谢妙音的传闻。
只盼这位在怡红院并没得到什么善待的姑娘,还能记得自己两年前同花车而坐的交情。
第六十二章·名望()
第62章
刘拂很快就得到了谢妙音的回复。
如她所料;哪怕是低到尘埃里的人;也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在春海棠的牵桥搭线下;已跟谢妙音书信往来过四五次的刘拂;终于得到与乘云道人一晤的机会。
可想而知;他们既会答应见面;定是因为能捞得一二好处。
论做戏;她还真做不过这帮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急功近利,才能让她找到这么个成名且脱身的好法子。
按着“丹书鱼腹”的路数,当他们以“圣上失德是以旱情不止”的名头谋逆时;她们这些早已枉死于秦淮河中的妓子就会成为对方仁厚的最好衬托。
一点名望都没有的逆